霍氏氣得眼前發黑,手腳哆嗦著往府門口走,同席的女眷都跟了上去。

都為了能看到最新鮮的笑話。

顧長安跪在門口,脊背挺立。

一身青色長袍,洗得發舊,受損的陰陽頭被假發遮住,戴上了儒巾,形象收拾得也妥帖。

他生得本就不錯,如此打扮,倒也有番公子世無雙的模樣。

隻是口中說出的話,卻不要臉至極。

當著眾人的麵,顧長安大聲喊道,“請太師府將家中女兒下嫁與我,我知曉太師府瞧不上我家境清貧,也不指望能娶到太師嫡女,隻盼能將庶女嫁與我也好。”

“我顧長安願以前途賭咒發誓,此生此世隻娶一人,絕不再納,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這話乍一聽,似是情深意重,一個男子肯用自己的前途發誓,也是十分有誠意。

可是這話裏細聽卻恨奇怪,顧長安上來就說太師府瞧不上他家,又是賭咒又是發誓的,好像今日不答應他的求親,那太師全家就是看不起天下家境不好的讀書人。

這話惡毒至極,幾乎把太師府架在火上烤。

霍氏臉色青紫,死死咬住牙,才沒有罵出口。

馮玉瑤撇撇嘴,往沈念邊上湊了湊,“他當初求娶你的時候,是不是也是說的這一套?”

沈念淡淡一笑,算是肯定。

這話跟顧長安當初求娶她時,說得一模一樣。

沈念看向馮玉瑤,心中升起一絲好感,這姑娘是個清明的,至少比起上一世的她實在是清醒得多。

馮玉瑤嗤笑道,“我一猜就是,這樣的窩囊廢,跪到死我也看不上。”

她雖是對讀書人有好感,卻也看不慣顧長安這樣骨頭軟的貨,動不動就跪,本事不大,拿捏人的手段倒是學得一套一套。

怎麽不去陛下跟前跪一跪,求陛下給他辭官封賞啊?

她對男人也是挑剔的,她心中喜歡的是如同清月先生一般,清風朗月,心懷家國的男子。

跟馮玉瑤不同,站在人群中的馮玉蓮,輕輕攪著手裏的帕子,臉上染上緋紅。

她看著門口跪著的顧長安,有些動容。

男兒膝下有黃金,顧長安竟然為了娶她,當著眾人的麵跪求。

她連做夢都不敢想,竟會有人為了她做到這樣的地步。

霍氏不知道家中女兒的想法,當著眾多官眷的麵,她也不好發火,隻得耐著性子勸道,“顧秀才這是做什麽,有話起來說便是,何必這樣跪著?”

林氏跟顧長安一起來的,看著自己兒子當著這多人的麵,跪求一個不值錢的庶女,心疼地要命。

她朝著霍氏撒潑道,“你說為什麽跪?前幾天我好聲好氣來你家商量婚事,你居然將我趕了出去,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我兒被你家拒了親,他可是秀才相公,你讓他麵子往哪放,今天你太師府要是不嫁個女兒過來,我們就跪到底,讓大家都看看,你們是怎麽瞧不起讀書人,欺負讀書人的。”

這番潑皮無賴的話,將霍氏堵得心口疼。

她從來都是體體麵麵地拿捏人,何時麵對過這樣不講道理的潑婦。

顧長安雖覺得林氏說得話有失體麵,卻也沒有阻止,“太師夫人在上,長安既是上門求娶,也該叫您一聲嶽母。”

“嶽母大人,我顧家雖清貧,但是滿門皆是有風骨之人,二小姐嫁給我,我定會護著她,不讓她受一絲罪,家中洗衣做飯都有我母親來做,我祖母年紀雖大,但是也能做些家務活,二小姐隻要伺候我一人即可,她盡可繼續過養尊處優的日子。”

“待將來我科考中舉,也會給她掙來鳳冠霞帔和誥命榮耀,日後太師府也可以沾光。”

這話實在大言不慚。

他一個家裏揭不開鍋的窮秀才,居然還說讓太師府去沾他的光。

霍氏咬著牙,抖著手,“不許叫我嶽母!”

她今日幾乎要被顧家人給氣死,臉麵也要丟盡了。

她從來都是最要麵子的人。

倒是馮玉蓮越看顧長安越滿意,顧家這般清貧,顧長安都能如此護著她,心疼她,連活都不讓她做。

她身為太師之女,若是能下嫁過去,想必也是會被整個顧家捧在手心裏尊重。

馮玉蓮聽著顧長安對自己的許諾,心口甜蜜蜜的。

顧長安繼續道,“嶽母大人,長安一片真心,還望您能成全,若您今日不答應,長安願意放棄讀書,日日來太師府門口跪求。”

霍氏眉頭直跳,這是打算賴上他們家了,還要把前程一並賴在她家頭上。

她臉上的體麵再也維持不住,猙獰著臉,口中不斷重複,“不許叫我嶽母!”

“不許再叫我嶽母!”

突然,白眼一翻,竟是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