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見她鬆口，滿意點頭，“你若是知道了自己的錯，還不算太遲，我也不跟你計較，既然芙兒大度，已經同意跟你一起嫁入顧家，平起平坐，那你也該拿出你的誠意才是。”

“芙兒為我才淪落青樓，我心中愧疚，想要補償她，我已經答應了她，會給她準備一份跟你同樣規格的嫁妝，這件事，你要放在心上，讓人去辦了吧。”

沈念幾乎冷笑出聲，“既然你對她心中有愧，怎麽不自己為她置辦嫁妝。”

顧長安眼底閃過算計，“你馬上就要嫁給我，馬上就是一家人何必要分你我，日後還要由你管著家裏的中饋，現在還沒過門，怎麽就這樣推脫。”

“芙兒品行高潔，不屑去沾染這些俗套的人情往來，家裏的這些瑣事，以後還是要讓你來打理我才放心。”

沈念還沒有說什麽，身後芙蓉就舞著大掃把衝出來，“你是個什麽東西，敢算計我家小姐的嫁妝，還是個讀書人呢，我呸！”

顧長安被驚得連連後退幾步，拂著半邊袖子，“荒唐，沈念，你就是這樣教導你的丫鬟的？”

“敢說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芙蓉咬著牙去趕人，顧長安被打地躥了兩下，沉著臉離開。

沈念笑著想打趣芙蓉兩句，走近一看，那丫頭正嗚嗚哭著，眼淚糊了一臉。

“芙蓉，你這次做得很好，哭什麽？”

“小姐，我這是高興，我能保護你了。”芙蓉朝沈念咧開一個哭笑，“小姐，你放心，就算老爺和夫人都不在了，我也不會叫人欺負到你，有我在，誰也別想惦記小姐的家產。”

沈念點頭，給她擦眼淚，“以後不要再哭了，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別人看到你的眼淚，隻會覺得你好欺負。”

芙蓉眼眶紅紅地使勁點頭，又搖頭，“小姐，我隻是不懂，天下的男人都這樣無恥？小姐你長得這麽美，對顧長安又很好，替他做了那麽多事，給顧家花了這麽多錢，為何他們總不知足，還要再欺負人。”

沈念眸光沉靜如水，“因為他們太弱，被別人看不起太久了，總想去欺負自己覺得更弱的人，滿足自己的自尊心。”

顧長安和顧家人無非都是覺得沈念如今不過是個孤女，無依無靠，會任人欺負才對。

芙蓉又有點想哭了，小姐現在孤身一個實在可憐，“若是小少爺還在該有多好，小姐還能有個依靠。”

沈念強忍心中的痛，扯出一抹笑，容顏燦爛奪目，“如今我也要靠自己，隻有自己強大了，任誰都不敢欺負。”

她一雙璀璨星眸中閃著堅定，靠她自己也能護住沈家，護住自己。

芙蓉看著她，有些呆愣愣地。

她被小姐迷住了。

原本她就覺得小姐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子，可是現在，她覺得小姐更美了，是一種強大無比的美，讓人忍不住崇拜。

就像府門口的石獅子一樣。

強大，安穩。

沈念被芙蓉逗笑了，去捏她的臉頰，“好了，別發呆了，待會穆先生要來府上，我們該好好迎接。”

穆先生是文學上的泰鬥，沈父沈母與他交好，沈念幼時讀書也被他指點過，原本穆先生早就歸隱田園，是沈念為了顧長安的科考，寫信將人請了回來，指導顧長安。

正廳內，穆先生正在喝茶，瞧見沈念過來，慈愛笑道，“今日可算見到你這丫頭了，自你把我請到京城以來，便再沒見過你了。”

“是念念該打。”沈念羞愧笑笑，心中也覺得虧欠。

算起來，穆先生也算是沈念的老師，沈念卻因為顧長安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自此，她就再未跟穆先生來往過。

想到穆先生因著自己的一封信，就千裏迢迢趕來京城，給顧長安授課教學，自己卻從沒有向他請過安，實在是混賬。

沈念心中的酸澀越來越難平，“老師，以往都是念念不聽話，讓您跟著憂心了。”

穆先生笑笑，並未生氣，“我來看看你，知道你過得還好便放心了，今日之後，我便要回鄉了。”

沈念一愣，回想起上一世，穆先生似乎也曾來找過他，但是跟沈念卻並沒有見麵。

“老師，為何要突然回鄉，是京城住得不好嗎？”

穆先生搖搖頭，“念念，我是受你之托來京城給顧家那小子授課，這一年下來，我傾盡全力，卻發現他並未有我想象中的有才能，甚至比不上你幼時一半有才學，我自覺他科考無望，也不想再白費功夫。”

沈念道，“他的才學我知道，確實跟老師說得一樣。”

顧長安此人極愛張揚，向來都是有一分的東西，卻要表現出來十分，再加上有顧家人跟著捧臭腳，顧長安更是張狂，卻忘記了自己如今的成績，不過是靠著當年窮時，為了不上街乞討，拚命死讀書得來的。

穆先生瞧著沈念的神情，半晌才歎氣道，“念念，你如今還小，還不必急著成親，顧長安此人的品行，還得繼續考量，或許，他並不是你的良人。”

他來時，聽外頭街上，都在傳沈顧兩家的親事，顧家人已經開始準備娶親之事了，喜帖也是滿街地發。

關於沈家孤女帶著全部家產，非要倒貼顧家的事，已經傳得滿城皆知。

“讓老師操心了。”沈念心中感動，“我知曉顧家非我良配，也必不會嫁給顧長安，我已經打算跟顧家退親了。”

聽聞此話，穆先生才滿意地笑笑，“你這丫頭，自小就聰明，與你母親一樣，既然你對自己的婚事如此有主見，心思也清明，那我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他教導了顧長安一年，自然也看得出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陰險之人，麵上裝出一副清高的文人模樣，骨子裏卻都是陰險算計。

實在算不得良人，也配不上念念。

沈念將自己做好的畫拿出來，“本來想做出這副日照金山圖，當作禮物去拜訪老師，既然老師決意回鄉，那學生就把這副圖當作給老師的辭別禮。”

沈念知道老師為人高潔，不善於為掙錢鑽營，自年輕時日子就過得清貧，卻依舊保留著讀書人的風骨，連當初沈念請他來京給顧長安授課，他都不肯收學費。

原本想給老師一些銀錢用作養老，怕老師不肯收，便做了這幅畫。

用了純金箔畫出的金山，上頭的一輪朝日更是用一顆夜明珠鑲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