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心碎的聲音
“啪——”
響亮的耳光晨鍾般敲碎了淒清的雨夜,也敲碎了蕭玨的心。
田宓那細嫩的手掌被震得發麻,難以忍受的痛苦大量湧進肺部,令她幾乎無法呼吸,但她還是拚命忍著痛,對著蕭玨冷眸相看:“現在你信了?”
蕭玨被她打得愣在原地,他看住她,用力地閉了下眼又睜開,仿佛想要確定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田宓。
這種絕望的目光令田宓幾乎就要心軟,可這時遠處她的座駕裏卻突然跑來一個高大壯實的男人,那男人快速走過來,橫擋在田宓麵前,對著蕭玨麵無表情地開口:“這位先生,請不要再騷擾田小姐。”
“他又是誰?”蕭玨的手指死死按住田宓的手臂,猶如一把尖削薄利的刀,狠狠紮進她的肌膚裏。
田宓看住他深深吸一口氣,天幕般的雨落在地麵上,還冒出薄薄地一層霧,將人影繞在其中就像夢幻一樣:“你沒看出來嗎?他是我請的保鏢,為的就是防止你再來騷擾我。假如你還有自知之明的話,就請盡快將離婚協議書簽好送來給我吧,不然咱們就法院上見。我想如果事情鬧大,對你對我都沒有半點好處,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蕭玨的臉像被針紮了一般,立刻變得慘白,他幾次張了張嘴,才緩緩鬆開田宓,咬牙說了句:“你狠。”
你狠。
這句話就像釘子,簡短又有力,卻也像釘子,直直地捅進田宓的心窩。
可是她不能辯駁,也根本無從辯駁。
所有的痛苦都讓她一人承受吧,她隻希望他能幸福,能有權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蕭玨終於絕望,他走的那麽緩慢那麽飄忽,田宓咬緊唇齒牢牢注視著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放鬆。
她知道,這很可能是這輩子她最後一次見他了。
直到最後,他的身影消失於茫茫雨霧之中,她才抬起頭,天光在灰蒙蒙的雨落間微微搖曳著。
天都快要亮了,他和她的夜也終於該結束了。
下一秒,田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身側那個叫做“小武”的保鏢手足無措地想要扶起她,她哭喊著叫他滾,小武到底是沒敢碰她,隻有悻悻地躲在一旁繼續監視著她
。
是的,這個保鏢不是她請來的,隻是田野為了防止她玩花樣而專門派來“保護”她的。
她不再管他,隻是旁若無人地痛哭著,似要將自己一生的眼淚和苦楚都發泄出來,然後拍拍身上的塵土,永永遠遠地離開這裏,離開他。
盡管再不舍得,她也隻能選擇放手。
隻能放手。
……
第三天,蕭玨就托人把離婚協議送過來了,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疼到了磨出繭子,再不會有任何感覺,可當田宓真正看到這張白紙時,她還是忍不住落下眼淚。
後來田宓到醫院看望了田振業,她騙他說自己要出國深造,還說田野會好好照顧他,讓他暫時把振東交給田野打理。
事實上田野已經跟她達成過協議,田野必須將他曾經陷害過振東和父親的事實隱瞞起來,並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當然,田野也願意隱瞞。
田宓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可是她已別無選擇,醫生說父親的身體本就連年虛弱不堪,根本就經受不了什麽打擊。
她不想再讓父親傷心,所以她寧願相信田野一次,哪怕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這期間沈碧雲曾來醫院找過她,她其實很怕見到沈碧雲,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曾經的婆婆。可真正見了麵,沈碧雲倒也沒為難她,甚至,她還囑咐她以後再結婚一定要挑對人。
田宓聽不出這話裏的意味究竟是祝福還是諷刺,令她微感詫異的是,沈碧雲辭別前又和周雪柔單獨談了好久。
臨走之前她又留給楊錚一封信,拜托他好好照顧菁菁和蕭玨。
最後,她終於可以離開了。
在開往巴塞羅那的飛機上,她看到書上有一句話:“你不能要求擁有一個沒有風暴的人生海洋,因為痛苦和磨難是人生的一部分。一個沒有風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是泥塘。”
她即將飛往她和蕭玨的那片海,在那裏,風暴已逝去,她將枕著曾經的回憶度過餘生。
……
轉眼又到了夏天,旭日的微芒濕了青石路,一叢叢豔燦的虞美人開在路旁,街道兩邊的歐椴伸長了蔥綠的枝椏,為往來的行人撐著傘。
和煦清新的海風裏,田宓微微眯起眼,又困頓起來,現在她肚子裏的孩子
已經九個多月了,這副身子越來越沉重,她的人也越來越懶。
每日每日的,吃得多睡得多,不知又胖了多少斤。
可是她不在乎,隻要她的小寶寶能快點從肚子裏跳出來陪伴她,她就會覺得很滿足。
睡意朦朧間,田宓恍然聽到有人按門鈴,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去看門,是隔壁的格蘭太太。
明媚的光影裏印出她同樣和煦的笑容:“你好,太太,這是郵遞員給你送來的快件,昨天你不在家裏,我就替你收著了。”
一聽到有快件來,田宓頓時來了精神,她微笑著接過快件,對著格蘭太太道了聲謝,便關上門迫不及待的拆開。
重新來到巴塞羅那的這半年來,每隔一個星期,都會有人送來一個匿名快件,快件裏裝著的會是一個造型精巧獨特的骨瓷花盆。
起初她以為是別人認錯了地址,畢竟除了田野外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住址。可當她到郵局去核實,對方又說地址是準確無誤的。後來她收的次數多了,心也漸漸不安起來,她向郵局所要送件人的姓名,郵局說這事顧客的隱私不能透露。她甚至曾經試探過田野,但田野似乎也不知情。
最後時間長了,她也不再去想這些小禮物究竟是來自何方,相反,每周一的那個小小的花盆,已經潛移默化地成為她心底最期待的事情。
她開始在花園裏種滿了花,玫瑰、鈴蘭、鬱金香、紫藤蘿,各種各樣的,到了春天、繁華似錦、香氣繞鼻。然後她會耐心地把這些花都移栽到那些奇形怪狀的花盆裏,再擺放在自己的房間中。
異樣的綠葉,別致的花朵,精巧的花盆,閑暇時她會把弄著一朵朵姿色各異的花朵,聞一聞她們的芬芳,又拿著篆刻刀在每一個花盆上都刻上自己懷孕的日子,那些刻骨的思念和痛苦便不覺間消退許多。
可是今天,當她滿心歡喜地打開了手中的快遞包裝,卻看到一整盒子的碎片,日光漸漸變得灼烈,一寸寸地流轉在那雪白的瓷片上,亮得耀眼。
田宓呆呆地捧著滿滿一盒的殘破,心又毫無緣由地刺痛起來,她以為她已經遺忘,卻不知道,她隻是將對蕭玨的愛轉移到這些花盆身上,可現在花盆就碎裂在她的麵前,那樣徹底!
如同她和蕭玨那破碎不堪的婚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