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給他割了包皮

“這些年你去哪裏了?!”我有些憤憤的問他。

他把一團淌著濃汁的羊肉塞進嘴裏,低著頭咀嚼著。然後歎了口氣,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奶奶死了**的也不回來?!是人嗎你!”

這句話終於重重的擊倒了他。宋剛緩緩抬起頭,眼睛無神的看著我。從這雙平素閃著凶橫和果斷的大眼睛裏,我看到了淡淡的哀傷和無奈。我知道他從小跟著奶奶長大,性子裏也極重親情感情,這麽多年沒有出現,甚至在奶奶故去的時候都音訊皆無,是一定有原因的。可是我仍沒有安耐住憋了這麽多年的怒火,說出了這麽重的話。我覺得他應該給我,或說給死去的奶奶一個交代。

“謝謝你。我想回來,想奶奶,想你。可是…”宋剛說到這裏,眼睛裏流露出深深地無奈和痛苦。

他推開眼前盛著調料的碗,灌下一口啤酒,抽出一根煙點上。眼睛看著嫋嫋升起的煙,“我們七個人從新兵連就在一起,分到部隊也沒有分開。後來我們得罪了一個我們得罪不起的人,我們打了一架,七個人打他們十幾個,完勝。那小子讓我一腳把脾踢裂了。

他在軍部有人,當時上麵就傳下話來,要讓我們幾個生不如死。團長算是頂住壓力了,上報到軍區,提前處理了我們七個人,就是除名。雖然處分非常嚴厲,可是我們得罪的那個小子,背景深厚,勢力很大,不過他的背景就在部隊上,隻要我們離開部隊,就算是擺脫了他報複的可能。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是團長保護了我們。當然我們七個人的軍旅生涯也就此結束了。

應該是被前送回原籍的,我們都覺得沒臉回家。小七,我們最小的一個戰友,家在中緬邊境的一個村子裏,他提議去邊境碰碰運氣。到了那裏我們發現,想發財要麽去販毒要麽去采礦,就是開采緬甸玉原石。這兩樣都是提著腦袋的營生,還要麵對隨時出現的軍閥和部落武裝。

我們那時都年輕,沒有太突出的生存技能,最熟練的就是在部隊練習的戰鬥技能。這個叢林小國戰事頻繁,到處在招雇傭軍,按當時招兵宣傳來說,要是能在那個環境下生存一年半載,傭金非常可觀。出於對金錢和衣錦還鄉的渴望,我們沒有做絲毫思想掙紮,就加入了一支傭兵隊伍。一年,能夠得到一大筆錢,對當時的我來說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可是最先迎來的是一個戰友陣亡。這時,我們剛加入這支傭兵隊伍兩個月不到,按照我們七個人最初的約定,活下來的戰友,有義務照顧陣亡戰友的家庭,當然,最主要的是給予陣亡戰友家庭一筆撫恤金。我們向傭兵團長提出傭金要求時,他倒是很痛快,不過,他扔給我們的是一包毒品。在這個叢林小國,毒品是僅次於美金的硬通貨。

如果肯接受毒品,我們早就去販毒了,根本不會去做雇傭兵。當我們提出要美金給付傭金時,團長搖頭說隻有這個。我們七個人在這個傭兵隊伍裏,不但團結,還是最有戰鬥力的一個小團體,所以傭兵團長不會欺騙我們,甚至可以說他沒膽子欺騙我們。對於毒品我們又不接受,傭兵團長為了平息我們的怒火,給我們提供了另一個解決辦法,去非洲。

非洲的雇傭兵缺口很大,而且絕對是美金結算傭金。他給我們聯係了非洲的雇傭兵組織,並安排了行程,這一切就算是抵消了給我們應付的傭金。後來我們知道,他把我們賣到非洲,從中還是大有賺頭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到了非洲,那是一片宗教部落統治的地方,緊隨而來的激烈戰鬥令我們應接不暇,都沒有喘息的時間。

非洲雇傭兵的戰鬥非常頻繁激烈,異常高強度的戰鬥有時會持續數天,對戰鬥雙方的體力和意誌力要求極高,稍有鬆懈就有可能成為對方的賞金來源。當然,能在戰鬥中活下來,傭金也非常可觀。我們在較短時間內就湊齊了第一個陣亡戰友的撫恤金,實現了我們的諾言。

可是,還沒有等我們喘口氣,就迎來了第二個戰友的陣亡。這是一個死循環,現在我看清楚了,但是在當時,我們沒有退路,隻能繼續投入到無休止的戰鬥中去。接下來是第三個戰友的陣亡……

為了麻痹恐懼的神經,和看不到希望的未來,我開始酗酒,玩黑女人,我還…總之,隻要能稍微放鬆點緊張的神經,我都去嚐試過。活下來的人,不一定是幸運的。最終活下來的隻有兩個人,大張為了救我,被一塊彈片削掉一隻手臂,他用一隻手把我拖回掩體。十幾米的路全是血,兩個人的血,我至今還會夢到那條血路。

那一場戰鬥也徹底償清了我們的諾言,我把最後的傭金給了大張。“

沉默。

“你殺過人?!”

沉默。

在沉默中,我倆回到我的鋪子。

鋪子的後麵有一個院子,再往後,是我居住的地方。宋剛還沉浸在悲痛之中,顯然,這勾起了他心中最深處的痛。我倆始終沒有再說話,泡了一壺茶,默默地對飲著。

在我的記憶中,宋剛不是一個沉默深沉的人。應該是樂天,沒心沒肺,盡可能快樂的去過每一天,並把不愉快的事在最短的時間內忘掉,還有些話嘮。他的這種改變叫我有幾分不適應,而我則是一個比較悶的人,更喜歡想清楚一件事再去做。而他目前的狀態,就有點向我靠攏。兩個沉悶的人,坐在微涼的秋風中的院子裏喝茶,看上去頗有遁世高人的風範,其實苦逼的很。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就連忙對他說:“你的戶口被開發商注銷了。咱們大院拆遷了,你還不知道吧。為了少分房子,你又沒有消息,開發商出陰招注銷了你的戶籍,我拿不出你還活著的證據,我也鬥不過那個胖子。對不起,我沒幫到你。”

“我去找過那個開發商,房子我拿回來了。”

“該死,我跑了無數次,他們最後連門都不讓我進。你是怎麽做到的,他們這麽痛快就給了你房子。”

“我給他割了包皮,他這麽一感動,就把房子給我了。”宋剛終於抬起頭,露出個猥瑣的笑。

“去死。”我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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