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貝子爺的質疑

泰博兒奇坐的位置正好斜對著金珠,隻要一抬頭便能從夾角看到她,不過他似乎好奇心甚少,隻在席間少言寡語的執杯自酌,並未帶著探究的眼光將金珠打量。這份超乎尋常的的冷淡和鎮定,讓人感到他這個人有些難以琢磨。

蘇克薩哈本是個話少的主兒,竟然忍不住埋汰起人來了,他不動聲色的瞄了泰博兒奇一眼,端起酒杯來,朝他敬道:“貝子爺今日是有心事吧!或者是惦念家中的嬌妻,放心不下?”查克旦偷偷望了父親一眼,為他反常的舉動感到詫異,不苟言笑的他幾曾何時會在公開的場合說玩笑話。

泰博兒奇聞言有些不悅的蹙了眉,不過莞爾倒也坦然了,他抬手回敬蘇克薩哈,淡淡說到:“爵爺倒是說到點子上了!不過你兒子多,理解不到這種心情,這是我第一個孩子也是我福晉的頭一胎,加之她懵懵懂懂的時常犯糊塗,我確實有些放心不下!”

“噢?”蘇克薩哈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麵帶玩味的偏起了頭:“想不到啊,貝子爺!你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麵!”

兩張小八仙相隔很近,兩人的對話清晰的傳到了這邊一桌人的耳裏,不過眾人都一笑而過,也不曾想過要摻和。隻是穆丹似乎有了話說。

她滿嘴塞著飯菜,不住的推.阻嬤嬤遞到她嘴邊的飯勺,含糊不清的嚷嚷起來:“生兒子好!穆丹要個藍眼睛的弟弟,將來好嫁給他!”

“噗——”多爾博暴噴,錯愕的掄圓了眼.隨即一邊在馬雲的埋怨下忙不迭捂著嘴致歉,一邊擠眉弄眼示意葉布舒該好好教育教育口無遮攔的小祖宗。

“誰讓你張口閉口就嫁來嫁去.的?!誰教的?!”葉布舒誠惶誠恐沒有及時出口,金珠倒是毫不含糊,立刻就沉下了臉來厲聲問道。

“回誰的話,咱家沒姨娘,是因為阿瑪不喜歡!這不都.是阿瑪說的嘛!!”

“什麽??”

金珠大驚,懵懂的左右扭動著脖子,將這爺倆仔細.打量。葉布舒氣若遊絲的瞥了穆丹一眼,對女兒的言論表達了他無以複加的哀怨之情。

“那和嫁不嫁有什麽關係!!胡攪蠻纏!”忽然之間醒.悟了過來,金珠發現被孩子糊弄了,她這不是有意轉換注意力嗎!好個狡猾的閨女,呼哧一下就將老爹給賣了,成功的借以脫逃啊!

“哪有胡攪蠻纏!.不是一個意思嗎!穆丹就喜歡藍眼睛!阿瑪說貝子大人是老頭子不能嫁,那穆丹就要個小的嘛!”

“這又不是胡同口賣的糖人,喜歡就買回家呀?!”

“可阿瑪說隻要穆丹喜歡的東西都可以用銀子買啊!嫁人不就是給點嫁妝,弄個喜歡的人回府嗎!”

穆丹委屈的撅起了嘴來,悻悻然說到。語落,圍坐在兩張小八仙的人都將視線投到了葉布舒身上。可憐這個當了五年單親老爹的人,無處遁逃的端坐在孤立的一方,背上冒出了汗來,連訕笑的力氣都沒了。

金珠被氣得頭昏腦脹,葉布舒這個市儈的生意人,用銅臭荼毒她就罷了,竟然連孩子也一並侵蝕起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大為光火的狠狠盯著葉布舒,美目中“嚓嚓”冒出了火花。

“我我我可沒這麽教過她”葉布舒欲哭無淚的咽著唾沫,眨巴著眼左右溜了溜眼珠,示意金珠注意背景,別在這個時候來跟他較勁。

多爾博左顧右盼的發著怔,忽然感到小腿被猛踢了一下,他下意識抬眼看了看葉布舒,以為是他在請求援助,可是葉布舒正哭喪著臉在低聲向金珠解釋著什麽,顯然沒功夫來求援。

他不禁疑惑的眨了眨眼,繼而低頭一看,桌下那裹在鍛地袍子裏的腿還未來得及收回,竟然是他的嫡妻哈斯的!

他僵僵的扭著脖子將哈斯一瞄,旦見她專心致誌的在觀看四爺、四福晉上演悲喜劇,隻留了個後腦勺給他瞧。沉思了半餉,他長籲了口氣:泰博兒奇兄妹還真是反應靈敏,看來他們倆不離十,已經猜到了些什麽吧。

“四嫂!今兒人那麽多,你就饒了四哥吧!穆丹這孩子沒額娘,是有些難管教,不過現在有了你,她會慢慢好起來的!來日方長,急不了一時的!”多爾博站起身來伸長了手臂,朝金珠舉了舉杯說到。

多爾博一開口,便是四嫂長四嫂短的,這稱呼陡然讓金珠醒豁了過來,她抖了抖睫毛,立即順著多爾博搭好的梯溜了下來:“也是,今兒是個好日子,咱別為了這些瑣事害得大家掃興吧!”

說罷她又笑眯眯的轉過身,對上葉布舒那一雙往上翻著的眼睛,輕輕掐了掐他的大腿說到:“這麽多年來,爺獨自領著女兒度日,也委實不容易!是臣妾心裏替——替爺的亡妻著急,怕孩子將來不成器,她在泉下難安心!爺可別往心裏去啊!”

葉布舒悄悄抓緊了她的手輕聲呼痛,麵上不忘帶著瀟灑的笑意,說到:“怎麽會呢!福晉有心了!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邊桌的蘇克薩哈聽罷倆人的對話,似乎心情大好,一改少言寡語的習性,笑盈盈的高舉起了酒杯:“今日果然是個好日子!穆丹好不容易有了個能管教她的姨娘,這不能不說是件值得慶賀的事兒!四福晉!我敬你一杯!”

金珠悄悄和葉布舒對視了一眼,站起了身來:“爵爺言過其實了,金珠愧不敢當!不過爵爺既然話都說出口了,那金珠自然是該對孩子更加上心,好好的管教她!否則,愧對的就不止是穆丹的親娘了!”

“哈哈哈,好個更加上心啊!穆丹曆來被四哥捧上了天,四嫂將來可有得忙了!”多爾博哈哈一笑,起身陪喝了一杯。

隨即哈斯也站起了身來,定睛望著金珠麵帶安然的微笑輕輕抬起了手:“四嫂,哈斯也敬你一杯!你如此麵善,讓人感到親切,咱們多的也不說了,總之是一家人聚到了一起,今兒是皆大歡喜!”

馬雲眨巴著眼,念想了一番,終於稀裏糊塗的抿了嘴。她抬起眼簾打量著金珠,正好對方也將目光掃視了過來,兩人交匯心意的對視了一番,淡然轉開視線後,都帶起了不著痕跡的笑意。

這樣完美的結局,簡直出乎葉布舒和金珠的意料,料想中怎麽也會生出一些事端,畢竟有這麽多人,每個人的脾性和領會力都不一樣,這樣短短一頓飯的功夫裏,不明不白沒個說法,想要獲得一個如願的結果,非常不易。

平日衝動的人,今日不言語。平時話少的人,倒是難得活躍。少年人一時迷茫,但也保持了難能可貴的緘默,這是何等可幸的結局。

葉布舒心下感動不已,雖然他無法估計這兩桌人當中,誰知道得比較多,誰猜到的比較少。但是顯然大家都很“捧場”,沒人唱反調。

不管他們內心深處怎麽想,至少他們都很清楚新人舊人絕不能相提並論,且不約而同的認同了金珠這個“新人”的身份。事情正按照葉布舒想要的目標在挺進。

席散,親自送客的男主,被故意落在最後的泰博兒奇阻截。馬圈外的西門口,該上馬的人不願意上馬,想折返的人便脫不了身,倆個大男人對視了半餉,葉布舒深深吸了口氣,笑謔到:“不舍得走嗎貝子爺?!你不會是想折返而回吧!”

“我正是此意!”泰博兒奇瞪了他一眼,將馬韁扔給他,撩起袍擺徑直朝西門內走去。

葉布舒掄圓了眼一怔,大步流星追上了他:“嘿!我說,你這人怎麽就不懂得客氣客氣啊!”

“誰讓你的表情這麽缺德!!”泰博兒奇沒好氣的停下了步子。

“得得!算我對不住你!別橫了!天色不早了,趕緊請吧!法庫還在家等著你呢!”葉布舒將馬韁重重還給了他,並用了力道攬著他的肩,朝外邁開了大步。

“怎麽?你就這麽就想趕我走?!”泰博兒奇隨著他走了幾步,身子一穩,不肯挪步了。

“那你想怎麽地?”葉布舒扭頭掃視了四周一眼,旦見街道無人,便有恃無恐的耍起了賴皮。

“東莪的額娘姓李名叫金珠!!你的新福晉和東莪長的一模一樣,連脾性神情都絲毫不差,又叫了個這麽詭秘的名字!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你他娘的缺心眼還是怎麽的!?剛才不是挺穩重的嗎!怎麽轉眼全變了!?”葉布舒聽罷那直言不諱的質問,頓時來了氣。

“你才缺心眼!剛才不是蘇克薩哈在嗎,我能說什麽?!”

“你還別說!連蘇克薩哈都比你強!”

“你——”

“我什麽?!”

“你怎麽能將我和他相提並論!?”泰博兒奇吹胡子瞪眼的推了葉布舒一把,後者踉蹌著退了兩步,及時扶住馬鞍穩住了腳:“我說,你怎麽說橫就橫起來了!找架打不是?!”

“就你那點能耐,我打你又怎麽了!不就是橫豎見了棺材也不落淚,傻裏吧唧的眯著眼喊放箭嗎!我怎麽不如蘇克薩哈了?”

“蘇克薩哈是不是鑽進官轎就起轎走了?”聽聞這個蠻子搬出了陳年舊事來埋汰人,葉布舒更沒了好氣,硬邦邦的出口問到。

“是又怎麽地?!”泰博兒奇不以為然的掄圓了眼。

“那他就是比你強!!”

“你就攪合吧!”語塞了半天的泰博兒奇,重重白了葉布舒一眼。

“好了,咱也別鬧了,為了東莪咱是死活糾纏了半輩子,如今你有了法庫,我也有了皇上賜的妻,咱們就打住吧!啊!”莞爾,葉布舒老氣橫秋的衝泰博兒奇揮了揮手,轉身就想開溜。

泰博兒奇眼疾手快,手臂一抬擋住了他的去路:“想走!沒那麽容易!!咱們倆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