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海四年冬至,若水山莊滿門被滅。三步蓮陣被破,沿渡溪血流成河,那些如花的少女就在陽光中輪回重生,極其淒慘的死狀鋪著光暈變得朦朧起來。

莊主水顏澤消失不見。一時之間人人揣測,究竟是誰,竟然在一朝一夕之間滅了擁有旋水功的若水山莊;又是誰,這麽心狠手辣完全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小姐。”輕衣薄紗,玲瓏有致,削減適宜。胭脂如畫,美人傾城。

水寒萱從來不知道自家清秀可人的丫鬟竟然可以如此魅惑,以至成了玉鉤樓的頭牌。雖比之鳳輕黛尚差些分毫,但還是令人側目忘魂。

臨風在水寒萱的注視下不自覺別開了頭,竟隨之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她不是別人,是自小疼惜自己愛護自己的姐姐啊。

“是誰威脅你這樣做的?”水寒萱並沒有發怒,聲音裏聽不出起伏,可是不光她自己知道,龍景晨也清楚,她現在必定是怒到極點了。

水寒萱也不相信,好端端待在自己身邊聽話乖巧的妹妹怎麽就成了這副風塵模樣,一定是有人威脅與她。

“沒有誰威脅,是臨風自願的。”臨風死命地搖著頭,眼淚不爭氣地流出來了。她自是沒臉再見自家小姐了,可是武功又抵不過別人,在路上都逃了好幾次了,但終究是敗了。

“你再說一句?”水寒萱咬牙切齒地說道。

“其實,當花魁也不錯,錦衣玉食,頤指氣使,綾羅綢緞,山珍海味,要什麽就有什麽,還可以將那些達官貴人玩弄於掌下。”臨風直著身體說,“最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人看不起我了。”

嗬嗬,那就是說,待在山莊這些年,是委屈她了麽?這麽些年,自己掏心掏肺的隻是這樣一句“看不起”,臨風你竟是這樣想的麽?

“啪”,水寒萱順手就是一掌,“你還是我的臨風麽?”說完一陣暈眩,差點支撐不住倒在龍景晨懷裏,邊上的楊慧慧兩人也是著急。

“小

姐,你怎麽了?”臨風也顧不得什麽了,正準備扶著水寒萱,卻被她大力推開。

“你自甘墮落,從今往後不要再叫我小姐,我權當不認識你。”水寒萱悲從中來,她還以為是受了脅迫,不得已而為之,沒關係,既然將她帶來,便鐵定要幫她。可是,如今不是想的這般,到叫她難以接受,一直之間血氣翻湧,鮮血順著衣襟淌了下來,觸目驚心。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你這樣怎麽去找莊主啊,怎麽為聽雨她們報仇啊。”臨風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拿著絲絹要幫她擦幹淨,卻是怎麽都止不住。

四周的空氣頓時凍結,還是瞞不住了。

“你說什麽,我娘親怎麽了,還有若水山莊怎麽了?”水寒萱緊著眉頭說道。怎麽回事,這些天沒跟聽雨年澤他們聯係,難道若水山莊還是出事了?

臨風澀澀地看著自家小姐,還是小聲地說完了,“三天前,若水山莊滿門被害,莊主下落不明。”

滿門被害,下落不明,怎麽會這樣?她不是答應過自己一定會好好保護若水山莊麽?還有,年澤呢,他怎麽不跟我回報?

“你們一個個,竟然都這樣瞞著我。”水寒萱睜開龍景晨的懷抱,便往外衝,拉都拉不住。

“寒萱,寒萱”

“小姐,小姐”

“小美人,小美人”

血腥味飄散在空氣之中,寒鴉陣陣,盤旋悲鳴,為亡魂送別。沿渡溪的水變成了淡紅色,還可以看得到淩亂飄散的女子衣物。三步蓮全部毀壞殆盡,一朵花都不剩。

水寒萱不敢向前走,她不知道父母心心念念的山莊此時變成了何種模樣。但,究竟是誰,這般心狠手辣,她甚至能聽得見她們死之前猙獰的麵容扭曲的聲音。

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聽雨,年澤,你們聽到沒有,我回來了。

聽雨,年澤。

沒有聲音,死一般的沉寂,寒鴉也

不畏懼,看著悲痛的水寒萱,一動不動。

“寒萱,不要這樣。”龍景晨此刻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臨風和叔叔沒有趕來,想必也是無濟於事。

“為什麽,為什麽你知道也不告訴我?”水寒萱悔恨得想死,自己在穀底吃喝玩樂,甚至甚至還想著就這麽終老一生;而那些從小保護自己,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卻在受盡折磨。

“告訴你又能改變什麽,逝者如斯,你難道不懂麽?”龍景晨捁著她的手,他自己也不確定這一切到底和那個人有沒有關係,矛盾不已。再者說,那個時候,她的身體這麽虛弱,自己怎麽敢,怎麽可以火上澆油。

逝者如斯,再也會不來了。那寒星呢,娘親又去了哪裏?出了那麽大的事,她們不會不知道的。再者說,這些人既然滅了整個若水山莊不是仇恨便是有所取,而且手段這麽殘忍,她們會不會也出事了?

“放心,寒星有辛晨照顧,沒事的。至於你娘,她好像還沒出現過。”龍景晨說到這裏也不確定。

“沒出現過?”水寒萱詰問道,“不是把我娘接到了玲瓏苑,怎麽會沒有出現過?”

“但是,知曉寒星無事之後,便也離開了。”這是佑晨告訴他的,但是三棱藜蘆回報的情況也是這樣,應該是無誤才對,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不好的預感。

輕微的呼吸聲斷斷續續地傳過來,水寒萱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扒開沿渡溪水草最為茂盛地方,一個濕漉漉的腦袋就這樣顯現出來了。

拖上來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口,被水浸泡之後臃腫不堪,連臉上都有了浮腫,拽著水草的手被割成粗紋,血液還在流,隻是顏色暗紅,還有腐爛的味道。

“小,小姐。”被拉上來的自然是年澤,氣若遊絲地喊了一句之後,便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趴在地上形同汙泥,一動不動。

“年澤,年澤”回答水寒萱的隻有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