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鳳輕塵眼睛死死瞪著回稟的下屬,有些憤懣。

“回城主,劉冉的確被救走了,屬下看管不力,請城主責罰。”回答的是和梁汕並肩的梁信,“據身形是女子。”

“好了,看管不力,去梁汕那裏領罰吧。”那個人已經被鐵索鎖起來,鐵索由千年寒鐵構成,一般是砍不斷的。那麽,是誰有這麽大的能力?

“會不會是年澤?”聽聞,兩人在朝廷之上,關係非同一般,梁汕如此揣測也不無道理。

“不可能。你能劈開鐵索麽?”鳳輕塵問道。

“這個,屬下不能。”梁汕老老實實地回過去,想必城主也是

“那就是了。年澤的武功皆是聽雨所授,也就是她的一個侍女,所以根本沒那麽大的內力。”鳳輕塵見過那個男子,隱忍勃發,像極了她。

梁汕自動忽略那個她字,習慣成自然也便好了。

“那個人已經是重傷,想是活不久了,準備好攻城的事。”鳳輕塵吩咐道,眼下便是禹城。聽說,柳遠親自來捏,真是不錯。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快樂了?”

“我寧願從沒有見過你。”

“你走啊。”

誰的聲音這麽凜冽,三月的溪水自心間劃過,然後帶出了一道道口子,手指莫名的疼痛起來,像在抽搐一樣。

“醒了就好。”一個陌生的聲音自頭頂炸響,紀冰倏忽睜開眼。陌生的地方,簡樸的桌椅,簡樸的裝飾,看起來很幹淨。

“你救了我?”紀冰記得自己趁著臨風出去後迅速離開,她不想再見到任何過往的人了。然後實在撐不下去了,這才昏死過去,醒來後便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了。

“你很有意見?”那人蒙著麵,聽到紀冰不滿的語氣,眯著眼問道。

“讓我自生自滅不是更好。”紀冰苦笑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從聲音裏該是自己的父輩了。

男子冷笑了一聲,“我救下你,自然是有利用價值,所以,你要是想死,我不攔著,但是,那些傷害過的人,你就這樣放過麽?”

“你看看你的手,看看自己的身體,被糟蹋成那個樣子,你不恨麽?”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屍骨無寒,沒有人埋著,黃泉無路,你不恨麽?”

恨,怎麽不恨呢?紀冰看著左手,中間三根手指全部斷了,如今已被包紮好,像個殘缺不全的娃娃,拚不齊全。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男子回過頭來,對著門外喊了一句,一個青年男子很快走出來了,小廝裝扮,竟然有點眼熟。

“你是?”紀冰問著眼前木訥不說話的小廝。

“文清。”蒙麵男子低低開口,“以後就由你好生照顧。”

“文清知道。”那男子像是忽然間變得啞了般,眼裏平靜如水,像是死了一樣。

看著蒙麵男子走,紀冰才厲聲說:“你是文舒然的小廝。”

文清聽了那個名字,脊背豁然間挺直了,看著紀冰,眼裏是抹不開的恨意。那樣涼薄而直接,那樣簡

單而執著。

鳳凰城外鳳凰飛,九月**滿地飛。

“姐姐,讓我看看嘛。”翠翠的聲音摻雜著**的味道,清晰而無害。

“傻丫頭,你是千裏眼,也看不出來啊。”說話的是挺著大肚子的鳳輕黛,眉如水,連最初的虛與委蛇都找不到了,隻剩下淡然。

“哎呀,我想早點看到我的外甥啊。”鳳輕蝶笑得支離破碎,玉一樣的聲音碎了一地,隻剩下歡快。

“急什麽,嗬嗬。”鳳輕黛好笑地看著。

“姐姐,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輕蝶喜歡男孩女孩?”

“我喜歡女孩,和姐姐一樣漂亮的女孩。”

“就會說好話。不過,姐姐也喜歡女孩。”女孩總是受到保護,男孩總要摻雜太多的東西,愛情和事業終究不能兩全。

“哎呀,長得漂亮還不許我說了,你看看,你娘親在欺負人呢。”鳳輕蝶樂得高興地看著。

“你的小外甥在說,姨姨,我要姨父。”鳳輕黛揶揄著。

“跟你娘親說,姨姨以後要照顧你,不嫁了。”鳳輕蝶拂過一張臉,稍縱即逝。

“嗬嗬,輕蝶啊,這世上的女子總會有情路坎坷的時候,出過你的人是沒有緣分,何必執著?”輕黛看著小丫頭變得沉默的臉。那年澤倒是不錯,想來月老沒牽紅線。

“其實,就算有緣分,又如何?”如今哥哥已經起義,成了敵對的雙方,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同樣深愛著的曼雪。那個女子沒了小姐,而自己卻是幸福的,所以,該放棄時放棄對誰都好。

“等你哥哥回來,我給你找個良人。”鳳輕黛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懂事了許多,隱藏了許多。

良人,生命裏誰都可以遇上一個良人,自己以為的,別人以為的,到了最後,誰都不是誰的選擇。

“姐姐,哥哥是你的良人麽?”鳳輕蝶朱唇輕開,世事無常,誰可以保證一顆永恒不變的心。

“傻丫頭,怎麽這麽問?”當然是了,不然自己為何這般努力嫁給他。

“可是,姐姐,哥哥贏了,你就是皇後,鶯鶯燕燕,後宮三千,他會是你的良人,可是你不會是他的。”鳳輕蝶其實並不讚同哥哥起義,可是鳳家隱瞞身份活了這麽久,設計這麽久,本就有野心的哥哥經曆了祖訓的渲染更是不會放棄。

“其實,我早就不是他的良人了。現在,我是他的妻子,還有孩子,縱使以後尋到了另一個人,我還是會照顧孩子的。”愛很卑微,心也卑微,到了最後,別無所求,隻是希望你能回過頭看看我,我循著你的目光,守著你。

鳳輕蝶伏在她的身上,裏麵是個未知的生命,“姐姐擔心哥哥麽?”

“怎麽會不擔心?”可是輕蝶,這個世上優秀的男子皆是有野心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沒有出路。而自己,在家裏等著,陪著孩子等著,別無他法。既然沒有辦法製止那個人的腳步,那個人的野心,不要拖後腿最好。

“倘若我是男子,一定要娶姐姐。”鳳輕蝶笑得無比暢快

,小家夥竟然踢自己了。

“嗬嗬”,聲音溫婉,一生祥和。長大以前,情動以後,那一條糾纏的曲線,你還看不看得見?

九月花開,景物如初。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水寒萱的時候,把飯弄在了衣服上,想必那時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很可笑吧。

那個人明明說好了的,為什麽不在。身前是一座小墓碑,同樣沒有名字。作為奴婢,即便和主子的關係再好也是奴婢,到頭來還是一個死字。

地上反了光,一個閃閃的東西晃花了眼,夏帪風看了看四圍無人,撿了起來,竟然是半塊玉,宋風華留下來的半塊玉。這個東西,自己是最熟悉的。小時候沒有玩具,便看看這個玉,到了後麵都有了紋路。很明顯,這塊不是自己的,那邊是她的了。

難道,那個人沒死?

心裏忽然充盈著巨大的喜悅,循著方向越走越荒涼,到了最後來到了皇宮後山的最邊緣。荒草叢叢,彼黍離離,花叢掩映的是兩個暗暗的影子,一男一女,白衣青衣在黃花中顯得別致。

隻是男子的右手隻餘袖子翻飛,徒留落寞。

“姐姐”那個人分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啊,誰能告訴他,這是怎麽回事。

“帪風,姐姐回來了。”水寒萱看著倏忽長大的男子,覺得很欣慰,看起來過得很好。咦,背過身去,是什麽意思?

這個人沒死,還好好活著,可是為什麽你盡早給自己留個信,害得自己白白擔心。

“是姐姐不好,姐姐沒跟你說。”水寒萱自然地將夏帪風擁在懷裏,無視一張紅著的臉,一雙紅著的眼。

你看看,比你還高,哪裏是孩子了。有這樣的孩子麽,還抓你的手,給我鬆開。

然後窩在水寒萱懷裏的孩子很是不自覺地繼續攥了攥,扭啊扭,訴苦啊訴苦,完全沒有太子的架勢。平日裏的冷言冷語全部見鬼去吧,那些人要做什麽關我什麽事。

“姐姐,你還離開麽?”夏帪風一張含著委屈的臉,楚楚動人。

“姐姐”水寒萱囁嚅著,一時不知說什麽。夏帪風看這模樣就知道了,還是要走麽。

“姐姐帶我一起走吧。”本來就不想呆在這裏,這裏的人都是如此陌生,如此冷漠,看不得真情實意。

“可是,帪風,你是太子呀。”水寒萱心疼地安慰,早知道當初就不該那樣了。可是,早知道那麽多事,就不會有遺憾了。

“反正,這大夏國也不是我想要的。”姐姐,我不要這個,我要跟你待在一起。

怎麽變得頑劣起來?水寒萱有些頭疼地看著他,還撒嬌了,“可是,帪風,你答應過姐姐要做個好皇帝的。”如果不是因著他,自己何須出來。

“我”夏帪風無話可說,自己的確允諾過。

“所以,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龍景晨適時地將小妻子用在懷裏,挑著沒看著那個少年,一臉的笑意。

先前還沒感覺,此刻看著兩人相擁的畫麵,竟然如此的協調。

真是該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