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海九年初,兩軍在禹城會合,大戰三日,軍敗。
這是大夏國一段慘痛的曆史,也是一段悲壯的曆史。
水寒萱那時正好趕到,小白虎載著她顫悠悠的看著那些斷壁殘垣,破碎支離的屍體,竟然悲愴不已。
柳遠領著二十萬大軍到的時候,禹城的軍民皆為之一振。禹城東西北三麵環山,南麵是河流。柳遠就是從山中穿越過來的,而鳳輕塵的大軍就在南麵隔河而落。入冬氣溫非常低,河麵都結上了薄冰。柳遠站在城頭都看得到敵軍呼出的白氣,這是駐紮的第三天了,依舊風生水起,沒有動靜。
是夜,禹城籠罩在深深夜色裏,看不出深淺。城中幾個人影翻越,然後迅速消息。
“確定好了?”主帳裏傳來鳳輕塵的聲音。
“嗯,確定好了,和那幅圖巨細無遺。”
“嗬嗬,你說是誰這麽恨大夏國,給了一副這麽好的圖我們?”鳳輕塵笑得坦**爽朗,真是天助我也。
“是城主深得人心。那柳遠雖然領兵數年,功不可沒,但是為人暴戾,估計是那些被教訓過的人。”梁汕也笑了起來,如今更是如虎添翼,原本擔心地勢的問題,現在全部無憂了。
“船隻甲板造好沒?”鳳輕塵掀開帳篷,凜冽的風倏忽灌進來,那些生死之際的兄弟正在淺眠,看著鳳輕塵走出來,精神都是一震。
“好了,全部從鳳凰城運過來的。”眾人皆知,鳳凰城別的不多,就是樹多,何況從這裏出發,已經全部是自己的領地了。
“那就好。”鳳輕塵帶著微笑,笑中是掌控一切的自信,“明天,我們就要開戰了,各位兄弟,準備如何?”
“好”
“把他們全部趕回城去”
“趕回去”
好,就是要這樣力拔山河的氣勢,他不要衰兵,要的是不怕死的,勇往無前的士兵。
明日一戰,必勝。
我們已經走到了最後,陌路黃泉,禁不起折騰,隻能一如既往的前行。那個帶領我們,走向輝煌,走向複興之路的人,是畢生唯一的信仰。
“將軍,既然大軍壓境,他們要過來必然要通過水路,不然,我們也來個火燒甲板?”說話的是禹城守將。
“哼,那些詭計我柳遠向來不屑,既然要打,就來硬的,直接打回去。”柳遠不屑一顧地回過頭,吩咐眾將士排在河流岸邊,正對著,雄赳赳氣昂昂地站著,拿著武器,不準退縮。
“可是,畢竟我們這麽多年沒有實際臨戰,這般怕是”禹城守將有些擔心,這些將士很多都是從田園裏收回來的,根本沒有操練什麽。這也不能怪他們,這麽多年沒有戰事,誰料一來就這麽洶湧。
“朝廷拿軍餉就養了你們這些飯桶不成?”柳遠怒目橫直,看著禹城守軍,愈發倨傲起來,邊上的士兵隱隱有些不平。所謂的軍餉,不知到了何處,不回去耕田,喝西北風麽?
“是,是,將軍說得對,屬下知道。”禹城守將已無話可說,人人都說柳遠為人自
負,想來不是空穴來風,心裏的英雄感又大打折扣了。
千帆萬船就這樣光明正大的駛過來了,密密麻麻的鳳軍就這麽肆無忌憚地上岸然後拚殺,很明顯鳳輕塵練習了許久,不光是士氣,就連技巧上都熟練許多,一時之間孰優孰劣很是明顯。
鳳輕塵依舊沒有出現,領頭的是梁汕,梁修還在養傷。這裏正殺得熱火朝天,河流上忽然出了一隻船,梁汕急忙收回來,看到四周打鬥得七七八八的,領著人退了回去。
禹城這邊自是歡欣鼓舞,相對的,梁汕一臉嚴肅地進了主帳。
“怎麽了,城主?”那船隻正是鳳輕塵的個人船隻,所以事態緊急這才回來了。
“下午會有大雪,延遲到明天,屆時河流會全部冰封,我們過去的時候就要弄開了薄冰,若是那樣,會全部封死在禹城。”鳳輕塵想想就覺得心驚。
可是,梁汕不理解了,既然知道,為何還不等等?
“你自己看吧,直接飛進來的,我出去的時候就沒人了。”事先知道了,就不會弄成這樣了。
一樣的字跡,一樣的字體,“大雪將至,明晚前,不宜出戰”。
這個人,到底是誰,這麽歇斯底裏地幫著自己,真是太難得了。
“若是,找到這個人,為己用,想必是如虎添翼所向無敵了。”鳳輕塵自愧不如,想來自己這麽些年也就勤加練武而已,看了不少兵書,可是對於這天文地理還是欠缺了不少。
可是,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翌日,大雪繼續不停,河流表麵結了冰。正好是禹城緩氣的契機,可是天不遂人願。整個禹城竟然感染傷了瘟疫,一夜之間非死即傷,而且軍中也有數人染上了該症,被毫不留情地隔離起來。
“怎麽樣了?”城中傳來、咆哮的聲音。
“屬下無能,實在是看不出來這是何種瘟疫。”說完,刷的一聲,身首離異,血濺了一地。
“全是廢物,廢物。”柳遠咆哮的聲音繼續震驚著數位將士的耳膜,隻是每個人都低著頭,看著遠處被焚燒的屍體,或許,很快就是自己了。
這場瘟疫來得迅速,毫無招架之力。
“你來!”柳遠指著一個在禹城有聲望的大夫,那人雖是鎮靜地走進去,可是看著這麽些景象還是吐了出來。遭了瘟疫的,先是全身紅腫,不疼不癢,可是很快便會慢慢潰爛,從身體最細致的器官-心髒開始,於是這種疼痛更加以數倍的姿勢擴散開來。
但是,不接觸便是萬事大吉,接觸了便無處可逃。
“草民,也隻是一介庸醫”話沒說完,又倒在地上,很快便附上了白雪。
於是,城中但凡是有資曆的全部直著進去,橫著出來,一時之間,百姓怨恨,將士怨恨。
這些消息就這樣全部不少的傳到了鳳軍這邊,那些按著地圖從禹城小道進去的密探,全部成了說客,對於那些有頭有臉的人,說盡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於是臨陣倒戈,跟著那些個密探就這樣從禹城撤離到了鳳凰城
,順便還有那些數不盡的財富。
戰爭必會有損壞,這是不值得的。
翌日晚,大雪停。
鳳軍以五十船先行度過。然,大火忽至,那些戰船全部燒成木炭,順帶著還燒掉了河流上的薄冰,於是明修棧道,暗度成倉,後麵真正裝著士兵的船隻蜂擁而起,倏忽間開到了對岸。
可是,對岸無人把守,留住的是那些潰爛的,沒有埋葬的屍體,還有那些瀕死的病人,擱在那裏無助地看著鳳軍。
柳遠的意思很明顯,先以火燒,不行的話,便以這些病人攔著,但凡粘上去也是個死。溫度比較低,屍體腐爛的速度本來是比較慢的,可是這種潰爛正好相反,越是冷越是快。所以,入鼻裏全是腐爛的氣息,入目全是翻飛的模糊麵孔。
可是,柳遠站在城頭上,看著梁汕為首,在大雪皚皚的時候,走到那些病人的身邊,將外袍脫下,然後讓人裝在船上,帶回去治療。
本來正是合了柳遠的心意,可是這麽看著,覺得無比別扭。
“各位禹城的將士們,女帝為人不仁,以至於天災人禍不斷,柳遠生性殘忍,作惡多端。你們看看,這些都是你們的呃兄弟,你們的親人哪,屍骨無寒,讓人寒心。我們鳳軍秉承天命,奪回政權。我們的城主,乃是烈恒之的子孫,是真正的大夏國後裔,若你們歸順,我們絕對會好好善待你們,善待你們的親人,不至於你們流離失所,屍橫遍野。”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加上剛剛親自照顧病人的舉動,更是動搖了禹城軍心。莫說是別人,就是禹城守將自身也覺得在理。
“回將軍,禹城內百姓暴動,全部要求出城。”一將士低著頭回稟。
柳遠頓時火氣直噴,“強要出城的,殺。弓箭手,準備。”
於是城裏是暴怒的百姓,城外是喧囂的打鬥,一波接著一波。弓箭手對著的是敵軍,可是那些禹城守將的劍對著的卻是自己的親人。
於是,一個,兩個的人衝出來了,很快又被弓箭射死了,然後又是那樣前仆後繼,直到最後,剩下些婦孺所在角落裏。整個雪地裏全部變成了紅色,百姓和將士的身體交織在一起,血肉交融,看得人一心的寒。
血水流到河流之上,沒有破冰的地方,血流漂在上麵,紅豔一遍;破冰的地方全部稀釋,再也看不清到底是何種顏色。
可是,戰敗了,依舊要駐守在別的地方,那些柳遠帶過來的將士都在崚城,而且朝夕相處這麽多年,不可能放棄的。
於是,負隅頑抗。那些弓箭會用完,可是敵軍還在,一切都沒完結
夜深入涼,無星自亮,一切結成了定局,無可挽回。
“將軍,我們撤吧,禹城守不住了。”二十幾萬的大軍,染病的染病,陣亡的陣亡,投降的投降,到了最後不到幾千人,可是,鳳軍依舊其實如虹,雖然折損了不少,可是氣勢上依舊強勢,這從根本上就輸了。
一個將軍最為悲壯的時候是什麽捏?
城門開,將士埋,江山易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