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海九年四月,龍暗舉兵,從廢城禹城出發,止步於崚城南邊的城池鹽城;其子龍辛晨龍佑晨從洛城往東北再向東南,最後止步於慧城。如此,形成夾角之勢,比之鳳輕塵的不疾不徐,更令人惶恐。

龍家雖然不是天命所歸,沒有鳳輕塵與生俱來的優勢,但是龍家這麽多年盤踞江湖,手下的人馬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何況手裏竟然還有夜城,阮城的私鹽權,兵馬糧草皆已具備。更何況,之前禹城一戰,四處流言飛飛,矛頭全部指向不問世事的女帝夏流珍。沒了鳳輕塵的威脅,前行的路上更是風雨無阻,所向披靡。加之龍暗和龍辛晨一路走來,全是懷柔政策。不燒殺搶掠,不妄下殺戮,但凡投降,一律平等對待,對於百姓,也是謙和有禮。

再看大夏國內部,女帝不問戰事,太子未曾露麵,柳遠被抓,嚴暉已死,左相年澤也不曾露麵。如此一來,更是坐實了不管百姓死活的名稱,更加不得人心,不少崚城百姓都開始收拾包裹,向南邊進發。

但是,朝還是要照舊上,火還是要照舊發。

風華殿裏,女帝盯著鴻雁,一聲不吭,彼此禮尚往來,鴻雁跪在地上,也是一聲不吭。

“怎麽,還是不說?”夏流珍的聲音冷到了極點,手心裏是半塊晶瑩剔透的玉牌,眼裏卻看不到一點點溫暖。

“女帝,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去向啊。”鴻雁低著頭,還是這句話,不過,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日,太子一個人去了禦花園,後來,後來,就再也沒回來了。還以為是去了左相年澤的家裏,可是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鴻雁這才慌裏慌張地向女帝稟報,於是就有了這麽副景象。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今夕,何夕,立馬派出瓊樓的人,尋找太子的下落,還有,找一下那個人的下落。正相信,那個人一定還活著。”夏流珍看著大氣不敢出的鴻雁,想必也是實話,這下也沒多做為難,徑直走出了風華殿。

你終究回來了,你可知,我等了你很久。

夏流珍看著河山深陷,卻是呼出一口氣,看著迎麵走來的晟侯,嘴角的笑容慢慢隱去。

“拜見女帝。”晟侯竟也不看女帝的臉,橫眉怒眼的樣子像極了柳遠,連脾氣和秉性都像。

“有事麽?”夏流珍居高地站著,冷著臉問道。

“父親被抓了,您就這樣無動於衷麽?”柳峙看著夏流珍的樣子就覺得生氣,“現在,龍辛晨屯兵慧城,很快就到崚城了。”

夏流珍回過頭,看著柳峙氣急敗壞的樣子,眉目舒緩,“是麽,看來龍家真是不可小覷。”

柳遠被抓了,嚴暉死了,大夏國本來武將就不多,如此連出戰的人都沒有。

“請女帝準許柳峙出戰慧城。”慧城是柳遠的老巢,想必柳峙也是熟悉不已,如今也雙十年華了,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可是,夏流珍

隻是冷冷瞥了一眼,便再也不看他,徑直回了自己的寢宮。

玲瓏苑之所以以玲瓏冠稱,全是因為苑內九曲回廊,曲曲折折,分不清虛虛實實,猶如身置玲瓏之中,脫不得身。

“怎麽樣,探清楚沒有?”說話的人小心翼翼地朝著一處隱秘的地方前進。

“苑內除了一批黑衣人外,別的全部跟隨主子們迎戰去了。可是,你確定那個人被囚禁在那裏?”回答的人也是小心翼翼,這裏看起來沒人,但是天知道會不會有埋伏。

“玲瓏苑裏就隻有那處地方沒探過,不管怎樣,試試吧。”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此處長大的龍景晨,跟著的也不是別人,正是經久不見的劉冉。

龍景晨一邊打量四周的動靜,一邊摸索著機關,終於進了那個隱秘的房子,透過微小的窗戶,赫然看到裏麵有個人影。可是房門才打開,四周便跳下了不少黑衣人,層層疊疊地,將兩人圍在中間。

“你去裏麵救人。”龍景晨用左手握緊手裏的劍,雙目在夜光下炯炯有神。

劉冉接了話,二話不說,闖了進去,這邊黑衣人已經和龍景晨交上了手,可是還沒接過幾招,就聽到劉冉驚呼了一聲,“不是他,是個女子。”這話沒說完,劉冉又是一聲驚呼,原來那女子披頭散發,此刻正張牙舞爪,對著劉冉不住地撕咬。劉冉看著眼前的女子還手也不是,不還手也不是,隻好任憑她發瘋,總不能對著一個女子下手吧。

龍景晨聽到呼聲,無奈之下,隻得退進房內,正好看到那女子對著劉冉的臉又是死命的一抓。

“寒星。”龍景晨皺著眉頭,看著那女子邋遢的身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怎麽,對著女子你就下不了手麽?從來不知道劉冉公子竟然是個憐香惜玉的主。”開口的竟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自己認識的女子,因為那聲音,那聲音自己竟然熟悉至極。

“你,你是?”劉冉已經不知打說什麽了,邊上的水寒星還在呀呀地叫著,不一會兒便將劉冉的黑巾撕開,然後那張唇紅齒白的臉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哈哈,哈哈。”那女子狂笑不止之後,眼睛撇過龍景晨,笑得詭異,“怎麽,大少爺,你要和老爺作對麽?”

龍景晨也不躲躲藏藏,淡然地撕下黑巾,如墨的眸子,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詫異。

“你是紀冰!”這一次已經完全肯定了,劉冉詫異地退後了幾步,看著那說話的女子左手赫然不完整,戴著黑色的手套,中間的三根手指的的確確是沒有了。

“老爺說了,若是大少爺回來,輔佐他,將來太子之位定是唾手可得,可是,如若不好好合作,硬是聽信他人讒言,那便別怪他不念父子之情。”黑衣的女子既不否認自己的身份,也不肯定,就這麽看著龍景晨,對於劉冉的失態全然不見。

“嗬嗬,那麻煩你告訴

我,什麽叫讒言?什麽叫父子之情?”龍景晨看著這些人,自己以前怎麽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野心。

女子沒有回話,水寒星卻忽然尖叫起來,“走開,走開,這是我的孩子,你們給我走開。辛晨,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多可愛啊。”那手裏根本就是空無一物,什麽都沒有。

“她好歹是辛晨的結發妻子,辛晨怎可如此待她?”龍景晨左手微微有些發緊,若是水寒萱看到她這幅樣子,不知道暗地裏要難過多久,之前還道是被軟禁了,現在卻是一個丫鬟都沒有了,不知道這麽久是怎麽過的。

“真是好笑,一個瘋子而已。至於那些個丫鬟麽,哈哈,全被她害死了。”黑衣女子回過頭指著水寒星,本來送去的那盤點心是龍辛晨送給水寒星最後的晚餐,可是,誰知道那日四個丫鬟竟然如此眾誌成城地搶著去死,結果,結果全都當場死亡。

“紀冰,你忘了你家小姐麽?她還沒死,你知道麽?”劉冉知道自己那日的確是過分了,可是,那日情況緊急,讓自己投降是不可能的,紀冰又不肯離去,自己隻好狠心說那些話,但是那些傷害真的是無心的,可是,做了就是做了,說什麽都沒用了。

“別跟我提她,我知道她沒死?嗬嗬,你肯定很高興吧,而且你看看大少爺現在自身難保,又是一隻手,說不準之後你就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呢?”這話一說,紀冰的身份不言而喻,邊上跟著的一個身材稍矮的男子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那些黑衣人顯然是得了命令,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活捉。”紀冰冷著眼,在邊上看著。還沒有看到最終最後的結局,怎麽可以死?

龍景晨的劍法本來是極好的,想著玲瓏苑這個時候必定沒多少人,但麵對著這麽多高手,還是很吃力。自己左手本來就不方便,如今額間更是沁出了汗。可是,對陣了幾招,忽然發現,這些人的身手竟然和往生崖那批一模一樣,心裏漸漸生了涼意,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還對自己痛下殺手,想必那個人為了大業,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微痛之間,手上忽然有了力氣,下手也漸漸不留情了。

劉冉的武功本來就不高,對著一兩個還可以,可是迎戰的多了,就漸漸吃不消了,到了最後被逼到了角落,隻得勉強招架著。龍辛晨瞥見這邊的形式,心下一動,橫開一劍掃開眼前的人之後,便單單幫助劉冉抵了一劍,劉冉這才有了緩氣的機會,兩人雖然聯手起來,可是黑衣人太多,龍景晨背靠著劉冉一錯身,嘴型微動,不知說了什麽,再看時劉冉已在幾步之外,邊上便是水寒星。

那身材稍矮的男子看情況不對,欺身趕過去已是來不及了,劉冉攜著水寒星,雙手攤開,一陣煙霧之後,便是暈暈眩眩的感覺,哪裏還有苦苦掙紮的兩人。紀冰看到這裏,已是跳腳,對著煙霧的方向就衝了上去,再也不管什麽活捉不活著的事情,一臉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