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的故事被翻出來,多年的陰謀被找出來,那些守舊的大臣紛紛坐不住了,指著夏流年,一個個青麵獠牙,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於是漸漸憋得麵紅耳赤。城牆之上還有鄒意和孫勤,兩個人從最開始的震驚歸於平靜。

在這陰深汙穢的宮殿裏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於是,包括之前的大夏國士兵,也將矛頭對向了這個弑君殺子的女子,對著這個世間萬惡的皇帝。

氣氛慢慢緊張起來,隱藏域四圍的瓊樓暗衛一個個出現了,站在夏流年的身側。

愛到極致生了恨,連人性也扭曲了,這將是何大的悲哀!天空竟然又開始下了雨,軟軟綿綿之後,變得愈發細致起來。一個白衣飛揚,一個錦衣華服,這世間最為惹人期待的兩個女子,在城牆上下,開始為這一場遊戲畫個圓滿的結局。

若非你死,則是我亡。

水寒萱率先抽出軟劍,月白色的劍光在雨水的洗禮下越發顯得鋒利,然後踩過城前的馬匹直直地飛向夏流年,今夕何夕被龍景晨和年澤纏上,剩下的夏流年就這麽看著月白色的劍,竟然低低地歎了口氣,“你和她終究不同,你比她勇敢,也比她善良。但好人總是活不長。”話一說完,錦繡裏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生生鉗住了那軟件,然後傾注真力,竟然將水寒萱生生逼了開來。

這皇室裏嬌滴滴長大的公主竟然武功登峰造極,水寒萱不由得再次斂起心神,將軟劍揮舞得密不透風,然而夏流年的衣服竟好像是蠶絲做成,遇見則軟,幾個回合下來竟然毫發未損。想當初,自己看中的便是那雙眼睛,和姐姐的極其相似,於是升了做左相,於是找回了夏帪風,於是死了文單年,於是死了劉銀,死了龍暗。現在,剩下你了。夏流年學得竟不是正宗的武功,看起來竟有些邪術的意味,身體柔韌性無比驚人,在雨水裏像是一尾無尾的魚,遊進大海尋不到痕跡。

雨水漸漸近了水寒萱的眼,手

下的劍慢慢慢了下來。夏流年瞅著這個機會,隔著蠶絲衣袖便拽過那把劍,彎了個方向,竟然刺向了水寒萱的眉心,偏生此刻眼睛像是打不開似的,看不清楚。

軟劍以一百八十度倒轉的方向,慢慢劃過了水寒萱的白衣,然後在心髒處停了下來,然後一滴一滴鮮血滴了下來。龍景晨敗了今夕之後,瞅著水寒萱不對勁,急忙躍上了城牆,用僅剩的左手握住了那把軟劍。

水寒萱急忙用衣袖去拂眼角的水漬,然後便看見龍景晨被推在邊上的身姿,還有沾滿鮮血的手掌。而那把軟劍在兩人的使力之下竟然一分為二,另一半還在自己的手裏,而夏流年卻在不可抑製的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大夏國滅了最好。”

鳳輕塵領著人滅了剩下的瓊樓勢力,但此刻的夏流年明顯處於癲狂狀態,於是便任著龍景晨躺在那裏。

水寒萱心疼地看過去,接收到龍景晨安慰的眼神,甩手就扔了劍,然後對著鳳輕塵大喝了一聲:“你們先退開。”

雨水越來越大,白衣再也飄不起來,水寒萱站在雨中,看著繼續癲狂的夏流年,雙手攤開蓄滿雨水之後,再看著那些雨水成絲狀字掌心流出,待到雨絲就快就地之時,瞬間改了雨絲的方向。那雨絲仿佛被控製了一般,不斷不散,像蓄滿力的箭,一根一根射向夏流年。

這自然是若水山莊經年流傳的旋水功。上一次是在往生崖,這一次便是在這漫天風雨的城樓之上。

夏流年似乎也看出來了,癲狂之色頓失,變了變臉色,然後揮起偌大的袖子抵著那些細長的雨絲。隻是,雨勢變大,便是水寒萱的優勢,一邊凝絲為點,很快夏流年的身上終於開始斑斑點點起來。

但是,水寒萱始終不敢擴大範圍,因為龍景晨就在夏流年邊上,一著不慎,受傷的便是龍景晨。

夏流年許是看出了水寒萱的顧忌,慢慢移動著身形,越發靠近了龍景晨,嘴角有

著越來越殘忍的笑意。

水寒萱忽然收了手,看著負傷在身的夏流年,婉轉悠長地歎了氣,“流年,你又不聽話了。”

相似的語氣,相似的臉,在夏流年的視線裏慢慢重疊起來。

“流年,你不乖,姐姐便不陪你玩了。”水寒萱盯著她,繼續絮語。

“聽說,城西的桃花開了,風華準備去看,流年,你去麽?”

“風華為我們畫了幅畫,你若不乖,姐姐便不給你看了。”

“你住口,住口啊。”夏流年捂著自己的頭,對著對麵的“姐姐”吼道,“你有了宋風華,便再也不帶我看城西的桃花了,宋風華有了你,便再也不教我畫畫了。你們,你們都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然後慢慢退,退到最後退無可退,身體抵在磚石之上,而“夏流珍”猶不自知,繼續逼著夏流年前進。然後,“夏流珍”的臉慢慢變得血肉模糊,她記得這個人曾經跪在自己的腳下懇求自己放過宋風華,可是後來,後來卻被自己狠狠掐死,身後是產後止不住的經血。還有那個孩子,那個白白嫩嫩鄒巴巴的孩子,也是被自己掐死的。

不,不,誰要你們不理我?你知道嗎,我們一起長大,什麽都是你的,連宋風華你都搶走了,可是為什麽你們還不理我,讓我一個人在荒草之間被人**,都是你們靠著磚石的夏流年忽然對著茫茫蒼穹失聲大哭起來,這些年一個人的孤苦,那日被侮辱的恨,在今天鋪天蓋地的雨水裏肆無忌憚淋漓盡致地哭出來。

然後,哭聲減小,看著雨中那張模糊的臉,慢慢,慢慢是了力氣,一縱身便越過了城牆,一聲的錦繡華服在落地之時搖曳開來,像時間最為絢爛的薔薇,一生孤苦。

野蔓大陸,最為高貴的女子,在一個雨天,用最為悲壯的姿勢結束了悲涼的一生。

為這個以江山做陪葬品的遊戲劃傷了句號。

但願,四海升平,山河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