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翊醒來時家裏已經沒有了吳絡的蹤影,她的嗓子因為昨晚的酣戰而變得有些沙沙的鈍疼。
昨晚......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宋徽翊的臉上浮上紅暈,她用被子捂住臉,悶悶地躲在被子裏低聲尖叫。
她剛動了一下身體,下半身傳來的酸痛感疼得她再次抽氣。
像是前一天剛跳完一百個蛙跳。
宋徽翊慢慢坐起身子,她發現床單已經換了新的,昨天弄髒的床單此時正掛在陽台隨風飄揚,看樣子是洗過了。
她把下床的動作分解成好幾個,動作小心得像是一個耄耋老人。
宋徽翊擠好牙膏,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好幾條信息一下湧進來。
點開卻都是來自張寧的,她有些失望,再定睛一看,一長串全是五十幾秒的語音,她隻覺兩眼發黑。
不知道女王陛下又有什麽要指示的,她戴上耳機,一邊洗漱一邊聽。
張寧尖利又充滿**的聲音很快傳進耳朵:“我跟你說,我昨天在飛機上居然遇到了你程阿姨,她都多少年沒回國了。我們聊了很久,據說是他們一家人現在打算回國定居,還有她那個剛剛博士畢業的兒子也回來了。”
說到這個兒子,張寧難掩興奮:“我本來是想給你介紹個學商科的,這樣以後也能在你爸爸公司分一杯羹,可昨天見著的這小夥子是真不錯。名牌大學學醫的,家境優渥,性格又開朗,模樣也是很周正的。昨天我們下飛機還一起吃了飯,他可有禮貌了,進飯店門的時候,他最先進去扶著門,一直等到我們所有人都進去了他才放下門。我後來一想,醫生也是很不錯的,穩定,不會失業,以後家裏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能找他看。”
“翊翊,你這次可千萬得引起重視,這種條件的人一回國那肯定是排著隊給他介紹對象的,我們必須要搶占先機。”
得不到回應的張寧語氣逐漸焦躁:“都幾點了,你是不是還沒起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能再這麽懶惰下去,你必須按時按點吃飯,別點外賣,自己學著做飯,都是要結婚的人了……”
宋徽翊煩不勝煩,她懶得再聽下麵的語音,不用聽也知道說的些什麽,她坐在梳妝台前啪地放下化妝刷,開始遣詞造句:‘媽媽,我最近真的特別忙,這學期美術課又增加了,說是要體現課程結構的均衡性,你也知道現在學校裏活動也多,馬上又要組織學生去研學,所以這段時間實在是抽不出時間見麵。’
張寧很快又是幾條語音劈裏啪啦發過來,她顯然是一直掛記著這事:“你那班還有什麽好上的?照我說還是解決人生大事更重要,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再說了,就吃一頓飯的時間你都抽不出來嗎?”
宋徽翊隨口應付了幾句,以要寫教案了為由敷衍地結束了這場來勢洶洶的談話。
可張寧是什麽人物?在接下來的幾天都交涉未果後,她在一天上午徑直殺到了宋徽翊家裏。
宋徽翊剛剛起床,大驚之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餐桌上前一天晚上沒來得及扔的外賣盒子。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使得她落入下風。
張寧冷著眼打量了一番這不算整潔的居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像是把好多數落的話憋了回去最終做出了讓步,“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我約了你程阿姨中午吃飯。”
宋徽翊扭著脖子不想動:“不了吧,相親這事要是我們最後沒成,那你跟程阿姨多尷尬呀,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沒說要相親,”張寧一副“老娘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的神情:“我至於那麽傻嗎,這次就是朋友之間隨便吃個飯,不管怎麽樣你先見見人再說。”張寧很篤信一旦見到真人,宋徽翊一定會立刻愛上靳一楊。
宋徽翊覺得很煩,她這段時間其實心情都不算明快,除了張寧對她的趕鴨子上架,還有另一件事讓她非常在意。
那就是吳絡的消失。
在一夜瘋狂後,吳絡徹底石沉了大海,沒再聯係過她,連半點音訊也沒有,她又氣又惱,對自己的魅力再次產生了嚴重懷疑。
張寧見她坐著不動,直氣得想上手打人,她風風火火地衝進衣帽間,精挑細選後拿出了一條很有女人味的裙子,遞過去:“就穿這個,還有你那臉別素著,去化個淡妝,還有你那頭發,你不是有那種工具嗎,可以把頭發弄得卷卷的,就像你上次那樣,快去。”
宋徽翊照著張寧的吩咐倒飭好出來,又穿上了張寧為她挑選好的小羊皮高跟鞋,在張寧的催促中,兩人出了門。
玉軒記裏,程瑛蓮一家人已經到了,他們坐在用屏風分隔的雅座包間裏,一見到張寧母女,立刻起身相迎。
靳一楊長相很陽光,他在看見宋徽翊的一瞬眼睛亮了亮。
宋徽翊不情不願地打了個招呼,在一番客套的寒暄後,話題很快落在兩個小輩身上。
“聽說翊翊是小學老師?當老師挺好,還有寒暑假。”程瑛蓮笑道。
“坊間流傳一個說法,說是老師和醫生是最相配的。”張寧有意無意地將視線落到靳一楊身上,“因為醫生忙,老師的假期多,這樣至少有一方可以留在家裏帶孩子。”
靳一楊很開朗健談,他不像吳絡那樣擁有陰鷙淡漠的一麵,他一直是笑著的,並很快加入了媽媽們的話題。
宋徽翊一個勁兒地悶頭吃菜。
前台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嘈雜聲,像是起了爭執,張寧眉頭微蹙,推開屏風喚了一個服務生進來:“怎麽回事?這麽吵還怎麽讓人吃飯?”
服務生連連道歉,說是馬上就把人趕走。
這門一開,聲音就更大了,聽得出,說話的人是一男一女,男方好像是跑腿的外賣員,說話的聲音很低,語氣倒是挺好,反倒是前台的工作人員一直尖著聲音,語氣不善地說著什麽這裏不能提供打包服務雲雲。
男人的聲音傳進來時,宋徽翊倏地被定住。
她赫然起身,急急忙忙地就要往外走。
“你做什麽?”張寧問。
宋徽翊丟下一句去洗手間就奔了出去。
吳絡還在與前台店員說好話:“我知道你們不提供外賣,可這不算是外賣,我這客戶說他以前來店裏打過包,隻是讓我幫他買回去,您看我這單都接了……”
“我們這裏可是高級會所。”店長兩眼一橫:“食材新鮮,味道也鮮美,廚師做出來的菜都是必須當即在店裏吃,打包就沒那味兒了。”
店長看吳絡的眼神充滿鄙夷,言下之意是他們這店財大氣粗,追求的是高端品質,根本不屑於用外賣來增加銷量。
吳絡正要說什麽,忽然看見了走過來的宋徽翊,他身形微頓,噤了聲不再開口。
店長也看見了她,剛剛還刻薄的人立刻換了副笑臉,恭敬地說:“宋小姐,您來了。”
宋徽翊與吳絡並排站著,都看著前方。
宋徽翊單刀直入地問:“這麽多天你怎麽也不聯係我?”
吳絡往宋徽翊過來的方向覷了覷,還未來得及遮掩的屏風將裏麵的一切展露無疑,裏麵坐著的是一個適齡男性和她的父母,那男人看起來擁有良好的出身和教養,另一麵坐著一個中年女性,吳絡看過去的時候她也在往外探頭,像是很關注宋徽翊的去向,這明顯是她的的母親。包間內的幾人穿著舉止都很考究優雅,這種組合也很容易讓人想到一種可能。
再加上宋徽翊今天是特意打扮過的,吳絡瞬間明了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場合。
他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忙。”
對麵的店長驚異地抬頭,目光在兩人之間遊離不定。
吳絡還穿著外賣公司統一的衣服,看起來風塵仆仆,而宋徽翊是相當光鮮亮麗的,這兩個身份迥異、差距懸殊的人站在一起,而他們竟然是認識的?店長手裏假裝翻著賬本,架不住內心的好奇,頻頻抬頭,看了他們好幾眼。
“他要什麽就給他打包。”宋徽翊說。
店長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時對自己說的,她麵露難色:“這……”
“上次我們家的司機明明來你們店裏買過飯菜帶走,你別拿那一套唬我。”宋徽翊高高在上地斜睨著眼,用她已經很習慣的上層人對下層人的態度說:“他要的東西記我賬上,你要是做不了決定就讓你們經理來跟我說。”
她說完不等店長回應,也不看吳絡,轉身走回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