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錦帳凝寒覺春淺

睡覺……他說睡覺……

“榮哥哥!!”我扯住他胸前衣襟急道:“過去這些時候,這麽久沒見你,我確實很想你……”

他勾起嘴角,低低“嗯”了一聲,走到床邊,俯下身,放我在**……

“……但我不想和你睡覺!!!!”

抱著我的那雙臂膀驟然僵住,彎腰的姿勢凝滯了一瞬,在這詭異的停頓裏,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鼓,睜大眼睛緊緊盯住他……

他默默放下我,麵無表情,轉身出去。****

誰來告訴我這時該怎麽辦??!

要追出去嗎?要去安慰他嗎?……那也未免太沒主見了吧!何況那樣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在讓步……

可是,我不希望他生氣。

忽然現,在流落江湖的這段時間,我真的經常想起他……一團,好幾次都想出去看看,最終還是咬牙忍住。

時間一點點流過。

已是午夜時分,萬籟俱寂,春寒沁骨,偶爾有巡營士卒的腳步聲傳來,整齊而規律。

他大約已經睡了吧,在這軍營的某一處,平靜或是不開心地進入夢鄉。

困意漸漸湧上來,伴隨著胡思亂想忐忑不安,我蜷縮著睡去。朦朧中隻覺被人輕輕抱起,放平,讓我的身體舒展開……猛地驚醒!入目是榮哥近在咫尺的臉,他正俯身望著我,離得這樣近。

“啊!”驚叫:“你你……”心騰地提到嗓子眼。

他若無其事地在我身邊躺下,拉了一半被子,把他自己蓋住。閉上眼。沉沉道:“睡罷。”

怎麽成了這種詭異的局麵……我僵硬地支著身子,提心吊膽地瞪著麵前這個假寐的人。

黑暗模糊了他冷峻的麵容,他鳳目閉合,沉凝得象座緘默的雕塑。

還好,還好。似乎沒有要撲過來的意思……

但壓迫感依然強烈……

我一邊盯緊他的臉,一邊微微移動身體,一點一點退後。向床地另一側緩緩蹭過去……忽覺身下一空。驚呼還沒衝出口,已被一隻有力地手臂捉了過去。

他圈我在懷裏,仍是麵無表情,眼睛緊閉,可我分明感覺到,在他波平如鏡的表情下,隱藏著一副正在放聲大笑的嘴臉!

“討厭!你想笑就笑好了!別忍出內傷!!”

他終於低笑出聲,胸膛微震。攬著我的臂膀又緊了緊,他的氣息從我鬢邊吹過,帶起一陣酥癢。

黑暗中我紅了臉,打岔道:“啊,你……身上怎麽這麽涼……”繃緊身體,努力和他保持一毫米地距離……在我意念中……

鳳目張開,“涼麽?才剛以冷水沐浴了……”說著他的懷抱迅速熱起來。“如此可好?”

汗。也不用專門運功吧……

“不用這樣,還是涼點好。降溫……”天呐,我在說什麽!!

他靜靜看著我,眼波沉靜如海,浮動著一點淡淡的流光,如同月下海麵泛起地細浪,他地眼神如此溫柔,看得我心裏大跳,忙轉開視線囁嚅著:“你鞍馬勞頓,明天想必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趕緊休息吧……我也困了,那個,我去別的地方……”掙紮著要從他的懷抱裏鑽出來……呃,這……套用《西遊記》裏的名言“好便似蜻蜓撼石柱,怎生搖得半分毫”……

“丫頭,你又要逃到何處去?”一愣,這話似乎一語雙關啊,“我沒逃……”他沉沉打斷我,“莫要再逃了,我不逼你就是。 ”誒?他什麽意思?啊!他是不是以為,我失蹤這麽久,是因為上次在符皇後宮裏被他們逼的狠了……

“哪兒也不許去,留在我身邊,休要再想逃跑。”他目光堅定,那神情分明在說“我意已決”,隱約還透了一絲威脅……我嚇一跳,不敢多說激怒他,又不甘心就這樣緘口,委屈地嘟起嘴,就見他大手伸出,托著我的頭放在他臂上枕好,而後合了雙目不再看我。

眨眨眼,就這樣睡了?

不過,他剛才似乎說不會逼我?是指……咳,可是把我強按在他懷裏睡覺似乎也不是揚民主的表現吧?

我承認,榮哥是我遇到的人裏定力最好地,可即便如此,我依然不敢持續挑戰他的忍耐力,如同CrynGame裏那句經典台詞:這是天性……

越是這種自製力強的人,一旦理智的堤壩崩塌,才最是可怕,那壓抑太久的洪流將格外勢不可擋……

大約是感覺到我的僵硬,他的手輕撫在我腦後,低聲道:“睡罷。”

說地輕鬆,我睡得著嘛!輕哼一聲,“我睡不著

“哦?”鳳目微睜,“如何才可睡著?”

“如果我說你不在旁邊我才睡得著你會不會生氣?”瞟一眼他地臉色,終於還是沒氣節的加了一句:“我、我習慣一個人睡。”

他溫柔微笑,“時候久些便習貫了。”

嗷叫什麽回答容哥哥,明天我要回京城去!”

他斂了笑容,深深看著我,我氣鼓鼓地和他對視,僵持良久,他好象做了很大讓步似地,沉聲道:“明日著人再加一張睡榻。”

“為什麽不單獨給我一個帳篷……”他臉色冷下來,好吧,我記得在高平是有先例的,悔呀做出不情願的樣子,閉上眼,順便在他臂上挑了個舒服的位置,不再說話。

我知道討價還價也隻能討到這個程度,這個時代,主將帶著女人在軍營裏是很常見的事。比如後唐莊宗李存勖就有帶寵妃隨軍的習慣。連郭威大叔,他那位董德妃之所以能逃脫乾年間的那場屠戮也是由於隨郭威在軍中,並未留在京城之故,所以某個封建色彩濃烈的、關於女性與軍營的說辭估計對他沒什麽效果,何況我消失許久。他被嚇到,舍不得放我走也是可想而知地。

其實,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地擔心。 我也很想念他。隻不過現在這狀況,還是提心吊膽更多些……

我翻個身,背對著他,悶聲道:“我睡了,請繼續做尊重女性的好男人。”

他的手輕輕搭在我的腰上,不說話。他的呼吸悠長均勻,他地心跳平穩有力,似乎有著安神的功效。我慢慢放鬆下來。困意終於洶湧難當,迷蒙中,隱約聽到一個淡淡的歎息:“磨折人地丫頭啊……”

磨折人?是說我嗎?我似乎嘟囔著還嘴:還不是你非要和我一起睡……哼……

半夜醒來,誒?!我地頭居然枕在他胸前,好吧,這狀態已經嚇不到我了,但讓人魂飛魄散的是。我的手臂和大腿居然正肆無忌憚地纏在他身上!!!緊緊咬住下唇。不讓驚叫溢出喉嚨,小心翼翼收回手腳。輕輕翻身,往床另一側蹭蹭。嗚嗚,太丟人了!原來我的睡相這麽差!!原來我的睡品這麽糟!!嗚嗚嗚嗚挪遠些……忽然腰上一緊,我的後背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他箍緊我的腰,聲音低沉沉地落在我地間,“丫頭……你休想再逃了……”似清醒,似夢囈。

將近黎明才勉強睡去,再醒來時,被角掖得整齊,枕頭枕在頸下,身邊空無一人。

梳洗了,用過早餐,忽聽營外一陣喧嘩,而後便是一聲號炮響,我問丁尋:“怎麽這麽亂?出了什麽事嗎?”我一起床就現他守在帳外,也不知站了多久,這可憐的人現在是我的近身侍衛,我猜他一定是不情願的,畢竟跟著榮哥才有上陣廝殺的機會,跟著我,我們都清楚,榮哥會讓這種機會小於等於零。

他耍酷地繃著臉,轉身走出營帳,很快回來,言簡意賅道:“逆唐前來叫陣,聖上已點齊人馬列陣迎敵。”

哦?殺到營前叫陣?我還沒見過這種的場麵呢!“太好了,咱們去看看!”興高采烈往外走,“他們居然還有這個膽子?居然上次沒被李重進打怕?”

丁尋跟在我身後,解釋道:“聖上曾評許文縝為才疏意廣,剛愎自用。他此番不自量力前來踢營,想必是念及我大軍遠來師疲,意圖殺我軍一個下馬威。”

哦之就是錯誤估計形勢的草包啦,“我聽說許文縝和邊鎬似乎都沒什麽本事?南唐怎麽讓這種人做了帶兵地主帥?”

“南來降卒言道,許文縝平素刻薄百姓,積財巨萬,一半中飽私囊,一半賄賂五鬼,所以五鬼在唐主麵前盛讚他極會用兵,唐主深信不疑,便把兵權交付與他,他竟直受不辭,至於邊鎬等人,亦皆輕率寡謀之輩,毫不足用,倒是團練使朱元,聖上道其頗有些武略,可惜屈居小人麾下,事事掣肘。”

我笑,“這許文縝還真是不知死活,沒本事還敢領兵,這不是找死嘛!”一路聊著,已近轅門,丁尋攔我道:“陛下請小姐隻在這營中行走,切莫出了轅門。”

汗,在這兒我看什麽呀!這位置隻能看到密密匝匝地人馬……的背麵!隻見旗幡招展,蔽日遮天,周軍將士列陣齊整,毫無喧嘩,明顯軍紀嚴謹,訓練有素,隻可惜都是背麵,而南唐地軍馬,卻是被擋個嚴嚴實實。耳聽前方傳來喊話之聲,估計是兩軍陣前武將正在叫陣,按通常的規律,兩邊鬥幾句口,就該單挑了吧,精彩不容錯過無視守營將士驚異的眼神,就近跳到一座營帳頂上,哈,視野開闊了。

丁尋也跟著跳上來,不知是要動口還是動手。我趕緊揮開他。“快看前麵,你不看會後悔的。”

隻見周唐兩軍已列陣對圓,中間留出很寬的一段距離供武將單挑廝殺,唐軍一將已躍馬出列,鳳翅兜鍪。火雲鋼鎧,**一匹棗紅馬,手提一杆狼牙槊。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周營這邊一將提棍殺出,兩將通報名姓,二馬盤桓,便戰在一處。看那周將紫紅的一張臉,遠看也醒目得緊,正是經年不見的趙匡胤。

我不知趙匡胤的馬上功夫在周營排行如何,以“搖尾”史書的記載,大約是和李重進、張永德相若。都是第一等地水準吧,看這員唐將戰他貌似並不落在下風,應該也是很不錯地上將了,我問身邊的丁尋,“那邊騎紅馬的是誰?”

丁尋明顯比我看得更投入,全然忘了要抓我下去,他眼盯著戰場。隨口答道:“此人便是唐將朱元。”

哦。就是被許文縝和邊鎬壓製不得誌的那位,“他的功夫似乎不錯啊?”

“正是。陛下道此人弓馬嫻熟,頗有武略,唐營眾將以此人為佳。”

再看場中,兩匹馬八個馬蹄團團轉著,棍槊交擊,火花亂濺,兩軍鼓手催動戰鼓,士卒齊聲呐喊,為自家武將搖旗助威。

這二人戰了半晌,勝敗不分,忽見唐軍一將拍馬殺出,看著是要雙戰趙匡胤,周軍陣中立時也衝出一將,皂甲黑馬,手提大刀,正是李重進。

李重進催馬迎上那員唐將,也不搭話,舉刀就劈,場中四將捉對廝殺,越熱鬧,這邊槍刀並舉,那邊棍槊齊飛,正好似狻猊遇黑虎,天將拿修羅,兩軍將士喊聲驚天震地,旌旗搖得彩浪翻飛。

戰了十幾合,場上形勢突變,隻見李重進虛晃一刀,撇開唐將,直衝入唐軍陣中,竟將許文縝馬前地帥旗一刀劈翻!許文縝驚慌失措,居然撥馬就跑!榮哥這邊令旗一揮,周軍將士喊殺聲大起,餓虎撲食一般衝向唐

帥旗是全軍眼目,帥旗一倒,全軍大亂,況且主將帶頭逃跑,軍中沒人主持,唐軍立時潰不成軍,士卒丟盔棄甲,隨著許文縝就敗了下去。縱然朱元和兩三員唐將奮力抵擋,且戰且退,也難挽敗局,一時唐兵你擁我擠,互相踐踏,自己倒踩傷小半,周軍隨後掩殺,殺俘唐卒無數。

人馬潮水般退去,再看戰場上,旗甲兵刃遺落了滿地。

這一仗,又以周軍大獲全勝告終。“容哥哥,你覺得那個朱元如何?”

論功行賞已畢,外麵兵卒在打掃戰場,挑有用的器物搬回營中,榮哥回到寢帳,丁尋正在為他卸去盔甲。

他看著我,點頭道:“朱元頗有些武略,可惜明珠暗投。”

“如果你喜歡,我去幫你說降他如何?”

他含笑搖頭,“縱是我有心招降,也無需你去,”又差異道:“莫非你與他是舊識?”

“我不認識他,不過我今天看見他身邊裨將,嘿嘿,倒象是認識的……”剛才嚇了一跳,強忍住沒衝出去,當然,隨便在戰場上亂跑,那是腦子進水地行為。

榮哥沉吟道:“細作來報,許文縝記恨朱元,密報陳覺,請求易帥。陳覺亦嫉朱元,上書彈劾,頗有誣詞。李信陳覺而疑朱元,不日就要派武昌節度使楊守忠前來取而代之。此時前去遊說,倒是正當其時。”

“哈哈,南唐這不是自毀長城嘛,事實證明一定要輔佐明主啊!容哥哥,我打算夜裏偷偷去,先去遊說他地副將,然後嘛,酌情再去遊說朱元,我覺得曉以利害,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換了箭袖常服,在交椅上坐了,緩緩搖頭,沉聲道:“你不許去。”

撅嘴,白說了半天!“他的裨將我認識,別人去沒我去效果好!”

他隻是沉默看著我,目光堅定,不說話。

我賭氣坐在旁邊的交椅上,不看他,心裏飛快盤算,要是找個人陪我一起去呢?他是主帥,一國之主,當然不可輕動,李重進他們馬上功夫不錯,但我打算夜探敵營,輕身功夫是很重要的……或直接從營門大搖大擺進去?嗯,舊式的謀士似乎常幹這種事,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故意些誇大其詞、直指人心之語,遊說呂布、馬超那種類型,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正僵持著,忽聽丁尋道:“臣願往唐營遊說朱元,還請水小姐將故人名姓告與在下。”

失笑,“丁尋呀,你這惜字如金的人,還去做說客?好吧,我就帶你去吧。”

“無需你去,丁尋一人足矣,如若有變,他一人行動還便捷些。”

誒,什麽意思,又暗示我功夫不好!“喂,容哥哥,我雖然功夫比你們是差了些,可你也不用總刺激我吧!”

榮哥輕笑,“你便把故人名姓說與丁尋罷。”拉丁尋走到遠些的位置,附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丁尋驚訝看我,我奸笑,點頭道:“就這麽說。”注釋:

《資治通鑒.後晉齊王天福八年》:“宋齊丘待陳覺素厚,唐主以覺為有才遂委任之。馮延巳、延魯、魏岑雖齊邸舊僚,皆依附覺,與休查文徽更相汲引,侵蠹政事,唐人謂覺等為五鬼。”

墮落過1次,就容易XX不怕開水燙了。。所以我把公告做了一點小小地修改。。。

另:原則上我不會即興設置重要情節,所有重大關節都是早在提綱裏寫好的,提綱當然是編年體,所有有名字的人物都是在處心積慮陰險刻意的設計下出場的。。如果有同學對哪個情節、人物的出現有困惑,請盡管提問,我豁出去勉強說說寫它地動機P

順便吼一聲,我家利物浦和巴薩居然同分在下半區了是說歐冠聯賽8強對陣,唉,這不是要讓決賽提前上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