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在任何大事上,向來都是直抓重點。能一句話講完的事情,馬謖就不願意添油加醋。在費禕出示賬本,並給朝堂算完賬,從經濟上解釋了長期定都長安的不合理性,馬謖就清楚遷都洛陽這件事是板上釘釘了。
畢竟這個損耗,就算是不常算賬的馬謖來看,都有些離譜了。
不過,馬謖在啥時候遷都這件事上,依然有幾分顧慮。在諸葛亮和費禕商討算賬上的問題時,馬謖就站出來直接了當的把更重要的問題擺了出來。
那就是遷都之後,我們是否能依然像現在這樣安穩的控製住朝局。
畢竟,眼下朝廷能穩住關東,實際上是因為關中的震懾作用。因為中間有山路阻隔,關東豪族不清楚季漢的虛實,所以一直規規矩矩的接受季漢的統治。
但是若是朝堂遷到洛陽,跑到了關東豪族的眼皮底下。那朝廷所有虛實,所有實力全都瞞不住了,關東豪右也就失去了以往的敬畏了。
在任何時候,大一統集權是需要靠敬畏來輻射影響力的。如果失去了敬畏,那朝廷對地方的控製力就會大幅度下降。
比如漢法與清丈田畝能在關東推行的如此流暢,都是因為關東豪族對季漢的敬畏。
馬謖提出的這個問題,讓諸葛亮臉色也微微一沉。他同樣和馬謖共同坐鎮關東,同樣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目前來看,大漢在關東的統治貌似很穩固。不管是征收賦稅,還是清賬天目,不管是推行漢法,還是一統經學,關東豪右全都無條件接受。
這一切的基礎,都源於馬謖這些年恐怖的戰績,以及對朝廷實力的敬畏。
如果丟失了這個敬畏,朝廷再想把力量投射到關東,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朝堂很可能會慢慢被關東豪族所把持。到時候等馬謖和諸葛亮設置的一係列政策形同虛設的時候,另的五胡亂華恐怕就要以另外一個形勢再現了。
這是所有人都不可能接受的,也正因為如此,遷都就變成了一個兩難的決策。
不遷,那麽朝堂需要每年頂著巨大的損耗留在長安。但是要遷都的話,就現在這個形勢,恐怕遷過去沒多久,關東豪族就不再對大漢中央抱有敬畏之心了。
一旦馬謖和諸葛亮這一班老臣走人了,誰能保證關東豪族不會跟朝堂呲牙?“這確實有些難以抉擇了……”費禕苦笑的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
“大將軍所說的問題我們也考慮過,可以確定遷都短時間不現實。”
“必須等啥時候朝堂的實力足以震懾關東,足以穩住中原朝局,才可以開始遷都。而這個遷都的時間,就完全看啥時候漢軍力量成長起來了。”
“恐怕還不止如此……”馬謖搖了搖頭,麵色平靜的補充道。
“關東的富饒,是超出我們的預想的。想要有足夠力量震懾他們,除了抓緊整軍之外,還需要想辦法分化並消耗他們的力量。”
“不然隻靠長安的力量,恐怕需要兩代人才能穩住局勢。”
現在的情況就是,季漢比預想中的弱,關東也比想象中的要強。
要不是有馬謖這個開掛的玩意,恐怕就季漢這個國力,這輩子都打不過關東。都已經攻占天下大半了,總兵力還不過三十萬,全國上下的機動兵力依然隻有十萬多。
這點兵力,顯然是很難震懾的住關東的。甚至來說,想短時間發展到震懾住關東的實力都很難。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馬謖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法。不要光想著提升自己,還要思考該如何搞崩別人。
“按照現在的形勢,陛下可以繼續讓太子在洛陽監國。在安穩關東的同時,盡可能的增強皇室向中原的影響力。”
馬謖沉吟了一番,隨後朝著上麵的劉禪拱了拱手,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在此期間,讓太子依靠長安發震懾,盡可能的在關東籌備力量,與關東一齊增強朝廷力量。”
“除此之外,還需要組織一次或者數次大規模的遠征。在不破壞關東生態的同時,盡可能的消磨關東豪右發力量。”
馬謖的這一份提議,成為了最後決議。朝堂在商討了良久之後,最終通過了馬謖的決策。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朝堂,益州,荊州,關隴所有人全都成了一家人。在對付關東士族的時候,他們所有人的立場就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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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為了遷都一事,商討了整整一個月。在這一個月的時間,白天朝堂上群臣商討,晚上諸葛亮馬謖費禕等人還得在小屋裏開小會。
為了這麽一件決定國運的大事,所有人都得極其慎重。
在一番商討之後,所有人也都達成了共識。
遷都肯定的,但絕對不是現在,甚至在劉禪這一朝恐怕都不行。這個自西南起家的小政權這些年發展太快了,他需要一個足夠的時間來沉澱實力,並一點點吸收掉所有地盤。
至於遷都洛陽的事情,也隻能等到太子劉璿繼位的去做了。終劉禪一朝,朝廷都不可能搬到洛陽去了。
好在,現在雖然損耗大,但朝廷還處於上升期。即便麵對這麽大的路途損耗,朝堂還勉強耗得起。
至於該如何消耗關東豪右的實力,馬謖也已經有了幾分計劃。
畢竟……這年頭的遼東,可沒有那麽太平啊。
大小事務全都拍板,事情基本結束了,馬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隨後馬謖就被諸葛亮拽著,來到了長安城外給蔣琬吊喪。
蔣琬根據其本人的遺囑葬在了長安之南,墓的方向正朝著荊州。這位為大漢兢兢業業風險一生的老臣,致死都沒能回零陵老家看一眼……
馬謖就這樣,推著諸葛亮的四輪車來到了蔣琬的墳前。根據流程為蔣琬吊喪完,馬謖就後退了幾步,把場地留給了諸葛亮。
而站在蔣琬的墓前,諸葛亮的目光極其複雜。
“公琰啊,沒想到最後還是你先去見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