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尋龍派到底是什麽來曆,怎麽妹子如此囂張?
說起來,這尋龍派的發源史比養屍門其實還要早一點點,他們雖然也是盜墓賊,但與一般的盜墓賊不同,傳說他們的祖師爺是一位非常厲害的風水大師,精陰陽五行,通神鬼之術,有指點山河之才。當時的國家因為沒有統一,分裂成了幾個大大小小的諸侯國,這些王侯國君都非常希望他出山給他們尋找能夠一統天下子孫興旺的龍穴,但他不肯,還把自己藏起來了,於是諸侯國君們隻好請了他的弟子。
這位風水大師一生收了許多徒弟,可是門下徒弟越死越多,因為他們一旦為那些諸侯國君們找到適合安葬的龍穴之後就會被殺掉滅口,最後……這位大師為了報複害死自己弟子的仇人們,創立了金龍點穴師這個行業,專為盜墓賊提供線索去刨墳-_-|||。
這個故事說明了一個道理,不要看人家好欺負就去欺負人家,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風水大師逼急了也會去盜墓。
金龍點穴師們一開始依附於盜墓賊,後來形成了一個單獨的流派,就是尋龍派,他們與一般盜墓賊最大的區別在於,人家追求的境界比較高,比如通過看風水來確定古墓位置,或者用獨門的手段來對付古墓之內各種各樣的邪物,甚至他們有道行高深者還能收服、控製甚至製造一些陰邪之物。所以,尋龍派的金龍點穴師和養屍門的養屍人其實也算得上是半個同道。
不過自從尋龍派內部發生了一場非常嚴峻的變故之後,派內的金龍點穴師都死了,隻剩下了袁十三扇姑娘和他爹,這也就是扇子姑娘為什麽怕魏惜金看不上自己的原因,沒有勢力沒有身家沒有美貌,連身材都缺乏線條,魏惜金怎麽會看上這樣的她?
所以這威武雄壯的姑娘直接打算強了他,等有了他的孩子,即便以後不得他歡喜了,至少還有孩子解悶……不對,是依靠。
扇子姑娘帶著魏惜金坐著四架馬車越走越遠,而謝燕九全頭全須的帶著陳挽風和虞娘,接過謝燕舞給的千裏蟲,準備好了行囊就出發了。而虞娘還想跟新朋友吸眼女道個別,也給陳挽風堅決的阻止了。
千裏蟲長得圓圓小小的,有模樣有些像瓢蟲,但是黑暗裏會放出熒光,這又有點像螢火蟲了,謝燕九知道養蟲及放蟲的法子,自不必多說。
謝燕舞因為受了謝燕九的傷,行動不便,也不能一人留下,於是在他們離開之前寫了一封信送去給自己一道從屍王城出來的朋友,大抵是解釋自己的下落並請她們來救助,至於她要如何自圓其說,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謝燕九等仨個就好像是天生的勞碌命,剛剛打完屍王大會,又要踏上星辰大海般的征程,而這次由於有謝燕舞那一袋紅寶石做盤纏,他們仨也買了一架馬車,順著千裏蟲的指引,踏著朝陽並進了。
扇子姑娘兩個人四匹寶馬,而三人組兩人一屍隻有一匹馬,可想而知這個追逐實在是……不管怎麽說,精神是可嘉的,所以八天之後,他們終於成功的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他們的馬車停在渭水河河畔,謝燕九捧著一動也不動的千裏蟲,而虞娘則用自己的手指輕輕的戳它。
陳挽風望了一眼,道:“它不會是死了吧?”
謝燕九點了點頭,道:“沒錯,已經死了。”
千裏蟲死了?怎麽會死?要死了怎麽辦?
陳挽風忙問:“怎麽會突然死?這可怎麽辦?快把備用的那隻也拿出來!”
謝燕九搖了搖頭,把手上那隻死蟲子丟了,而虞娘蹲下來,仍不放棄的在地上戳它,好似想要把它弄醒。
“這種蟲子的壽命很長,輕易不會死,既然死了有可能是對方發現什麽,耍了什麽手段,看來這人倒是個厲害角色。”謝燕九凝著眉,瞟了陳挽風一眼,又道:“另外,誰告訴你有備用的?這是唯一千裏蟲了。”
虞娘一不小心,把死蟲子的屍體都戳爛了,綠色的漿汁粘在了她的手指上,這下千裏蟲連死而複生的機會都沒了,她眼睛瞪了瞪,趁著沒人看見趕緊在黃土地上蹭了蹭手指,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站起來。
“那……”陳挽風隻好對正準備爬上馬車的虞娘道:“妹兒,唯一的線索死了,要不你嗅一下,看看對方從那條路走的?”
他們正在岔口上,兩條路通往不同的方向,沒有蟲兒指引,選錯了路可就南轅北轍了。
虞娘白了他一眼,翹了翹嘴,道:“你去嗅,我又不是狗。”說罷作為報複偷偷在他衣擺上麵擦了擦被爆漿的手指。
哎,偏偏蟲兒死在了岔道口上,那麽他們要走哪條路呢?謝燕九會一些追蹤技巧,可是對方乃是高人,既然知道有人跟蹤自己,就做了一些手腳破壞了痕跡,於是連謝燕九也追不出來了。
虞娘沒辦法,謝燕九也沒辦法,這時候陳挽風笑了,坐在馬車車架上晃**著雙腿,明為歎氣實為賣弄的道:“所以說啊,你們還是屍王,還是高手呢,關鍵時候哪,還得看我呀。”
這麽說起來,他居然有法子,實在叫人意外。
隻見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撿起地上那隻爛掉的死蟲子,然後把它點火燒了,收集了屍體成的灰,將這些灰用一滴水打濕了抹在一張符紙上,再用這張紙折了一隻肥肥的千紙鶴。
他拿著這隻千紙鶴回車架上坐著,將千紙鶴擱在大腿上,一手挽袖一手出劍指,對著那千紙鶴念念有詞,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起!”
原來道法上還有追蹤的一類,隻要施法得當,這隻千紙鶴就能飛往正確的方向,謝燕九和虞娘盯著千紙鶴,它在他們的期待中,紋絲不動。
一點都不意外,畢竟陳挽風的道術大家都知道的,虞娘看了看天色,謝燕九雙手抱臂等著,大約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那隻肥肥的千紙鶴居然真的跌跌撞撞的飛起來了,它忽高忽低的飛往兩個路口其中的一個,在空中稍稍停了一下,最終跌落了下來。
“是這邊?”謝燕九指著千紙鶴掉落的方向問。
其實這種千紙鶴追蹤法謝燕九也略有耳聞,不過聽說好像千紙鶴會一直飛,施法的人跟著走就行了,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陳挽風的千紙鶴這麽快就掉下來了,但是……這還需要問嗎?
“哼”陳挽風嗤笑了一下,然後一副十分自得的口吻道:“不對,是另外那條。”
千紙鶴明明飛往這邊,為何陳挽風卻指向那邊?
“因為這種追蹤法我試過許多次,指出來的方向就沒一次是對的,現在這種情況,當然是把它當做排除項用啦,上車!”陳挽風彈了個響指,指向另一邊的道路,堅定且毫不遲疑的道:“我們上路吧!”
“……”
麵對這種情況,謝燕九隻覺得剛剛吸進去的空氣好像卡在肺裏麵出不來了,而虞娘毫不吝嗇的誇獎了麵前這個機智的少年:“……陳哥哥一向極有自知之明。”
額,不管怎麽說,排除項也是選項,管用就好了,大家又可以愉快的上路了。(感覺哪裏不對?←▁←)
靠著陳挽風不太靠譜了排除法,三人組最後來到了一個叫做三界鎮的地方,在到達這個地方之後,那隻肥紙鶴每次飛起來就掉到地上去了,這說明什麽?
老實說,基於陳挽風道術的不確定因素太多,真的無法讓人推斷到底說明了什麽啊……
不過大家還來不及深思熟慮到底怎麽回事,眼前又發生了一件事。
說到這件事,先要介紹一下三界鎮的地理位置,三界鎮在西北地界,是渭河的源頭,在戰國時代是處於三個諸侯國中間的位置,再往西則是一大片的荒漠。
可能是由於土壤的原因,這一整片土地自古就比較貧瘠,而且與荒漠相接風沙也就比較多,但三界鎮因為靠近為渭河源頭,供水以及種植都相對穩定,所以在這一片區域裏是少有的富裕繁華之地。
而這天,謝燕九、陳挽風和虞娘順著渭河走,還沒有進三界鎮,就遇到了一件神奇的事,這件事就是——河伯娶妻!
話說三界鎮有祭河神的習俗,住持祭祀的是一名鶴發雞皮看起來老得不能再老的神婆,大家叫她金花老娘。這位老娘住在河神廟裏,據說找她求簽解夢,卜凶問吉非常靈驗,有時候還會做法施展一些讓人歎為觀止的靈異事件,所以不止是三界鎮,連同周邊的幾個村落莊子裏的村民都十分信奉她。
三界鎮的近郊有一個黃石村,村子裏有一戶釀酒的小作坊,主人家姓“那”,也是金花老娘的信徒,他家有一個女兒叫做那秀秀,二八年華,生得十分美貌,而這事情就出在了那秀秀身上。
祭祀河神每年都有舉行,往年不過是祭一些三牲頭以及瓜果之類,再舉辦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也就事畢了,但今年與常年不同的是,金花老娘突然告訴大家,河神托夢給她,必須要把那家的閨女那秀秀送給他做妻子,否則就要封堵水源,讓渭河幹枯。
這一帶的人都十分迷信,自古就信奉河神,自金花老娘發話之後,有許多人在水邊看到異象,在河邊汲水的牲畜也常常莫名消失,所以大家就都相信金花老娘的話,認為這些異象是上天給的警告。
而所謂給河神娶妻,其實就是把那秀秀打扮好了捆起來丟水裏去,那是必死無疑,照理來說,僅憑一個神婆的話,何至於要了一個小女子的性命?但是在當地,大部分人都是金花老娘的信徒,她的話比縣官老爺的話還管用,若家屬不追究,官衙不受理,既無原告又無被告,此事自然就不算事了。
所以今天,信徒們將那秀秀打扮好捆綁起來帶到了渭河邊,金花老娘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搖著黃金鈴,等她做完法事之後,就命令信徒們將盛裝的那秀秀帶到岸邊,眼看就要往下推了,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住手——”
眾人往回一看,隻見一個器宇軒昂的少年踩在一塊大石頭上,怒目圓睜,十分正義淩然的喝道:“如此草菅人命,你們還有王法嗎?”
在他的身後有一架馬車,謝燕九無奈的坐在上麵,無視掉那少年的壯舉,不斷的催促道:“陳小子,你還走不走?你怎麽淨惹事啊你。”
廢話,當然是因為那個姑娘漂亮了。坐在裏麵的虞娘翻著白眼腹誹著,要是對換一下,漂亮姑娘要推那個老婆婆下水,她的陳哥哥隻怕就改成衝上去助紂為虐了。
陳挽風向著謝燕九擺了擺手,表示這個事情不能不管,剛剛他在人群裏麵打聽清楚了,這金花老娘分明是個神婆,比忽悠人,開玩笑,別看她老,他才是祖宗好不好!
陳挽風打斷了金花老娘的祭祀,立即就有信徒出來維護,說今天是給河神娶妻,那秀秀有大造化,當河神的妻子何等榮耀,何來草菅人命?
這個地方地處偏僻,當地人愚昧迷信,不然為何敢把那秀秀綁起來推下水去呢?草菅人命這種事一個人做叫做犯法,一群人做就叫信仰好伐!
麵對憤怒的人群,陳挽風可一點都不怕,他一搖一擺風度翩翩的越過眾人向金花老娘走過去,甩了一把額前的碎發,對金花老娘道:“好你個神婆,既然你說河伯托你給他娶妻,為何你自己不下去問一下,這個媳婦他滿意嗎?要是現在不滿意,現在換還來得及!”
說罷,他毫不客氣的一推,金花老娘本來就站在岸邊,被他這一推直接就掉了下去。
裝神弄鬼這種事,輕一點不過騙財,可謀害人的性命就太過分了,今天不是老神婆下去,便是那年輕姑娘下去,且一個老神婆就敢輕易謀人性命,平日裏還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呢,實在死不足惜。
一旁的的那秀秀的眼淚還沒有幹,她驚訝的望著陳挽風,沒想到自己沒死,金花老娘倒是先下去了。
陳挽風看金花老娘在水裏掙紮了幾下就沉下去了,轉身哈哈一笑,對圍觀的眾人道:“金花老娘可能會被河伯留下做客吧,說不定河伯還會喜歡上她,要她做新嫁娘呢。”
他說罷,便要去拉地上的那秀秀,可就在這時,岸上的人驚呼起來——
“河神顯靈了——”
於是陳挽風轉過頭,隻見金花老娘舉著她的拐杖站在水麵上,沒錯,就是在水麵上,而她腳下是一團巨大的陰影!
金花老娘站在陰影之上,陰影將她托出水麵,她渾身濕乎乎的,一張老臉因為憤怒而更扭曲了,金花老娘揮舞著拐杖,對岸上的人群大聲喝道:“河神說,將那秀秀和這個人一起丟下來,不然他就要渭河水幹,大旱三年——”
一個人的力量和膽識是有限的,一群人的力量和膽量也是有限的,而一群有信仰的信徒,他們的力量和膽識是完全不正常的!
信徒們見金花老娘“飄”在水麵上,見到河神顯靈了,就什麽也不顧了,全都向著陳挽風和那秀秀的湧了上去。
群情憤慨啊!怎麽會這樣……陳挽風傻了。
所以說,不要以為抓到一個神婆就當是裝神弄鬼的神棍,有的神婆還真的就是神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