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陳挽風回去自己屋裏,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裏麵裝著據說他被茅山道人救回之後身上所有的東西,其中有一包碎銀子、半打金珠、一袋紅寶石,一套舊衣服和一把匕首。
茅山好歹是名門正派,不至於藏匿本門弟子的隨身財物,在陳挽風潛心學道後便將這些還給了他,而他打算去魔龍山,這一路少不了盤纏,於是決定將這些拿走充作路費。
陳挽風又用那把匕首比對了一下自己的小腿,準備將它藏在綁腿裏,正要關上箱子的時候,突然看到箱子角落那一塊不起眼的一塊鵝卵石。他心念一動,拿起那塊石頭在手中掂了掂,這石頭他看過許多次,非常平凡,並無出奇之處,然而這箱子裏的東西都是他失憶之前隨身之物,他也弄不懂,自己失憶之前為何會將這麽一塊破石頭帶在身上?
陳挽風猶豫了片刻,將鵝卵石也裝進了錢袋子裏帶走了。
他在茅山住了這麽久,地形已經十分熟悉,茅山的人也都沒有防備他,所以他要趁著天黑一個人離開並不難,隻是留書的時候下筆艱澀了一些,畢竟兩位師叔對他推心置腹,他這樣離開實在於心有愧。
由於茲事體大,他不便在書信中將茅山將有浩劫之事說出來,所以隻說自己有要事去辦,等回來之後一定親自向兩位師叔請罪,請師叔們相信他,他一定不會做出有辱茅山門楣之事。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失憶之前就已經和“邪魔歪道”有過來往,並且曾出逃茅山,此番他這一去,多少人以為他又入了歧途,重歸魔道,此些暫且不表。
且說魔龍山位於乾州之南,臨廣海,此地地勢起伏,藏萬山其中,峰巒秀麗,連綿不絕,陳挽風馬不停歇,風塵仆仆的趕路,然而魔龍山並非一座山,而是一大片的山脈,其中有七座大小不同的山峰,他如何知道在哪裏能堵住那隻上魁僵屍呢?
所謂無巧不成書,這一日他趕山路,正好遇見了一幫人,這些人乃是路過的學子,要翻山去州府參加考試,一齊湊錢請了一位山地人帶路,見來了一位提劍的道人,紛紛邀他同行。
原來乾州多山地,但凡閉塞之地的人多有些迷信,他們怕山裏有什麽山精鬼怪,為以防萬一,見到個道士就拉來同行了,而反正大家都是向著一個方向,陳挽風也就答應了。
一群年輕人一齊上路也很是熱鬧,學子們說說笑笑,很就和陳挽風打成一片,得知他是茅山下來的道士,他們不由都對他高看了一眼,畢竟茅山的名氣他們都是聽過的,然後他們問陳挽風到魔龍山來做什麽?
陳挽風知道這幫人都是奔著功名而去,雖然未必肯聽他勸,但還是道:“我聽說魔龍山有一隻非常厲害的僵屍將要出世,我特地來除她,隻是不知她躲在哪裏,我看你們這些學子,讀了這麽多年書也不易,不如你們別再往前走了,回家去吧?。”
“什麽?要我們回去?”那些學子可不依了,都囔道:“我們寒窗苦讀十年,就為了考取功名,若是連州試都沒參加就灰溜溜的回去了,以後還怎麽見家中父老?”
“對啊,道長,你可別唬我們,我們一路而來,可沒有聽過什麽僵屍不僵屍的,你從那麽遠的茅山來,又是怎麽聽說的呢?”
“再說道長您不是有神通嗎?我們跟著你一起走,一定安全。”
這些學子們說了半天,居然一個退縮的都沒有,鐵了心要走這段山路,任陳挽風怎麽說都不聽。陳挽風無奈,若是沒遇到這些人就罷了,既然遇到了,怎麽忍心他們出事?畢竟是這麽多的性命,他隻希望點將這群人護送出去,然後折回來還能遇到上魁僵屍。
本來在這麽大的深山老林裏逮一隻僵屍就好比大海撈針,如今他也隻能先顧著眼前的人了。
卻說陳挽風和他們一起走了兩日,已經入了深山腹地,那領路的山地人說,等再翻過一座山就到了一個村子,到時候就能借宿一晚不必露宿野外了。學子們聽了這話都歡呼了起來,畢竟風餐露宿可不好受,尤其是晚上還老聽得到狼叫,出去小解都要提心吊膽。
這兩天路上平安無事,陳挽風聽到馬上要進村子了,緊張的情緒也緩了緩,走到山地人旁問他:“魔龍山一貫可太平?還需要走幾天才能出去?”
那山地人的方言十分難懂,陳挽風聽不懂他的話,全靠一位學子翻譯,那山地人說:“魔龍山的西邊不能去,那邊的林子太野,人一進去就會迷路,所以他們隻能走東側,大約還需要走兩天才能走出去。”
陳挽風又問他這一代有沒發生過奇怪的事,山地人不耐煩的道:“山這麽大林子這麽野,什麽事沒發生過,常常有人進了林子就再也沒出來,你們隻需要跟緊我就行了,這路我走過無數次,一定能將你們帶到地頭。”
這山地人態度不好,但他是學子們花錢請來的,所以陳挽風不好說什麽就走開了,又過了不久,他們這群人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院子,山地人朝著大院子走過去,還對他們道:“這裏有一戶人家,我們去討口水喝。”
陳挽風覺得奇怪,荒山野嶺怎麽會有人家呢?可山地人不以為意的領著他們往那裏走,其他學子雖然也覺得奇怪,但他們很相信山地人,所以就跟著一起走過去了。
院子是用黃磚和泥土壘成的,門虛掩著,大門上掛著一個古舊的木匾,上麵有“花府”兩個字,門裏麵隱隱傳來一些聲音,越是走近陳挽風便越是覺得不安,尤其他聽到女子的銀鈴般的笑聲從門裏傳出,立即竄到前麵將這群人攔住,道:“算了,我們不要進去,這裏有古怪!”
可是他說遲了,雖然他擋住了這群學子,山地人卻已經走到了大門邊,他用手一推,就將兩扇虛掩的大門推開,而大門裏的情景則被門外的人一目了然。
陳挽風背對大門,他起先聽到女子的低語、歌聲和笑聲,然後看到麵前的學子們紛紛露出異樣古怪的表情,他急忙回頭去看,隻見那院子的大門大敞,裏麵是一個美輪美奐的花園,外麵已到了秋季,裏麵卻是百花盛開,桃李紛飛,其中有一個蓮花池正在花架之下,一群美豔的女子正不著一縷的在池中洗澡。
那些女子正在水裏追逐嬉戲,突然看到門外有人,紛紛驚呼著用手遮住胸口,有的藏在蓮葉的下麵,有的縮在蓮花的後麵,有的若水鳥一般低垂著腦袋瑟瑟發抖不敢看人。
但見綠蔓纏著花架,薔薇朵朵嬌媚綻放,花架下垂著一條條長紗,紗影之間,女子們人比花嬌,一個個皮膚白皙,柔若無骨,玉體橫陳,她們渾身赤條條的,□泡在水裏,上身隻靠雙手揉著酥-胸遮羞,學子們年輕氣盛,哪裏看到過如此**的場麵,隻覺得麵紅耳赤,情不自禁的就越過陳挽風往裏麵去。
這不對!陳挽風忙拉住一個人往後一甩,大聲對這群學子道:“不要進去,千萬不要進去!”
可是就在他甩出去兩、三個人的時間,其他更多的學子已經往裏麵衝了。
深山野林遇到這些尤物,是個男人都控製不住,雖然學子們平時飽讀聖賢書,可到了眼下卻將仁義道德全都丟到了爪哇國,他們眼裏看到的隻有柔弱無法反抗的妙齡女子,她們正一絲-不掛的躲在水池裏,等他們任意采擷。
“好香啊……”被陳挽風丟開的學子們躺在地上陶醉的道。
“真的好香啊……”
“好好聞的味道……”
他們要爬起來進到門裏去,而陳挽風聞言,驚覺空氣中不知什麽時候彌漫著一股花香味,當他吸了幾口氣之後,隻覺得渾身熱燥,五內如焚,再聽院子裏傳來的女子嬌呼聲,不覺就心神**漾起來。
陳挽風心知這香味有異,急忙取出一枚清心丹放入嘴裏,然後又取了幾枚塞到地上的學子們的嘴裏。
一行十多人,陳挽風就隻攔住了這三個人,其他都衝進去了,此刻他們都湧到了荷花池邊,學子們好似真成了急色鬼,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解開衣帶往水裏跳,下了水就撲向沒穿衣裳的女子,而水中的裸-女們居然沒有逃走,故作一副欲迎還拒的模樣,學子們跳下水撈過她們往懷裏揉,又是抱又是親又是摸,逗得她們驚呼嬌笑,張開柔臂攀著他們的身體,與他們嬉戲狎昵。
一時之間,門裏風光**旖旎,風月無邊。
事情發生得太,陳挽風忙提著七星劍衝進門去,門裏處處花開,姹紫嫣紅,這麽多鮮花美人在一處,還真得需鐵石心腸的男人才能控製住自己,陳挽風未必鐵石心腸,可是他看到這裏的鮮花許多都不是這個季節之物,而在水裏的美人兒們更個個臉上盤著一股妖氣,雖美卻猙獰,隻是學子們叫香味迷了心性,完全看不到罷了。
原來這所謂的花府其實是一個山精鬼魅盤踞的巢穴,水下的女子都是妖女,她們故意在此等待路過的人,又放出催情的香氣,將路人引誘進來作盤中餐,而世人隻看得到她們如花美貌,看不到美貌下暗藏的殺機。
年輕的學子們被妖女們抱在懷裏,埋首在軟丘峰巒之間,隻當成了溫柔夢鄉,欲生欲死,醜態畢露,妖女們見時機成熟,正準備大朵頤,突然看到有位道長提劍殺了過來,一個個立即變了臉色,原本美麗的臉龐突然變成猙獰,朱紅色的殷桃小口裂開成一條縫,從左耳直接開到了右耳,當她們一張嘴,嘴裏則是密密細細的厲齒!
其中一個妖女張嘴,咬在了懷中學子的脖子上,頓時血流如注,鮮血順著學子的皮肉流下,染紅了一大片的池水,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妖女也是如此,那些被咬的學子已經陷入溫柔鄉,不知道疼痛,完全被麻痹住了。
陳挽風救人心切,提劍就要去殺她們,他手上的七星劍乃是道家聖物,專能克製妖邪,他站在岸邊,許多猙獰的妖女向他撲過來,他狠狠將劍刺過去,一個妖女不知深淺,當時就被削去了半個腦袋,腦漿迸裂,很沉進水中。
那些妖女見道長不禁神誌清醒,而且出手即殺,都知道今天遇上了硬點子,隻好仗著人多去纏他,有的妖女從水裏撲向陳挽風的腳,試圖將他拉進水中,有的跑出來抱著他的手臂,又有的拉他的腰。
這麽多一絲-不掛的女妖湧上來,陳挽風滿眼都是白花花的肉體,身上每個被她們碰到的地方都感到一陣滑膩膩的柔軟,他有些慌,手腳又給纏住,立即就被它們淹沒了,然而在茅山這麽久的功夫沒有白練,他的下盤穩健,踉蹌了兩步就站住了,並未被拉入水,然後他用劍去刺那些妖女,妖女們知道厲害,紛紛躲避,不一會兒便讓陳挽風掙脫出來。
陳挽風發了狠氣,一連又殺了幾個妖女,妖女們驚慌而逃,他正要追,卻在這時候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低頭一看,不知道什時候有兩道蛇一樣的藤蔓纏住了自己的雙腿,他要用劍去斬斷藤蔓,可又有兩道藤蔓爬過來捆住了他的雙手。
陳挽風這才發現,池塘旁邊有一株開得非常繁茂的柳樹,這些藤蔓正是柳樹的枝葉,原來這株柳樹也是妖精。
許多柳枝條兒像蛇一樣的伸出來綁住了陳挽風,妖女們見狀又跑了過來,奪去他的七星劍丟在一邊的草叢裏,那柳樹精捆住了陳挽風不止,還用枝條塞住了他的嘴巴,最後一層一層的藤蔓和枝葉把陳挽風包成了一個粽子,柳枝往回一收,這個大粽子就被吊了起來,吊在了茂密的樹枝之間。
陳挽風隻顧著那些花妖,沒有想到這裏的柳樹都成了精,一時不查被暗算了,他被裹在藤蔓之間,努力縮著身體,試圖抽出綁腿裏的匕首。
陳挽風被吊在柳樹的樹枝裏,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妖女們便開始歡度盛宴了,那些學子的衣服都被剝幹淨了,而之前那個山地人從角落裏跑了出來,去搜那些衣物裏麵的財物,妖女們都視而不見,不去管他。
原來這山地人和妖女是一夥兒的,他雖不是妖卻比妖更可憎,就是他給妖女們將人引來,妖女們隻要吃人肉,那些剩下的衣服財物什麽的就都給他了。
陳挽風從藤條縫隙裏看到外麵發生的一切,那山地人抱著錢袋子和衣服離開了這裏,妖女們則將昏迷不醒尚在夢中的學子們丟到地上,給他們開膛放血,挖他們的血肉和內髒吃。
滿園春生徒然變得血腥而恐怖,一個個的活人在夢裏被妖精宰殺,清亮的蓮花池被鮮血灌入成了一盤血池,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充斥著陳挽風的鼻息,他知道這些妖女吃完了學子們就會對自己下手,焦急的蜷縮著身體去找匕首。
正在盛宴進行的時候,令人沒想到的事又發生了,隻見一個人哀嚎著從大門口滾了進來,身上還抱著一團衣服和錢袋。
聽到動靜妖女們都停了下來,正在找匕首的陳挽風也停了下來,他從縫隙裏看到,滾進來的正是那山地人。而在他之後,又有一夥人進來了。
這夥人穿著白衣,係著銀帶,一個個手持寶劍,威風凜凜,一看就是武功高手,他們破門而入分作兩行站立,不一會兒大門裏又走進來一對男女。
陳挽風初看,隻覺得這對男女好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那男的大約二十五、六歲,穿著月白色麒麟袍,頭戴白玉無瑕冠,衣冠勝雪,身姿挺拔,俊美無方,隻是一雙眼睛生得十分怪異,一雙眼瞳竟然是銀灰色的。陳挽風以為他也是什麽山精鬼怪,可是盯了半晌,分明從那張俊臉上看到了活人的生氣,可見此人的確是人,隻是生得奇怪些罷了。
陳挽風再看那名女子,那女子大約十七八歲,容貌絕色,額頭點著胭脂色的梅花妝,身穿一襲雪色芙蓉裙,纖腰素裹,隻是神色有些冷,一雙眼眸也怪,黑曜石一般的色澤,當中竟然有些隱約的血色。
陳挽風看到此女的容貌時候有些微微晃神,接著再也一不開眼了,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好似昨日做了一場夢,今天醒過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卻在某個舉動的一霎之間渾身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覺,可以為想起來的時候,再計較又給忘得什麽都不剩了。
“上魁,我們好像打擾到人家了呢。”魏惜金對著身邊的上魁笑了笑,道。
上魁自然就是虞娘,自她成長為上魁僵屍之後,魏惜金便在屍王城內下令,不讓人再喊她的名字,隻準人喊她“上魁”,或者“上魁大人”,因為他說,如今那個村婦一般的名字,已經配不上現在的她了。
虞娘看了看那群花妖,看到她們正在分食人肉,已經有一排的男子被她們開膛破肚,卻還有大概四五個人被丟在一邊,皮肉完整,呼吸勻稱,應該還沒被下手。於是她冷冷道:“還有活口。”
被裹成粽子似的陳挽風被吊在樹上,他又屏住呼吸,因而這群人誰都沒有發現樹上的他,而他一直盯著那女子,起先隻是覺得奇怪,為何這女子渾身籠著一股道不清看不明的“氣”,好似被人施了障眼法,令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生死氣。
可當聽到年輕公子喊她“上魁”之時,陳挽風突然如夢初醒,宛若站在岸崖邊,一朵巨大的浪對著他迎頭打下,讓他怔了怔,顫了顫,然後又冷了冷。
莫非她就是……
那些妖女本在盛宴,突然被人打擾,與生俱來的本能讓它們感到這群人來曆不凡,它們聚攏在一起,裂開嘴,露出滿口染血的尖牙,嘶啞著聲音道:“這不關你們的事情,速速離開!”
“不要這麽沒禮貌。”魏惜金沒將這群花妖看在眼裏,扭頭對虞娘調笑道:“它們不過是一些山精之類,人以百畜為食,山精以人肉為食,僵屍以鮮血為食,大家不過是各自按著自己的天性生存,你何必要為難它們,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是人嗎?”
虞娘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早已不是人了,卻還將人倫當做天道遵守,既然人可以以百畜為食,為何它們這些異類還要遵守人的道德?
“我不是人,可你是啊。”虞娘說著,指尖暴漲起來。
魏惜金無所謂殺不殺這些花妖,在他謙恭溫和的外表下,根本沒有對人的憐憫和同情,他見虞娘的樣子,知道她起了殺心,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道:“罷了,你想殺就殺吧,不過不要弄髒了你的衣裳,我還是喜歡你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樣子。”
陳挽風說完,對著手下使了了眼色,他們身邊的兩行先行者全都衝了過去,提著劍去殺那些妖女。
這個院子裏的異類,不過是些花花草草的植被,卻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影響,修成了吃人的妖精,遇到這些屍王城的精兵們一個個就萎了起來,偏偏它們散步的香粉對他們又沒有效果,可憐這些漂亮的女妖,一下子全給屠殺盡了。
纏住陳挽風的那一株樹精嚇得不敢動,做出一副死態,嚴嚴實實的包裹著陳挽風不讓他動彈,而陳挽風因為估計到下麵來的是一隻僵屍,不敢貿然出聲,也跟著裝死。
待到先行者殺了女妖,魏惜金看到山地人伏在地上發抖,柔聲問他:“對了,你又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抱著一團衣服往外跑?那些女妖為什麽獨獨放過了你?”
山地人哆哆嗦嗦的道:“公子小姐饒命,是它們逼我我,是它們逼我的。”
雖然他的鄉音難懂,但聯係前後,這人做了什麽在場的人都猜到了,虞娘道:“必然是他做了內應,所以才能帶著這群人的財物全身而退,今日因他死了這麽多人,卻不知早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這人死不足惜。”
山地人聽了她的話嚇得尿了褲子,一個勁對著魏惜金磕頭求饒。
魏惜金雖然麵善,卻最是心狠不過,他對虞娘道:“眼看又要到月圓之夜了,你平時隻吃些獸血,怕是到了時候難熬不過,既然這人死不足惜,你可以去取了他的血罷。”
虞娘聞言,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去。
虞娘曾在重傷之際魏惜金喂過靈血,這靈血可是僵屍的恩物,一翟過之後就再也擺脫不了對它的迷戀,尤其虞娘從未吃過人血,就好比吃糠咽菜的人突然吃了一頓珍饈美味,那糠菜就再也吃不進去了。
靈血破壞了虞娘的味覺,她以前連豬血都喝得進去,現在即便是白龍馬五花獸的血對她也形同嚼蠟,因此她隻能忍耐心中的欲望,唯有每個月的月圓那一天,她會控製不住向魏惜金索取靈血。
這半年來魏惜金重建屍王城,休養生息,對虞娘也是予取予求,如今他的身體康複,又掌握了魔龍山和陰山魔尊的情報,便隻帶著一支兵力深入腹地去擒賊,雖然人數不多,但都是精兵強將,且虞娘一個的殺傷力等於一個軍隊,若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不美。
魏惜金的實力來源於體內的靈血,這種關頭當然不想耗費太多,因而他鼓勵虞娘多吃一些人血補給,以免向他索血的時候癮症太大了,把持不住消弱了自己的實力。
魏惜金雖然殘忍,但想法合情合理,偏偏虞娘這時候想的是——
“不了。”虞娘道。
“為什麽?”魏惜金微不可覺的皺了皺眉。
“……如果陳哥哥在這裏,他也不會同意。”虞娘抿了抿嘴,看著腳尖道。
雖然她不是人,但陳哥哥是,雖然她不用在乎別人的死活,但陳哥哥必然在乎,虞娘心想。
這幾個月來,魏惜金縱容虞娘,引誘她放棄心中的人性,而虞娘作為一隻僵屍,她的確沒有必要堅持人的操守,可隻要她想到如果陳挽風在會怎麽想,她就能堅持下來,她不希望他以後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自己,她不是怪物。
虞娘走過去,一把抓起山地人擰斷了他的脖子,然後輕飄飄的丟開走向門外,道:“他該死,但我不會吃他。”
“嗬。”魏惜金冷哼了一聲,慣常掛在臉上的微笑麵具也消失了,他道:“真是情深意重,可陳挽風如今正在茅山之上,隻怕已經將你忘記了。”
自虞娘醒來與魏惜金二體同心,魏惜金也就不在他麵前妝模作樣了,他這個人品味超凡,隻喜歡最好和最強的東西,他千方百計將虞娘作成上魁僵屍,對她另眼相看,偏偏她滿心隻有陳挽風,即便他涵養再好,如今也有些惱了。
隻管他惱,虞娘不理他,徑自往門外走去。
他們說話的時候都不知道陳挽風此刻已經在這裏了,正在樹上那團“繭”裏麵,陳挽風聽了他們的對話,內心十分驚疑,他以為上魁僵屍是何等了不得的魔頭,卻沒想到她不僅會救人,而且連人血都不肯吃,這與他穿越時空時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尤其當聽到上魁僵屍提到“陳哥哥”,白衣公子口中提到“陳挽風”的時候,他更是心跳如雷不知所措,這上魁僵屍果然認識自己,就連這白衣公子也認識自己,他們還知道自己在茅山上,究竟自己在失憶之前發生過什麽?
原來他心心念念要上魔龍山,不僅僅是為了殺上魁僵屍,多少也有些想要搞清楚自己和上魁僵屍到底有過什麽糾葛。
這會兒信息量太大,陳挽風一時想不明白,而魏惜金追著上魁僵屍走出門外,邊走邊自嘲著:“你既然不肯吃別人,我便隻能用自己喂你,真不知道我究竟欠了你什麽……
虞娘和魏惜金離開了花妖的巢穴,先行者們離開的時候把還活著的人拖到了門外,然後放了把火將這座宅子燒了。
待到所有人離開之後,花府裏的樹木都著了火,池塘邊的屍體都淹沒在了火裏,一旁那株老柳樹上,巨大的“繭”還隱藏在樹枝之間,突然,繭裏麵冒出了一截匕首,那匕首劃破了藤蔓,接著一個穿著道袍的人從上麵掉了下來,
陳挽風形容狼狽,頭發淩亂,他手持匕首站了起來,看到四周的火都燒成了一片,於是急忙在草叢裏找出那把七星劍,朝著大門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