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頂牛般的角逐
“六千八百萬！”人群裏有人舉牌高聲叫道，頓時吸引了眾多的目光，韓易回頭一看，金大牙正咧著嘴在那裏大笑。
“切！老金又在那裏出風頭了！”韓易不屑地撇撇嘴，回過了頭。
不過這樣個叫法，也確實是金大牙的風格。
馬步常在心裏嘿然一笑，“這莽夫還是這個脾氣！”金大牙在中海混得時間久了，馬步常當然認識，不過馬步常是看不起金大牙這樣的人的，因為金大牙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和馬步常那雙碩士學位相比，就是連個屁都不是。
在私底下，馬步常一直稱呼金大牙為莽夫。
對於金大牙的發跡，馬步常一直認為他是走了狗屎運，憑什麽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成了響當當的大老板，而自己一個擁有雙碩士學位的人卻隻能屈尊人下打工！雖然說這麽多年打拚下來，李誌誠對他信任有加，不但在眾誠地產開發的別墅區裏給他安排了一套複式排屋，而且還贈送給了他百分之五的股份，而後他自己又花錢買了百分之三，加起來百分之八，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個股東了，但是終究不是當家作主，每當想起這個來，就讓馬步常心中尤其不憤。
馬步常一直認為，中海是屬於精英階層的城市，如金大牙般草根的存在，隻會降低這所城市的整體素質。
但是馬步常有一個問題卻忘記了，如果沒有了那些草根，那他每天吃的穿的用的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難道啃鈔票過活！
“聽說鬆台區中心的那幢爛尾樓天籟錦苑就是這個莽夫攬下了，倒是真可惜！”馬步常早兩天就到了鬆台，裏裏外外的情況都摸得清清楚楚，這天籟錦苑的地塊馬步常也去看過，心裏倒是非常懊悔當初怎麽就沒發現這麽個好地方。
這麽好的地理位置，才三千多萬的價格，想想就能讓人流口水。
馬步常心裏想著，手裏的動作卻並沒遲緩，一手舉起了號碼牌：“六千九百萬！”
韓易拿在手裏的手機突然震**起來，聲音很響，連邊上的馬步常都聽到了，韓易馬上把手機放到了耳邊接聽了起來：“黃區長嗎……”
話一出口，韓易像是倏然驚覺，立時收口，聲音馬上轉低，然後眼睛下意識地左右張望，馬步常坐在邊上聽得清清楚楚，看到韓易的動作，身子不經意地側了過來，眼睛看向了台上的拍賣師，手指還輕輕敲著桌子的扶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但是馬步常的耳朵卻已經支楞了起來，眼角餘光瞟過，看到韓易分明地鬆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捂住了半邊嘴巴，側過臉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嗯……嗯……好的，我在拍賣現場，知道了……放心！”
“姓黃的區長？是誰呢？”馬步常心裏念頭急轉，讓韓易的這個電話攪得有些心緒不寧，“難道說……”，馬步常想起了新上任的鬆台區副區長黃國誠，聽說黃國誠就是因為天籟錦苑的事情被提拔上去的，不過這黃國誠和這姓韓的年輕人又是什麽關係呢？
“七千萬！”
馬步常的手剛剛放下，馬上就有人接著報價了。
價格開始一百萬一百萬地往上跳，真正的爭奪現在才開始！
起始的那些報價就猶如是長跑前的熱身一般，其根本目的隻是把那些有可能會引起攪局的不確定因素排擠出去，就比如馬步常心中認定的如韓易這般的房托者。
價格就如同翻跟鬥一般，很快飆升到七千八百萬，在這個時候，錢已經變成了一種紙麵上的數字遊戲，沒有人會在意這每一次的報價幾乎都是很多家庭可能窮其一生也無法積攢的財富。
七千八百萬之後，要出價的人明顯的少了，隻有馬步常和李寶泰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此起彼伏地舉牌應價，大概是火車站這塊地在有些人的眼裏不怎麽被看好，而想把錢留著等待下麵兩塊城區地塊的爭奪，那兩塊地方的位置才是在城區中心段最繁華的地方。
現在的價格已經到了八千兩百萬，保泰房產報的價。
韓易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以這塊土地規定的容積率2.0來計算，這個價格預示著樓麵價格已經到了七百二十一平方。
如果再加上建築成本每平方一千五，那麽成本價攤算已經到了兩千兩百二十每平方，若是再加上綠化和其他的輔助設施，那麽成本價就已經超過了兩千三百。
以如今鬆台區平均房價兩千八百來算，這個價格應該是已經到了可以預期的盈利價格，不過考慮到地塊的位置和今後兩年時間房產的增長情況，其空間應該可以預見到三千兩百左右。
“看來保泰房產很想得到這塊地啊！”馬步常微微一笑，對於這塊地，目前八千兩百萬的價格來說還不是很高，眾誠地產完全有能力可以吃下，想起李誌誠製定的那個農村包圍城市的策略，馬步常不得不承認李誌誠的眼光確實獨到。
眾人擠獨木橋，難免有人會掉下橋麵，但是獨辟蹊徑卻可以柳暗花明。
眾誠地產的實力擺在那裏，在中海起不了什麽風浪，到了這鬆台嘛，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鱷了，鬆台本土的小房產公司根本就沒有與之相抗衡的應對能力，就算是地價到九千萬，眾誠地產也可以坦然受之，而且就算是囤積個它兩三年，也不會因為資金積壓而使自己的開發受到影響。
而那些小房產公司，他們根本沒有捂盤待漲的能力，如果他們接手後也學大公司捂盤延緩開發，帶給他們的將是資金鏈的中斷。
這次馬步常過來前，李誌誠開會討論商量過，決定的價格是九千萬，當然了，還可以視情況適當增加，馬步常有權可以自己拿主意，在九千萬的價格上再有三百萬的上限，隻要這塊地它值這個價就可以。
馬步常正想舉手應價，突然看到邊上的韓易快速舉手，高聲喊道：“八千五百萬！”
“這小子想幹什麽？”韓易的這次報價把價格直接提升了三百萬，讓馬步常心裏倏然一驚，難道說這小子不是來攪局，而是真的來拍賣的？
這個時候，馬步常又看到了李寶泰伸長了脖子向這邊看了一眼，這次的眼神卻有些不一樣了，分明就帶著一絲隱約的憤恨。
坐在李寶泰身邊的人是李寶泰的財務經理，馬步常看到他一邊在李寶泰耳邊附耳低語一邊伸了手指隱蔽地朝著這邊指點。馬步常從側麵望去，李寶泰嘴唇緊抿，雙手環抱在胸前，聽著話微微點頭。
馬步常可以清楚看到，李寶泰頷下的肌肉緊繃著，這分明是牙關咬緊的表現。
人在什麽時候會下意識地牙關緊咬？緊張、憤怒、恐懼……
“這姓韓的年輕人在搞什麽鬼？”馬步常心裏猜想。
台上的拍賣師又開始鼓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唾沫橫飛地重複講解著有關於這地塊的地理位置，其優越性，將來建成後的遠景，以及可以預期的盈利收益等等，總之，他的職責就是用他那如簧般的巧舌努力鼓動起別人的購買欲望。
“八千六百萬！”李寶泰的財務經理開始報價了。
“八千六百五十萬！”李寶泰的財務經理手還沒有放下，韓易又迅速在那個價格上加了五十萬。
“卯上了？”馬步常心裏暗笑。
同時也暗自驚訝，這姓韓的年輕人是不是和李寶泰有仇啊！怎麽會卯了勁地抬價格，看李寶泰那副模樣，肯定是怒火中燒了。馬步常不禁想起了韓易先前接的那個電話，難道和那個電話有關聯嗎？
黃國誠當初為了天籟錦苑的事情找過很多家房產商，也曾經找過眾誠地產，不過當時整個東南亞包括國內的經濟情況都是處於一團糟的情況，前路不明，每個人收攏資金都唯恐不及，哪裏還有閑情再去搞什麽投資，更何況是爛尾樓的續建！
誰也沒有能力可以預見到兩年後的今天，因此當時的眾誠也就委婉地拒絕了。
也許是當初黃國誠求到李寶泰的頭上時，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吧？雙方因此結下了說不清的怨恨，而這黃國誠一直記在了心頭，才會挑了在節骨眼上不知從哪裏找了這個來自暖州的韓姓年輕人來給李寶泰弄個不痛快。
身份不明，讓人摸不透底細，身邊這個叫韓易的來自暖州的什麽立信房產公司的人應該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吧！
“難怪……”把自己所見這麽一聯想，馬步常從一團亂麻般的思緒中分明感覺到了一絲清晰的脈絡，這個想法讓他不禁興奮了起來，同時也為自己擁有如此謹慎而敏銳的頭腦而沾沾自喜起來。
坐山觀虎鬥，是馬步常最樂意見到的事情，馬步常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聞的笑容，身體緩慢放鬆，把身子靠到了椅子上。
“八千七百萬！”
“八千七百五十萬！”
馬步常收攏了號牌，這時的拍賣會已經成了韓易和李寶泰兩人的單獨角逐，兩人的報價幾乎是沒有停頓，這一切讓場裏的人都不禁興奮了起來，這當中也包括了台上的那個拍賣師，這從他臉上興奮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作為一個拍賣師，他最樂於所見的就是出現這種頂牛般的報價情況，這就意味著接下去的報價不再帶有理性的思考，而他的傭金當然也會隨之而水漲船高。
“八千八百萬！”李寶泰的財務經理已經站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韓易。
馬步常眼角餘光微微瞟過，看到這個年輕人仍舊是一臉淡然的微笑，仿佛對李寶泰那邊憤怒的目光視而不見，他的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微微向上翹起，很明顯，這是一個作勢要喊價的姿態。
台上的拍賣師開始喊出了：“八千八百萬第一次……八千八百萬第二次……”
果然，在拍賣師喊到第二次的時候，韓易舉手了，現在的價格已經到了八千八百五十萬。
李寶泰的財務經理臉色鐵青，艱難地咽著唾沫，而李寶泰坐在那裏紋絲不動，看不出來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終於，李寶泰的財務經理舉牌：“八千九百萬！”
韓易仍舊是那淡然的笑容，在馬步常看來，那笑容裏仿佛還帶著一絲玩弄般戲謔。八千九百萬的價格雖然還不是到了最高限，就是馬步常自己上去爭奪，也會報出這個價格來，或者甚至更高，直接到九千萬也說不定，但是現在有好戲看，馬步常當然高興。
在拍賣師喊出八千九百萬第一次報價的時候，馬步常的眼光不禁就落到了韓易握著號碼牌的手上。
馬步常沒有失望，韓易的手又開始微微的敲起來。馬步常的心裏又開始笑了，幾次觀察，他已經發現了這個年輕人的習慣，隻要他的手微微上翹，那就是他又開始要報價的姿勢，而且會是在拍賣師喊出第二次的時候把手舉起。
“八千九百萬第二次……”
通常在報出第二次的時候，拍賣師又會賣弄上幾句廢話，以給人以下決心的時間。
韓易的眼睛微微耷拉了下來，麵容平靜。
“舉牌啊小子！”馬步常心裏不禁暗自替韓易加油呐喊。
突然，一絲笑容在韓易的臉上顯露，落在了馬步常的眼裏，這笑容卻是顯得有些詭異，馬步常不禁一愣，他突然看到了韓易做了個姿勢，一個按照常理來說絕不可能在此時出現的姿勢，韓易朝了李寶泰的那財務經理雙手一攤，然後笑著把手裏的號碼牌放到了懷裏。
這樣的姿勢，已經清楚無疑的表明，他放棄了！
“怎麽回事？”馬步常愕然回過神來。這個時候他倏然驚覺，台上的拍賣師竟然隻是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還有人出再高的價格嗎？”之後就沒話了，三秒鍾左右的間斷，整個場地無聲。
“壞了！”馬步常的冷汗頓時從臉上沁了出來，一個翻身作勢。但是他先前的姿態太慵懶了，身體的行動和他腦子裏的想法根本就不能合拍。
“八千九百萬第三次，成交！”一聲清脆的落槌聲，仿佛重錘般砸到了馬步常的心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