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痛擊腐敗(二)(2)

組織部長說:“他說地委主要領導不重視信訪工作,沒法幹。”說著,將黃南起寫的辭職報告遞給馮培明,馮培明一看,差點就氣得笑出聲:“好啊,黃南起,說你是春江一怪,你還真成一怪了。”說完,又覺不過癮,跟組織部長道:“通知開會,讓他也參加,把理由講到會上,讓大家定。”

結果,這次開會,馮培明讓黃南起上了一課,這一課上的,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黃南起在會上慷慨陳詞,對地縣兩級地官僚作風大加指責,對鄉村兩級在執行政策中的野蠻作風更是來了一通猛批,完了,他才道出事實。原來,那對夫妻隻生了一對女兒,屬兩女戶。另一對女兒,是在逃避計劃生育的路上撿的,是對雙胞胎,被人遺棄到路上,這對夫妻碰著了,不忍孩子被野狗吞食,就將她們收養下來。結果,就被鄉村兩級定為超生戶,罰款不說,還扒了房。按當時的政策,農村兩女戶是允許地,但必須采取節育手術。這對夫婦大約也是考慮到四個孩子不好拉,不想再生了,跑去鄉醫院節紮,大夫竟然說他們屬罰款對象,罰款交不齊,不做節育手術。這對夫婦苦了,給鄉上交孩子,鄉上不要,又不忍心把孩子扔掉,這才跑來找黃南起。沒想,還讓馮培明來了個不聞不問。

馮培明聽了,頓感自己失職,礙著下屬的麵,又不好承認,隻好匆匆宣布散會。會後他才得知,那對夫妻將撿的那對孩子扔給了黃南起,帶著自己親生的,到外麵討飯去了!

馮培明對黃南起地認識,就因這對夫妻開始,對他的尊重,也因那對遺棄的孩子。那對孩子一直由黃南起收養,現在怕也上中學了吧。

後來跟黃南起的深談中,馮培明才得知,黃南起不僅是一位慈善家,還是一位中醫。黃南起祖上就是中醫世家,清朝年間,春江有名的黃氏濟身堂就由他的祖先創辦。黃南起上的也是中醫大學,受祖父跟父親真傳,他的中醫術不比中醫院地名醫差。黃南起辭職,是一心恢複祖上創辦的黃氏濟身堂。這些都是題外話,真正打動馮培明的,還是黃南起的民生理論。那些比“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稍微深刻又比“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更加質樸具體的黃氏民生論,對地委書記馮培明,還是很有啟的。

黃南起說過一番話,馮培明至今還記憶猶新:“為官一任,不在於你幹了多少大事,多少耀眼的工程,這些政績不代表你是一個好官。能不能對住老百姓,還要問你自己,你在位子上,是否幹過虧對老百姓的事?如果有,哪怕是一件,你也不敢拍著胸脯說,你就是一個好官。別地可以將功抵過,老百姓地事,沒法抵。”

要說這樣一個人,馮培明理該重用,理該跟他成為朋友,可他還是將黃南起撤了。

是在那年冬天。馮培明一心要建春江工業園,夏聞天手上三起三落爭論不下的春江工業園工程,馮培明用了兩個月時間,就統一了思想,項目通過論證後,進入實質性階段,誰知拆遷房屋時遇到了麻煩。春江工業園選址在春江城東地落水橋一帶,規劃用地中正好有一片居民區,原想拆遷難度不是太大,地委、行署出台的拆遷補償政策也算優惠,誰知一跟居民接觸,就遭到了抵抗。落水橋一帶都是多年來的搬遷戶,居民身份複雜,房屋建築缺少規劃,東一片西一片,裏麵有不少危房。其中偏偏有一戶人家,是位老住戶,府上曾經有過落水橋花園,文革中毀了,一聽拆遷,死活不同意。談了幾次,都沒談通。地委研究後,決定強行拆遷,不能因一兩個釘子戶影響工程建設。然而,強行拆遷中出了事,該戶人家的女主人趁拆遷辦工作人員不注意,一頭撞在了推土機上,當場流血身亡,事鬧大了。

更大的是隨後而起的落水橋居民上訪事件,幾百號居民抬著女主人屍體,來到地委門前,搭設靈堂,自願為女主人守靈,調解了幾次,都調解不下去。地委提出賠償,對方又不接受,僵持不下時,馮培明聽到一個消息,幕後策劃者,竟是黃南起,是他出主意,要該戶居民在地委門前搭設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