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霄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看著幽凰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身紅衣的姑娘,立在戰場中央,清冷的麵容上不帶一絲的表情,這是幽凰,在痛苦之中蘇醒,帶著一身仇恨的幽凰。

可是,久霄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襟上,方才幽凰灑落的淚水。

她還是暮媱,她知道暮媱承受的困難,也知道暮媱的委屈和不甘心。

久霄想要抬手去抓她,可是幽凰卻一手拿起了久霄的龍淵神劍,噬魂鞭已經變回了墨玉短笛的模樣。

“你欠暮媱的。”幽凰隻留下了這麽一句話,轉身飛到了幽懷的麵前。

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衣袂在戰場的風中翻飛:“幽懷,你是自己退下這位置,還是要我奪得這位置?”

幽懷一愣,奪位?他是怎麽都沒想到,幽凰會走到奪位這一步。

“你發什麽瘋?”幽懷站起來:“如今這樣的情況,你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幽凰輕笑一聲:“你哪裏看出來我是開玩笑了?”她將手中的龍淵神劍指向幽懷:“你以為,當年你對我父母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沒有人知道麽?”

幽懷一愣,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就聽幽凰冷笑了一聲:“有意安排女子服侍醉酒的父親,又將這一切展示給當時已經懷有身孕的母親,讓母親傷心欲絕,跑出保護結界,讓天界知道我的存在,讓天界大肆追捕母親。

這樣,父親一定會放棄魔主之爭,追隨保護母親,而你,就是這場事件最終的受益者。”

說著,暮媱將墨玉短笛拿到手中:“隻是你怎麽都沒想到,這墨玉短笛就是至寶噬魂鞭,也沒想到,這些事情,有一天我會知道吧?”

幽懷呆愣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開口問:“所以呢?你想替你的父母報仇?”

幽凰冷笑一聲:“你覺得呢?”

看著幽凰這樣的神情,幽懷的眉頭皺起,他不清楚幽凰是怎麽查到當年的事情,也不清楚她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如果不殺了幽凰,這場戰鬥絕對沒有辦法維持下去。

現在戰場上的魔兵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原本洞悉了天族的布防,以為穩操勝券,可卻沒到越是打到後邊,布防圖上記載的東西偏差越大。

他們分明是幾乎一拿到布防圖紙就領兵出征了,按理說天界應該不可能那麽快就發現布防圖紙不見了才對啊。

幽懷長歎一口氣,手中權杖在地上一杵:“孽障!你要尋死,我自然滿足你!”

雖然幽凰是他最後的武器,可是現在這把武器卻將矛頭指向自己,在這樣的劣勢條件下,隻有先將這武器除掉。

幽凰見勢,向後跳了一步,目光掃過所有站在陣前的魔界將領:“當年我父親對你們不薄,此時,你們若是覺得可以不顧及當年的情義,自然可以站出來,隨意站出來,大不了我一並解決了!

“好大的口氣!”幽懷已經將外袍脫下,露出一身黑色勁裝,他拿起手中的權杖,一揮手,就在千萬魔兵天兵的戰場之上開辟了一片戰場。

幽凰一躍而上,與幽懷一同立在那戰場之上,也不再說什麽話,她舉起龍淵神劍就朝著幽懷刺去。

下方戰場上天魔兩界的士兵打得難舍難分,上方戰場上的幽懷和幽凰打得難分難解。

久霄立在下方戰場中央,看著上方戰場的紅色身影,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姑娘明媚之中略微帶了一些傻氣的笑容。

那時候的幽凰,還隻是暮媱而已,沒有現在的英姿颯爽,也沒有現在這樣能同一屆魔主相抗衡的力量,有的也不過是一顆真心而已。

隻是,這顆真心終究是被他弄丟了。

魔族的將領們自動分為兩派,一派是用戶幽懷的將領,看著幽懷和幽凰打得難分難解,想要上去幫忙。

另一派是幽漓的老部下,之前聽到幽凰的話就知道了當年幽漓拋棄魔界所有選擇化體散軀的源頭是幽懷,便對幽懷沒了什麽好感。

加上幽凰怎麽說也是他們的少主,如今少主在上方戰鬥,他們自然要保證她後顧無憂,所以沒一會,魔界陣營的將領們也互相打鬥了起來。

魔兵們看著自家將領都開始內鬥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久霄抬手一揮,天兵們也就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於是,整個戰場突然變得安靜了些,安靜到能清楚聽到幽凰與幽懷武器相接的聲音。

一場酣戰整整打了十天十夜。

上方戰場中的幽懷和幽凰都打到筋疲力盡。

直到最後,幽凰抓住時機,一劍穿透幽懷的心口。

幽懷跪倒在地:“你怎麽可能這麽……”

幽凰也已經精疲力竭,她一屁股做在地上,雙手上布滿了細密的傷痕,一張精致的臉上全是汗水與疲憊。

“你以為,我爹娘隻是將他們的修為傳給我了麽?”她用顫抖的手撫上胸口:“你知道我這顆心裏裝的是什麽麽?”

幽懷抬起頭,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這裏裝的,是父親與母親這千萬年來的思念與執著。”她淡淡說了一句:“你的修為與我差不多,戰鬥的經驗卻比我豐富太多,但是,娘親早就算到了這裏。

沒錯,就是那個你一直瞧不起,卻一直在內心偷偷覬覦的,我的娘親,她早就算到了今天這一步,這一場打鬥,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她的計算之中,我不過是按照她的吩咐走出每一步而已。”

說著,幽凰用手撐著地麵,抬頭看向天外天上的浮雲:“二叔,其實父親從一開始,就想將魔主的位置傳給你的。

幽懷的眸子瞬間睜大,而後嘔出一口血來,目光漸漸渙散。

魔主都死了,這場戰鬥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幽凰休息了許久,才從上方戰場跳了下去。

她立在幽懷原本坐著的位置前,將手中的墨玉短笛舉起。

所有魔界的將領以及戰場上的魔兵統統跪下。

“我幽凰,今日此時,坐上這魔界之主的位置!勒令魔界所有士兵,退!”說完,她將龍源神劍從幽懷屍體上拔出,抬手一拋,扔回久霄腳下。

天帝身邊有仙官建議乘勝追擊,天帝卻抬手製止:“你以為,她就真的那麽好對付麽?”

立在天帝身邊的九川上神,眸光淡了淡,嘴角卻還是出現了一抹笑容,丫頭,你終究還是聽了你母親的話。

玉初輕歎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上神玉初,懇請辭去月老一職。”

天帝一愣,轉頭看向九川上神:“你這徒孫是怎麽了?”

九川摸了摸自己剛留出來的山羊胡子:“原本就是帶暮媱來天界躲避,他才來任職的,現下也沒什麽必要留在這裏了。”說著,九川難得抬手行禮:“上神九川,代蓬萊洲請願,望自此,蓬萊洲脫出三界,獨隱於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