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霄帶著暮媱剛走,靳陽便引著玉初進了偏殿。
舊書架子的第五層上隨意放著幾本書,靳陽翻開最角落裏的那本書,破敗的書頁下顯出精巧的機關,輕輕一摁,兩排書架便向兩邊移開,顯出一道暗門來。
捏訣起咒,靳陽將手中的玉玦送入暗門上的缺口處,暗門隨之打開,玉初與靳陽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密室依舊如同以前那般,牆上的燭火安靜地燃燒著,密室中央的石**,九川上神閉著眼睛,原本溫潤的麵色此刻異常慘白,外表早已老化地不成樣子,活脫脫像個人間將死的老者。
“師公……”玉初走近,想要伸手觸碰,卻又顫抖著收回了手。
“這是我在無極崖下發現的,”靳陽說著,捏訣在九川上神周遭結起保護的結界,“師父的元神已經被打散,靠著殘存的魂魄和一絲神識撐著,現下與死了沒什麽差別。”
“究竟是怎麽回事?”玉初問道,“我去天界之前就將周中有內鬼的事情與師公分析過,為何還會……”
“我也是出事之後才知道的,五長老投靠了魔界。”
玉初猛地抬頭,蓬萊洲十大長老,這排行不是按照修為的高低來的,而是按照年紀來的,五長老素來行事低調,又是長老中修為最高的,平日裏對待洲中弟子都是溫和有禮,及其受弟子們的愛戴,且向來痛恨魔界,怎麽會投靠了魔界?
大致是看出了玉初的震驚,靳陽走過去拍了拍玉初的肩膀:“他與魔界的姑娘相戀已久,隻是瞞得太好,我們都不知道罷了。”
“可他怎麽能……”玉初一拳砸在石床邊緣,指節上的血水在石床的邊緣留下一點暗紅。保護九川的結界閃了一閃,又暗了下去。
“不必動怒,”靳陽看了九川一眼,“緣起緣滅皆有定數,誰都有選擇的權利,現下,當是要想辦法把師父的元神修複才好。”
玉初皺著眉想了很久,“我並不記得這世間有什麽修複元神之法,還請師伯賜教。”
“北海是神器聚集之地,鮫族又擔任著神器看護者的使命,鮫族皇室的每一位王子或公主誕生之時都會被賜予神器,成為神器的守護使,據我所知,鮫族最小的公主手上,似乎就有聚集元神的神器。”
“我這便去北海!”玉初轉身要走,卻被靳陽拉住。
“還有一事我未與你說,天界傳來的消息,曹溪山主顧瑜叛變,走前提到過北海鮫族的大王子,似乎那位王子與魔界有所牽扯。”
靳陽帶著玉初往密室外走,“蓬萊洲此番元氣大傷,不得不防,對外,我宣稱師父他寂滅了,往後我會回來坐鎮蓬萊洲,修複元神的事情隻能靠你了。”
玉初點頭:“魔界能這麽輕易進攻蓬萊洲,怕不隻這幾個細作,師伯凡事小心。”
“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靳陽說得風輕雲淡,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悔恨,玉初突然想起來,當年若沁上仙死的時候,靳陽也說過相似的話語,那時候年輕有為的山主一人一劍,在神魔大戰之中,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他們的目的是暮媱,你多留心些,五殿下那邊也不可鬆懈,畢竟當年……”略長的尾音消散在密室的開門聲中。
在後山拎著暮媱隨意走動的久霄突然打了個噴嚏,手一抖,暮媱順勢掙脫。
理了理衣襟,暮媱早已不像方才一般,悲傷過後,她也開始思考,蓬萊洲萬年基業,九川活了這麽久,從來都隻有他打別人的份,如今竟然被打得屍體都沒有。
蓬萊洲又向來戒備森嚴,別說是山門,整座洲上都籠罩著結界,可方才來的時候,山門口的結界明顯是新結起來的,有幾個隱蔽的入口的結界消失了,但卻連個守衛都沒有,粗粗看過一圈,洲中弟子並沒有少多少,魔界能如此順利攻入,怕是有細作裏應外合。
“想什麽呢?”久霄見暮媱掙脫後愣在原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蓬萊洲是不是出細作了?”暮媱脫口而出。
久霄微愣,在洲中所有弟子都瞞著她的情況下,竟然能察覺出這點,這樣的洞察力著實不錯:“本座累了,去前方的亭子了歇歇吧。”
暮媱回過神來,皺著眉嘟囔:“堂堂五殿下,怎麽這般弱不禁風,才走了幾步啊。”
“本座就是這般嬌貴。”久霄自顧自在賢者亭尋了各地坐了下來,“你去找找蘆花。”
“蘆花?”暮媱四處看了看,“蘆花也來了?”
久霄點點頭,“剛進山門那會,蘆花嫌棄你們蓬萊洲的弟子太凶,說是要自己出去山上轉轉,現下快兩個時辰。”
暮媱瞬間來了氣:“他一個小孩子,你怎麽能讓他獨自往山林裏鑽呢,蓬萊洲將將經了大劫,萬一還有魔物在怎麽辦?!”一邊數落著久霄,暮媱一邊捏訣起咒喚出尋物雀,雀鳥撲騰了兩下往山上去了。
“走吧,大致是在山上。”
久霄微微揚起嘴角,“你這般,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是他娘親。”
暮媱白了久霄一眼:“現下是在蓬萊洲,不是在人間。”
久霄挑眉,飛身跟上尋物雀。
雀鳥在山林之中穿梭,所到之處幾乎草折木斷一片狼藉,久霄的臉色沉了沉,暮媱的臉色也沉了沉。
然而找到蘆花時,小童身上的那身紅色的衣裳已經黑一塊綠一塊,髒的不忍直視了。
正在追著山雞的蘆花渾然不知暮媱和久霄已經站在了他身後。
“他真的是傳聞中高傲非凡,潔身自好的金翅火羽鳳凰麽?”暮媱轉頭問久霄。
“我也確實有些懷疑。”久霄挑了挑眉,有些無奈。
蘆花大致追累了,也不管太多,往草叢中一倒,躺下來歇息。
暮媱和久霄悄悄走近,蘆花渾然不知,隻覺得,是不是上天知道他追山雞追的有些熱了,驅了片雲擋住了太陽,真是涼爽了不少。
暮媱看了看久霄,看了看蘆花,微微一笑幻出一條青蛇來,扔到蘆花臉上。
迷迷糊糊的蘆花,隻覺得臉上一涼,用手一摸。滑滑的,渾身一顫,緩緩睜開眼睛,隻見紅色的信子在他鼻尖舔了舔,伴隨著“絲絲”的聲音。
“啊!!!”鳳鳴聲劃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