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才擦亮,劉憐心便到宣和宮外等著趙構。
趙構才要上早朝,一身金黃色朝服,看到劉憐心有些奇怪,“劉尚食,何事這麽早便在此等朕?”
劉憐心恭敬道:“皇上,今日乃民女父親祭日,民女想要去城郊祭拜一番,懇請皇上恩準。”
趙構眉一凝,猶豫片刻,劉憐心忙又道:“一年前,民女父親死於非命,民女不孝,甚至未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麵,還請皇上體恤民女一片孝心。”
回憶起往事,回憶起琉璃居的大火,劉憐心說起話來果然泫然欲泣、微微哽咽。
趙構於是道:“好,朕派人護你出宮。”
“不用了皇上,民女隻是一個尚食,出宮祭奠父親,若皇上如此抬舉,隻恐宮中之人非議,壞了規矩。”劉憐心緊張萬分。
趙構想了想,“好,你自去吧。”
說著,向身後之人示意:“給劉尚食一塊宮中行走的令牌,好令她出入皇宮方便。”
說完,便轉身急匆匆上朝了。
劉憐心心裏一鬆,沒有想到會這麽容易便能出宮去?
不管如何,先出去再說。
有了令牌,出宮自然暢通無阻。出了皇城,劉憐心確實先去拜祭了父親,父親墓前,她站了很久,雖然出了宮,可是此時卻有些迷茫。大宋軍隊遠在廣寧城,廣寧城距此山遙路遠,自己一個女人,怎麽到得了廣寧?即使到 ,又如何能接近軍隊?
如今風丹青又不知去了哪裏?一去不回,這麽重要的事情,她都沒有人可以商量。
不論如何,她還是先上路要緊,回到琉璃居準備了行囊,便朝著城外走去,才走出沒多遠,突然,一隊人馬自兩邊湧了上來,為首的一身金衣,她知道,那是護衛軍首領的裝扮。
糟了!
“劉尚食,請隨我回宮。”那人麵無表情。
劉憐心微一思量,開口道:“我去城外看一個朋友,看過之後,立即回宮。”
話沒說完,那人鋼刀赫然拔出,明晃晃的刀橫在劉憐心身前,那人眼光亦是冷冷的,“劉尚食,皇上有旨,若劉尚食拜祭了父親便回宮,我等自在暗中保護,若劉尚食想要出城,我等便要將劉尚食即刻帶回宮中!”
劉憐心心中一震,趙構果然沒有那麽好騙!
他果然還是懷疑了她。
劉憐心看看眼前一個個手持鋼刀的人,如今沒有風丹青在,自己必然跑不出城去。
無法,隻得任由他們帶回了皇宮。
行書房內,護衛軍將劉憐心帶回,劉憐心看到趙構那張溫潤的臉上已烏雲密布。
“你們下去。”他冷冷的一聲吩咐,隻留了陳寧在身邊。
護衛軍退出行書房刹那,趙構便豁然起身,一步邁到劉憐心身前,一掌揮過去,重重打在劉憐心臉上。
這一掌他顯然用了十足力道,劉憐心倒在地上,捂住臉。
“你那天晚上,什麽都聽到了是不是?”趙構一聲怒喝,原本風平浪靜的眸子掀起狂風暴雨。
劉憐心此時已不能解釋,她揚眸看他,“是!”
“所以,你要去給他通風報信對不對?”趙構大吼一聲,這一聲似乎整個行書房都在顫動。
劉憐心不語,趙構當她默認,他低下身,一把捏住劉憐心下巴,劉憐心感覺那手勁不比趙楒一個南征北戰的將軍小。
她吃痛,擰緊雙眉。
“告訴你,休想!”趙構手上力道越發深重,劉憐心感到口中有鹹腥的味道,該是適才的一巴掌,打出了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劉憐心被他捏得幾乎說不出話,勉強擠出這幾個字。
趙構雙眸如同烈火滾滾,他陰冷地笑,露出冷森森的白色牙齒,“何太急?那……你要去問趙楒!賤人,你可聽說玉無言嗎?”
玉無言?被捏得疼痛,幾乎斷氣的劉憐心心裏忽的晃過風丹青的話。
這世上,除了風丹青,最了解趙楒的女子,趙楒視為知己的貼身婢女?
劉憐心看著他,趙構看她的眼神,笑道:“看來,皇弟果然愛你,竟然連玉無言的事情都告訴了你?那麽,他有沒有告訴你玉無言是怎麽死的?”
劉憐心一怔,這……風丹青倒是未曾說起。
她稍稍的眼神變化,趙構都沒有放過。
“他沒有是不是?嗬,他當然不會說,那想必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吧?玉無言,也曾是他最信任的女人,可是……隻是被朕給了一點點溫柔就跟了朕!朕讓他親眼看著玉無言一邊在朕的身下承歡,一邊說出他的秘密……哈哈哈哈……當時,他的表情朕真是終身難忘!”
劉憐心心裏頓時一寒,眼看著趙構得意得幾乎扭曲的臉,那明明看上去溫如玉、潤如水的男子,偏偏玉碎水斷,變作如此瘋狂的樣子,“你瘋了!”
“對!朕就是瘋了,朕要拿走他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他所有喜歡的,他想要的,朕都要拿走!直到……要了他的命為止!”趙構將手突地下移,扼住了劉憐心的喉嚨,劉憐心輕聲咳嗽,才被放開的下巴火辣辣的疼痛,不及這幾乎窒息的痛苦,“後來,朕知道了想要知道的秘密之後,便令人開門,趙楒進房刹那,玉無言還是赤身**,後羞憤自殺!哈……那是朕……第一次戰勝他!”
可以想象,以趙楒的性子,被信任的人出賣,是何等的憤怒,亦能想象,那可憐的被利用的女子,是怎樣的羞憤與不堪,劉憐心心裏顫抖,趙構太可怕了!若非對手是趙楒那同樣可怕的人物,想必早就被他逼死。
她似乎忽然明白了,趙構為什麽要對自己好!不僅僅因為廚藝,更是要讓趙楒難過!因為趙楒曾經說他愛美女,指的是自己,所以從那時候起,他就認定了自己,要得到自己,所以盡量表現得溫和而大度,風度翩翩!真是可笑!隻可惜自己不是玉無言,偏偏水米不進!
“你殺了我吧!”劉憐心被他越扼越緊,透不過氣,趙構搖搖頭,唇角挑一絲笑,“不!朕不會殺你!朕……要你親眼看著趙楒怎麽死!然後……占有你!讓你……生不如死!”
幾乎是瘋狂變態的笑聲,如同是陰曹地府的鬼魅。
他一把甩開劉憐心,劉憐心趴在地上,好像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軟綿綿的,竟然連坐也坐不起來。
“何況,朕留著你還有用!玉無言到死都不肯說的一個秘密,或許你知道……”趙構的聲音放低了一些,看著她的眼神卻依舊陰冷如鬼。
劉憐心輕咳不止,她會知道什麽?她和趙楒不過就是那一小段日子的相處,加上一段自己想要抹去的露水之情。
她看著他,趙構靜靜吐出兩個字:“雪雪!”
雪雪!
劉憐心不由得一驚,臉色僵凝。
不錯!她幾乎忘記了,雪雪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是一個天大的秘密,是尤其不能讓趙構知道的秘密!
趙構冷笑道:“朕知道你不會輕易說出來,但是朕……卻一定會讓你說!陳寧,將她先關到沉秀宮,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踏出一步。”
陳寧緩步走到劉憐心身前,“劉尚食,請吧。”
說著,又道:“哦,對了,這屋子的軟蜜香,會讓你頭暈目眩,身體乏力,奴婢倒是忘記了,奴婢扶著您去。”
趙構嘴角一抽,劉憐心瞪他一眼,的確,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想必他們兩個都已經事先吃下了解藥,所以沒事,劉憐心一路被陳寧及其他小太監連托帶拽地帶到沉秀宮。
她腦海裏卻亂糟糟的一團,想起趙構的話,又想起趙楒的話,也許不是玉無言至死不說,都已經被騙和趙構發生了那樣的關係,還有什麽會為趙楒隱瞞?想來她該是真的不知道!
因為趙楒說過,雪雪的身世,這個世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但是,雪雪有問題,又是誰來對趙構講的?!
難道,王府有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