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行院之中,一切如常。
清晨的冷風令劉浩雲幽幽醒轉,他猛然一驚,望著趴在桌上的紫雲和紫靈,他叫了聲:“紫雲、紫靈……” 來回搖晃了她們幾下,紫雲和紫靈才幽幽醒轉,“我們怎麽會睡在這裏?” 紫雲按著額頭問,劉浩雲看看四周,隻見**瓣兒落了滿地,一夜風過,竟凋落得那樣徹底……
幾株小樹的枝丫也斷了,這裏顯然發生過一場打鬥,就在……他們酒醉睡著之時。
劉浩雲連忙衝進房裏,床鋪之上亦淩亂一片,果然不見了劉憐心的身影。
紫雲與紫靈也相繼進來,紫靈道:“當家的,發生了什麽?”
劉浩雲眼裏有分明的緊張與無措,“劉姑娘不見了。”
他聲音發顫,眼神錯亂。
紫雲看紫靈一眼,方上前道:“不見了?怎麽會?昨兒個飲酒之時,不是說她已先睡下了?”
劉浩雲雙拳緊握,他的腦海中隻能想到一個人——完顏亮!
他幾步衝出房門,朝著完顏亮房間跑去,一把推開房門,縱使侍從怎麽阻攔也是無用。
完顏亮看見他衝進來,似無奈苦笑,“你可是來了。”
劉浩雲隻見,一屋子人跪了一地,而完顏亮**著上身,白色的布帶纏滿了左肩,旁邊還有一盆未及倒掉的血水。
“劉姑娘不見了,我就知道你會找來!”完顏亮道,“你一定以為是我抓了劉姑娘。”
“不是嗎?”劉浩雲雖有疑惑,但卻不能完全肯定就是完顏亮所為。
“不錯,我早就知道了,劉嵐就是劉憐心,趙楒的王妃。我也的確是想故意將劉憐心留在行院中,可這些事,瞞不了我,自然也瞞不住聯軍!你也知道,聯軍此時內部不和,主要便是對我大金國不滿,得知死敵的王妃在我行院中,哪裏會甘休?聽說,趙楒已養好了傷,不日便會渡河。因聯軍內耗嚴重,水軍又隻有我大金國最強,卻不能出兵,如此怕是要等趙楒兵臨城下、決一死戰了!原本我答應聯軍,會在日落前,將劉姑娘送去給他們,可……被你看穿,我沒有成功,於是便有了昨天晚上殺進我行院的一幕。我剛好還要去勸你最後一次,誰知道你與紫雲、紫靈兩位姑娘喝醉了,我看到他們將劉姑娘帶出來,便出手阻止,可他們人多,我中了一刀,救援的人來得遲,亦沒能攔住他們,所以……”完顏亮解釋了許多,看向劉浩雲,“所以,我們沒能阻止他們帶走劉憐心。”
劉浩雲聽後,半信半疑,完顏亮笑道:“我知道很難讓你相信,畢竟,我在你心裏不是個好人,可浩雲兄,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他們怕趙楒養精蓄銳,又得西夏相助,想得到這個把柄已經很久了。”
完顏亮說著站起身,“浩雲兄,與其在這裏懷疑我,不如早點到聯軍那邊,說不定還能想辦法救劉姑娘!”
劉浩雲一驚,不錯,現在當務之急是救憐心,而不是在這裏想誰是誰非,或者誰與誰串謀。
他轉身就走,完顏亮叫住他:“拿上我的令牌,原本我便已支會過我會派你前去,這樣比較好進入聯軍軍營重地。”
劉浩雲轉身看他,接過令牌,眼裏的猶疑消去了幾分,“多謝。”
他邁步就走,急得恨不能飛到聯軍軍營。
李連在旁邊有些奇怪,“這劉浩雲向來心思縝密,竟這樣就信了?”
完顏亮挑唇一笑,看向李連,“所謂關心則亂!等他知道上當,已經來不及了。”
說著,轉身走入內室,打開牆壁上的開關。
室外的強光射進來,刺得劉憐心微微蹙眉,完顏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劉憐心,你的救星如今也走了,這一次,我看你還能不能跑得了!”
他一把抓起劉憐心,李連自旁邊上來,捏住劉憐心的嘴,劉憐心掙紮無用,李連將一瓶藥水強行灌入她的口中。
完顏亮笑道:“別怕,這隻會讓你全身無力,不會死人。”
“你幹什麽?”劉憐心眼裏的驚恐,完顏亮自然明白,他陰森笑道:“放心,趙楒碰過的女人,我完顏亮不會再碰!”
完顏亮鄙夷地看著她,捏住她的臉,“雖然……他隻是玩玩你,可到底是讓他玩過了的,太髒!”
劉憐心身子一顫,她驚駭地看著他,隻是玩玩她,這些話,他是怎麽知道的?明明,那個時候,隻有她、趙楒、風丹青、翎嫣公主和……隱藏在暗處的劉浩雲在呀?
轉念一想,既然劉浩雲可以躲在暗處,蒼茫落日峰,哪裏不可以再藏一個人呢?
不然,他又是怎麽將自己的身份肯定下來的?
隻是,那個人是誰?他需要有高強的武功和足夠的機智,才能這一路上都監視他們,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在大宋軍中,那麽……
她不敢想,心卻痛了起來!
自己為什麽還要為他擔心?
不是已經,後會無期了嗎?
淚水流下,撕心的痛。
完顏亮道:“哭也沒用!本將軍,要讓趙楒要麽一敗塗地,要麽身敗名裂!”
身敗名裂?他是什麽意思?他森森雙眸,透出至深的陰毒!
劉憐心全身無力,隻是瞪住他,隻聽完顏亮吩咐:“李連,將這女人自小路快馬送到聯軍軍營,並帶去我手書一封,就說本將軍……晚一日便到!”
李連奉命去了,劉憐心憤恨地看著他,完顏亮果然是卑鄙小人,難怪,趙楒寧願承認雪雪是他的私生女,也不願提起、更不願雪雪來認這個生身之父!
劉憐心被捆綁著帶上馬車,馬車上有一名侍女,其餘的都是鎧衣甲胄的兵衛。
馬車疾馳,自小路而行,那顛簸快要將劉憐心身子弄散了似的。
連日的勞頓與周折,劉憐心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現在身上又中了不明毒藥,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有表情。
就這樣,一路來到了聯軍大營。馬車停下時,劉憐心並沒有馬上下車,李連顯然與人多說了兩句,馬車得以進入軍營,劉憐心可以聽到兵衛整齊的步伐聲。
終於李連掀開車簾,劉憐心下車後,發現自己在一處極華麗的營帳前,而出營而來的是一位女子。
李連恭敬地低身,“夫人好。”
夫人?什麽夫人?
那女人一身戎裝,一臉英氣,隻是瞥了自己一眼,便再也沒有正眼瞧過自己,李連將完顏亮書信交給她,她看後,點點頭,劉憐心便被帶進了這女人的營帳,而李連則沒有跟來。
劉憐心全身被綁住,口中還塞了布條,而那女人依然看也不看她,喝酒吃飯,卻可憐了劉憐心的饑腸轆轆。
那女人似乎察覺了,“想吃?”
她問她,劉憐心點點頭。
那女人卻笑道:“階下之囚,想的還不少!哼!等我們打敗了趙楒,你就是功臣,自會有的吃!”
劉憐心一怔,她是功臣?
可是好奇怪,既然完顏亮聽到了落日峰上的一切,他也明明聽到了趙楒說,隻是玩玩她而已,為什麽還要用她來威脅趙楒?這樣有用嗎?
她心裏忽然自嘲地冷笑,若是果真有用,那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隻可惜……
她心底刺痛,那句話在她心裏太過深刻,每每想到趙楒,除了他無情的目光,便是那句——自此別後,後會無期……
沒有東西吃,劉憐心靠在桌子邊睡去了,朦朧之中,聽到那女人與一個人說話。
“劉浩雲真就走了?”那女人問。
那人說:“是的!他瘋了一樣找遍了所有營帳,當然他沒有來夫人營帳,畢竟夫人是女人,又曾救過劉浩雲,他到底要給幾分薄麵。”
那女人“嗯”了一聲,隨後又道:“可我心裏終究覺得不安,這樣騙劉浩雲,我亦覺得對不起他,隻是形勢所逼,聯軍如今內部不和,此戰又是騎虎難下,也隻有出此下策了。”
另外那人道:“趙楒已經渡河,我軍派出了先頭部隊,在橫水河上與他們小範圍交鋒,延緩他們的速度,但明兒一早他們怕是可以到江平了。”
“嗯,想必會直接兵臨橫水城下!到時候……”那女人歎一口氣,“便帶這個女人上城!完顏將軍也該到了,一切……便聽他的吧,他既然有必勝的把握,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就不妨一試。”
帶她上城!劉憐心驚訝萬分!
明天?!
她心跳如鼓,她,竟然卷入了這場戰爭!而明日城上,又會是怎樣的光景?趙楒……那個男人……再見麵,她要何去何從?
心裏的悲痛竟然抵過了懼怕。
這樣的再相見,真的諷刺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