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浮雕了青龍紋路的石路通往明心殿。那裏是先皇靜心修佛之地,曾是大宋王朝最為神聖之地!自先皇薨後, 便一直不曾有人踏足,如今趙構竟約他這裏相見?看來心中不安的暗潮找到了源頭。

煌煌落日,熏照著殿門前荒冷的白玉階,暗隱的紅似血的顏色,又比血更暗淡。

明心殿內,縷縷浮煙熏著古老的殿堂。

殿堂四周一片緋樣的紅,瑟瑟晚風自殿口而入,燭火晃**,搖曳這座聖殿曾經的輝煌。

趙楒一聲,“皇上。”恭敬施禮。

趙構道:“皇弟,這裏沒有皇上,隻有皇兄。”

趙楒心中一顫,很久,趙構都不曾與他這樣心平氣和了。好像這座大殿的古老令人的心境亦沉澱成了悠悠的香煙。

趙楒跪在堂前,“皇兄……”

“你我兄弟,多久沒有一起好好聊聊了?”趙構異樣的沉靜。

趙楒不語,趙構望向他,“小時候,父皇常於此修佛,你我無意闖入,曾遭父皇責罰。”

趙楒點頭,“不錯,你我爭執,要找父皇評理,卻雙雙遭罰。”

趙構道:“那時父皇要我們跪在這裏。父皇說,何時我們能明白‘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後才可以起來。”

曾經年少時的回憶,已遙遠得如同前世,趙楒苦笑,“不知皇兄今日召臣弟前來,所為何事?”

不想再被過去的回憶所累,那些都不過是記憶深處星星點點的親情,已微不足道,不足以令他冷的心,再有一點點熱度。

趙構看他一眼,“朕想要你來主持尚味盛宴。”他來主持?趙楒一驚,趙構好吃,尚味盛宴從來都被他看得極重,怎麽會令自己來主持?

“隻怕皇弟沒有經驗,令皇兄失望。”趙楒委婉推辭。

趙構道:“劉憐心之案尚未及查清,劉憐心便無故死在天牢中,你定恨我入骨!”

趙楒不語,趙構繼續道:“尚味盛宴是劉尚食的夢,朕想,你也想替她實現。”

趙構過於平靜的口吻,令趙楒疑慮更深。

他絕不會如此為他著想,這其中,定有極大的陰謀。他望著他,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熏煙繚繞中變得迷離不清,可趙構有一句話說對了,尚味盛宴是劉憐心的夢!

這句話如一杯毒酒,他明知有毒,也要一飲而盡!況且劉憐心曾托他調查她父親劉盛之死,接辦此事可以與禦膳房的孟尚食和李尚食接近,也是一個便利。

他苦笑,“謝皇兄成全。”

趙構點頭,“這麽說,皇弟是應下了。”

趙楒道:“承皇兄器重。”

似乎比想象的順利,竟令趙構不禁流露出失望的情緒。

“你變了許多。”曾爭強好勝、目空一切的趙楒,似乎平靜淡泊了不少。

“人都會變,皇兄也是一樣。”

趙構龍眸一爍,“是嗎?”

他緩緩起身,“那麽……尚味盛宴前,就請皇弟留在宮中,修養心性,以備盛宴吧。”

趙楒一驚,對望他平靜的目光,他要將自己留在宮中,此舉卻是為何?

“皇兄……”

“既然人都會變,皇兄希望皇弟能變得與朕更親近些,我們……是親兄弟,不是嗎?”趙構淡漠言談間,有尖銳 的威脅意味,“本次盛宴,大金國亦會參與,此關乎我大宋國體,隻許成功……不能失敗!”

他語氣刻意加重,趙楒明白,這就是陷阱所在。

可他不懂,即使失敗了,他也罪不至死,到時候他便能名正言順的殺他嗎?他知道這些年,他都在等待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殺他的機會!

隻是這一次,他似乎格外胸有成竹。

他一時想不明白,卻不能出宮!多事的英國公府,再背不起抗旨不尊的罪名,況且,待在宮中也便於調查劉憐心交代之事。

隻是他擔心王府,擔心風丹青、洛嬿姬,還有雪雪。

他感覺,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

他沒有再說話,隻希望南羽可以保衛住英國公府,護衛住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