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嬿姬來到雪雪房間,才走到門口,便見安如蘭奪門而出,懷中抱著昏迷虛弱的雪雪。
洛嬿姬目光一肅,“王妃,這是何往?”
安如蘭不知何時逃離了那方戰場,來到了雪雪的房間,想必是要帶走雪雪交給完顏亮。
“洛嬿姬你個欽命要犯,還不趁亂逃走?留在這裏等死嗎?”安如蘭強行鎮定下來,高聲說。
洛嬿姬看看安如蘭,這女人浮豔輕佻,令人生厭,洛嬿姬冷冷道:“該逃走的是你!”
安如蘭向後退一步,“若你不讓開,我便喊人了。”
洛嬿姬步步緊逼,“我倒要看看這王府中,誰還肯為你一個內奸賣命!”
“你說什麽?”安如蘭大驚失色,“你血口噴人!內奸?我是堂堂英國公妃……我……”
她話沒說完,便感到手腕一痛,一陣涼風掃過,她身子一抖,懷中的雪雪已經不在。安如蘭驚魂未定,睜眼看去,洛嬿姬已安靜地站在原地,懷中抱著病重的雪雪。
洛嬿姬美麗眉目看也不看她,“我不會殺你!我要等著……看英國公親自殺了你!”
安如蘭驚顫地望著她,眼看著洛嬿姬一身白衣,飄然而去。
王府上空,一片陰霾。
黑暗籠罩的夜裏,那抹白色猶如飄零的雪,悠然而去,卻留下一地冰冷。
安如蘭許久都沒有動彈,這個女人的一言一句都如同一把刀,她說她是內奸,她輕而易舉地奪走了雪雪,而現在的英國公府,飄散著濃濃的血腥味兒……
一夜過去,天色泛了微微的清白。
洛嬿姬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夜的迷蒙褪盡,餘下縷縷晨光,落在雪雪蒼白的麵頰上,似乎有了點溫度。
洛嬿姬看看懷中的雪雪,她抱著她,卻無落腳之處,她不能離開京城,她還要救雪雪。
她站在街頭,此時,大街上來往之人甚少,一名挑菜男子向著巷子深處走去,洛嬿姬漫無目的,竟跟著那男子一路走去。
天未大亮,隻見那男子在“食味齋”門口停住,將菜卸下。
這並非一家起眼的店,她看一眼懷中的雪雪,上前,“小哥,我要住店。”
洛嬿姬對出來挑菜的食味齋男子說,清冷的樣子,無一絲溫度,好像清晨一縷冰涼流雲,素白衣裙,清冷靜美。
那男子上下打量她,“對不起,我們還沒有……”
“這個夠不夠,給我一間房就好!”洛嬿姬冷冷的聲音,涼涼入耳,那男子不禁身子一抖,竟沒敢接她手中銀兩,“這恐怕要我們當家的說了算。”
“當家的?”洛嬿姬細眉微蹙,為何會叫當家的?這不像一家客棧對主人的稱呼。
“可否請他出來與我說話?”洛嬿姬道。
“抱歉,你等下再來投宿吧。”那男子有些許不耐煩。
洛嬿姬沉眉,冰冷容顏暗色凝重,手指一動,手中銀兩頓時如一枚暗箭飛向那男子身後轉角處,那男子大驚失色,耳邊風聲令他身子一瑟,動也不敢動一下,然而那銀兩卻釘在了側門門板上!
“出來吧,躲躲藏藏的……看來,是家黑店。”洛嬿姬目光悠然,斜睨側門處。
隻見一女子緩步走出,麵色上依然帶著驚惶,洛嬿姬一驚,脫口而出:“紫雲。”
竟然是紫雲,她心下一思,莫非那男子口中的當家的,會是……劉浩雲嗎?
紫雲故作平靜,“洛閣主,好久不見。”
洛嬿姬麵無表情,“卻沒想到會在這裏相見,劉浩雲呢?”
她直截了當,紫雲卻不知是否要她進門,風丹青是洛嬿姬的人,而風丹青與趙楒關係匪淺,她的目的就是將劉憐心的消息傳到英國公府,可是,洛嬿姬是個神秘可怕的人物,心思深沉,若是通過她,是否會有變數?
她猶豫不定,洛嬿姬何其敏銳,如何能放過她眼神的細微變化?
她暗自留心,卻隻道:“若是不便,亦無妨,給我間房!”
紫雲又是一驚,她看看洛嬿姬懷中的小女孩,憑風丹青與趙楒的關係,洛嬿姬會沒有地方落腳?看那女孩容色蒼白,定是害了重病的,她為何要住到這偏僻巷子,而不是去英國公府?
她不敢應聲,洛嬿姬冷聲道:“怎麽?可是我洛嬿姬的生意,你們不做?”
洛嬿姬冷酷無情,聲名在外,如此一句,紫雲亦不敢再猶豫,若是惹洛嬿姬不快,說不定血洗了這食味齋。
她忙道:“不,不!洛閣主說笑了,隻是怕小店簡陋,怠慢了閣主。”
洛嬿姬不語,徑直自側門而入,紫雲連忙跟上,“閣主,樓上請。”說著忙上前引路。
紫雲引著,進院門便是食味齋後院,自樓梯而上,洛嬿姬觀察四周,的確隻是一間普通的客棧而已,似乎並無異樣。
她心下不解,聽紫雲的意思這店必是他們的,可是,什麽原因,會讓風光一時的劉浩雲甘心隱蔽於此?
“紫雲,這麽早就有客人嗎?”一個熟悉的聲音,洛嬿姬倏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去,樓下一女子淡淡微笑,仰頭望著紫雲,微笑的樣子如這晨間一縷淡陽,沁著靜美的柔和。
隻是她目光裏卻似乎全無自己!
可那個女子,分明就是劉憐心!
洛嬿姬望向紫雲,紫雲亦驚慌似的望向她,隨而才道:“是……我先招呼客人。”
“倒是不必急。”洛嬿姬忽然開口,她抱著雪雪,緩步走下樓梯,目不轉睛地盯著劉憐心。劉憐心亦注意到了洛嬿姬詫異的目光,她疑惑地看著緩緩走向自己的女子,一身冷素,氣質高潔,若冰似雪,隻是眼神冷得令人心中不免一顫。
“劉憐心……”洛嬿姬試探性地喚一聲。
劉憐心點頭,卻目光疑惑,“我……們認識嗎?”
那晚的滔天大火忽然出現在腦海,滾滾濃煙裏,烈火焚燒中,那個消失了的女子,此刻再現眼前,確實如此一副漠不相識的樣子,她該是已經猜到了。
那場大火來得蹊蹺,劉憐心消失得離奇。
她在那場大火中因驚嚇過度而失去記憶,亦並非不可能。
洛嬿姬平靜道:“你失憶了是嗎?”
她語調平靜如水,似乎這並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亦如她從來靜淡不露痕跡的目光。
劉憐心點頭,“嗯,不過我們認識嗎?”
洛嬿姬看看懷中的雪雪,再看看迷茫的劉憐心,“算認識吧,不過你跟這個孩子,應該更熟悉些。”
孩子?劉憐心看向洛嬿姬懷中的女孩,她分明虛弱蒼白,一眼看去,便是害了重病的孩子,竟然會和自己有關嗎?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身後的聲音冷而驚異,“紫雲,怎麽回事?”
責備的口吻,驚愕的神情,洛嬿姬回頭刹那,盡收眼底,她挑唇笑笑,劉浩雲!果然……是這麽回事。
“劉浩雲,你不必忙著發火,別人怎樣一向與我無關,隻不過……”洛嬿姬冷笑,若天邊冷冷浮雲,過眼難忘。
她途經劉浩雲身邊,輕聲說:“君子取之有道,卻不該趁人之危!不是嗎?”
劉浩雲心一顫,看向洛嬿姬,她卻已轉身飄然而去,雪白長裙旖旎身後,望著她的背影,劉浩雲並沒有叫住她。
洛嬿姬,他和她並無交情,卻知道她是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女子。
不如不與她多說,亦不多解釋,待她想走時自然會走,她不會為任何事停留。
“浩雲……”劉憐心望著洛嬿姬消失的方向,麵對她眼裏的疑惑與不解,劉浩雲隻道:“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飄雲閣閣主洛嬿姬!”
“殺手組織?”劉憐心一驚,從前的自己為何會和殺手組織的頭目有所牽連?
“那……那個小女孩呢?”
提到雪雪,劉浩雲心裏多少愧疚,不知為何洛嬿姬會抱著雪雪出現在這裏,但到底雪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病情惡化,也許洛嬿姬是帶著雪雪回飄雲閣治療,這樣想,心下安心不少。
他笑著對劉憐心道:“那女孩子似是害了重病,我卻不認得。”
劉憐心凝眉,看著劉浩雲,劉浩雲目光投向稀疏的樹葉,葉片縫隙漏下點點金色的陽光,格外刺眼,他轉身離開,看似漫不經心,卻好像逃離般匆忙。
葉片沙沙的響聲令人心神不安,一瞬之間,劉憐心忽然感覺孤獨無助,這種孤獨在遇到劉浩雲之後,還是第一次產生。
而那些若有若無的異樣感覺,亦再次襲來。
似乎……來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