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言助理早。”

“早,都早。”

第二天早上,言其一如既往準點去到公司,進來後和同事打招呼。

阮悠悠看到他的樣子,被嚇了一跳,手裏拿著的文件都差點掉到地上,“言其,你怎麽了?怎麽一副要死不活、經曆了災難的樣子?”

言其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滿臉的疲憊,疲憊中又夾雜慘然,慘然中又摻雜著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了念想的可怕心情。

“沒錯,是經曆了一場災難。”

就在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跑去電影院找了沈延。

然後在腦子抽抽了的情況下,他問了沈延——是不是喜歡自己?

身上穿著因為買錯了買到的大碼粉色居家服,頭上紮著一個啾啾,一個看上去傻裏傻氣的啾啾,然後一本正經、一臉自信、信誓旦旦的問了沈延——是不是喜歡自己?!

哈哈哈哈!

而且還直呼其大名——沈、延!

反了天了。

哈哈哈哈哈!

最後,他因為太過羞憤,問完就跑了。

穿著沈延的風衣跑的。

跑到一半掉了還折回來撿風衣。

言其想起自己都覺得無語又好笑。

真的,街邊的馬戲團都不敢這麽演。

言其笑著笑著就快哭出來了。

阮悠悠看著言其臉上複雜又曲折的神色,心想這哥是經曆了多大的苦難,心裏不禁泛起同情。

這苦難言其沒法跟別人說,隻能自己硬吞下去。

“悠悠,沈總過來了,你不是要找他嗎?”

“哦,知道了。”阮悠悠回了那人,正準備跟言其說自己先走了,結果一回頭,哪裏還有言其的影子,剛才的位置已經空了

阮悠悠:“??”人呢?

言其用最快的速度躲進了茶水間,心有餘悸的從縫隙裏觀察著阮悠悠對麵的那道身影。

長呼了一口氣。

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沈延。

太丟人了。

這輩子就沒幹過這麽丟人的事。

言其感覺昨天晚上已經把自己這小半輩子的臉麵都給丟盡了。

爸爸、媽媽,我對不起你們,你們辛辛苦苦把我生下來,結果我居然幹出了這麽蠢的事,給你們丟了那麽大的臉,我羞愧難當!

沈延接過阮悠悠手裏的資料,朝茶水間那邊看了一眼,隨後,收回視線,帶著身後的人走了。

言其所在的位置和沈延是同一層。

沈延離開後不久,他就從茶水間裏鑽出來,避開可能會遇到沈延的路線,下了電梯後直奔秘書室。

沈延的辦公室就在隔壁,擔心在秘書室門口遇到,所以從電梯口到秘書室原本需要十幾秒的步行距離,愣是被他用三秒鍾就搞定了。

他幾乎是飛奔著進的秘書室。

李秘書見到他,朝門口看了一眼,又看向他,問:“怎麽了?有人在後麵追你?”

言其眉頭緊皺,“李秘書,我今天可以請假嗎?”

李秘書敏銳的察覺出他神色不對,問道:“怎麽回事?昨天傍晚跟老板發生不愉快的事了?”

李秘書是知道昨晚兩人是在一起的,不過具體做什麽就不清楚了,她原本打算替老板安排和意向公司的總經理見麵,可老板說了有事就給推了,作為下屬,她也不好仔細過問私事,隻知道言其也在其中。

可現在看上去,昨晚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

言其耷拉下肩膀,“不是不愉快的事,是非常不愉快的事。”

“你把老板惹火了?”李秘書問他。

言其有氣無力,“比這個更嚴重。”

李秘書安慰他:“沒關係,老板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至於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做好自己工作範圍內的事就行,老板不會找你麻煩的。”

言其把下巴放到桌麵上,重重歎了口氣,“但願如此。”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沈延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不等於他也不會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作為一個連天氣都可以影響到自己心情的人,言其決定,今天還是盡量避開沈延,不,不隻今天,還有明天、後天……

他實在是抬不起頭去看沈延。

太丟人了。

現在想到都還想嚎啕大哭。

要不,辭職算了?

現在就擬個辭職信。

不對,不行!現在的生活好不容易轉到了正軌上,他還想等過年的時候把父母接過來呢,要是現在丟了工作沒了工資那之後所有的計劃可都泡湯了。

言其拍了拍自己的臉。

沒事,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要向另外一個當事人學習。

這隻是工作,不談感情。

這隻是工作,不談感情。

這隻是工作,不談感情。

... ...

言其在腦海裏給自己做起催眠。

催眠大概是起了效,一個上午,言其過得還算是安穩。

現在隻要度過中午和下午就行了。

中午的餐點由公司供應。

沈延在公司裏辦公的時候,都是在公司食堂用餐,負責安排的就是言其。

平時都是言其提前去給沈延準備好餐食,可今天特殊,他以有事為理由沒有留在公司,到外麵去了。

李秘書看著對麵一語不發的老板,向他解釋:“剛才言助理跟我說過了,他中午不留公司。”

解釋完,想到從早上開始,言其都是一副對沈延避之不及的模樣,擔心可能是昨天沈延真的把人給訓狠了,想了下,開始替言其說情:“老板,言助理進公司的時間比較短,有些地方可能做得還不是很周全,但言助理學習精神很強,交待給他的任務都能很好的完成,這在我看來足以抵過他身上小小的不足,所以平時還希望您能多教教他,但是言助理人比較敏.感,在教育的方式上可以多斟酌斟酌。”

沈延突然問道:“李秘書,你認為我對言助理怎麽樣?”

李秘書拿著餐具的手一頓,隨後,回答道:“當然是,非常好。”

沈延放下手裏的餐具,看著她,“那這麽說,是我對他太好了,他才這樣?”

李秘書:“……”

抱歉,言助理,事情好像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這會兒,在外麵買著快餐的言其大大的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尖。

怎麽回事,是要感冒了嗎?

付了錢,他提起快餐回了公司。

吃過飯,他在秘書室的沙發上曬著太陽美美的睡了一個午覺,瞬間感覺世界又變美好了。

下午五點鍾,他和李秘書被叫過去會議室開會。

剛進去,他就看到了阮悠悠。

阮悠悠衝他伸手,兩人拍了下手。

拍完手,抬起頭,言其就看到了最前方抱著手站在主位旁邊的人,複又低下腦袋,挑了個離主位相對來說遠一些的座位。

會議的過程很枯燥,但因為會議是沈延親自主持,誰都不敢分心。

一場會議下來,旁邊的人都密密麻麻的記了好幾頁的會議記錄。

言其默默用手臂擋住了自己隻寫了半頁的筆記本。

一聲會議結束,言其立馬合上筆記本就要離開。

沈延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言其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言其身形一頓,一種放學被老師點名留下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李秘書朝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李秘書!

他在心裏朝李秘書伸出求救手。

可到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秘書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其他人都走了,整個會議室隻剩下他和沈延。

沈延一隻手撐在桌麵上,交疊著腿,一雙幽深的眸子看著他:“過來。”

像命令一樣的聲音傳進耳朵,言其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知道逃也逃不過,便幹脆站起身,走到了沈延麵前,微低著頭,活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言助理昨晚沒休息好?”沈延開口問他。

言其被嚇一跳,“休息、休息好的。”

“那怎麽剛才開會的時候打瞌睡了?”

“!”言其解釋,“隻是幾秒鍾,不,幾秒都沒有。”言其聲音越說越低。

沈延朝他伸手,眼睛依舊盯著他的臉,“會議記錄給我看看。”

言其攥緊了手裏的筆記本。

他隻記了半頁。

拿不出手。

可沈延看上去並沒有要收回手的打算,他最後還是隻好顫巍巍的將筆記本交到了沈延的手裏。

沈延打開他的筆記本,目光一一掃過筆記本上的內容。

言其緊張得連吞咽都不敢。

腿都在發軟。

沈延看完後,合上手裏的筆記本,聲音突然軟下來,“今天倒是挺聽話,怎麽昨天脾氣就那麽倔?”說完,看向他。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沈延說的是昨天在電影院門口發生的事。

不說還好,一說就又勾起了他丟臉的回憶。

他的臉頰不自覺的變得熱燙。

知道老是這樣躲也不是辦法,也不能無緣無故被沈延當成奇怪的人,於是他鎮定了幾秒,臉上寫滿真誠,朝沈延鞠了個弓:“老板,昨天是我一時說了胡話,還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昨天的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吧,今後我會盡心盡力更加為公司效力的。”

沈延眼眸微眯,一字一句的重複,“當做沒發生過?”

言其彎著腰,沒看到沈延的表情,他道:“沒錯,隻是我的胡話,總而言之,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計較。”

沈延從座位上起身,言其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沈延眼神變得深了些,他問:“想說的都說完了?”

言其被眼前的人影子籠罩著,感受到了那股無形中的壓迫感。

他咽了咽口水。

點頭,表示自己要說的已經說完了。

因為畏懼這股強大的氣場,他不動聲色的往後退,“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說完,轉身就想逃離這裏。

忽的,一隻大手攬住他的腰,將他往後帶,後背貼上了一片寬闊的胸膛,還沒來得及驚歎出聲,他便被一雙手提起轉了個身,按坐在了身後的會議桌上。

前方是兩隻手臂按在他身側,攔住他去路,臉上布滿了威壓感的沈延。

沈延臉色不虞,“又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