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言其早早便開始倒數著下班時間。

電影開始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

下班時間是六點。

這一個小時他可以先回趟家,換身衣服,然後再打車直接過去電影院那邊。

言其準備著咖啡,還沒到下班時間,但他已經提前在腦海裏開始做著今晚的規劃。

咳,他可沒有對今晚的約會充滿期待。

他隻是期待今晚的電影有多精彩,還有和言紀的賭約。

平時家裏的家務都是兩人均攤,接下來三個月的家務,要是全扔給言紀,那他可就太舒服了。

言其正樂悠悠的倒著咖啡,突然聽到身後的李秘書在給沈延做回報:“意向公司那邊的計劃書遞過來了,他們的總經理特地從國外趕回來,想今晚親自跟您見一麵,之前談的分配比例對方也打算在今天見麵後確定下來。”

今晚見麵?

而且聽上去還是個很重要的見麵。

言其往後看了一眼。

沈延翻著手裏的資料沒說什麽。

李秘書出去後,他拿著咖啡走過去,看著沈延,欲言又止,“老板,那……”

沈延抬頭看向他,“嗯?”

言其本來想問,如果他今晚要去和對方見麵的話,是不是要把今晚的電影取消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是在明知顧問。

沈延做事一向分得清輕重。

他能擁有現在的地位,絕不是像小孩子過家家那樣隨心所欲的去做事情。

如果全都憑感情來的話,那沈延可能也就不是現在的沈延了。

言其想了想,最終還是沒問出口,他搖了搖頭,“沒事。”

言其放下咖啡後,出去了。

想也知道,今天晚上約會得取消了。

原本定好的計劃就這樣泡湯,倒數著下班的動力都沒有了,人的大部分行動都是靠著動力去驅使,這就是突然失去動力後的平淡是真。

言其趴在桌子上,外麵傳來幾道議論聲。

“你們聽說了嗎?沈總好像要和D公司家的小女兒相親。”

“D公司?那個大名鼎鼎的藥企?”

“是啊,如果我們兩家公司真的能聯合在一起,那對兩家公司而言都是巨大的獲利。”

“而且我聽說女方條件也有優秀,名門大學畢業,跟我們老板也很般配。”

言其收了收手臂,將臉搭在手臂上。

其實仔細想想,無論是個人條件還是身後的背景,沈延本身就應該和她們口中的那個女主角在一起,就像太陽東升西落,般配的人走在一起,看上去也很理所當然。

言其突然覺得自己和言紀的賭約變得毫無意義了。

現在他就可以直接回去宣布言紀輸了。

雖然心裏抱著沈延可能會因為自己公私不分一次的想法,但他怎麽想都想像不出來那樣的沈延,也是,沈延如果那樣了就不是他所了解的沈延了。

還有,他實在想像不出來自己跟沈延在一起的畫麵。

言其拿過擺在桌子角落的那個小綿羊,這是他來公司的第一天從沈延辦公室裏拿來的,因為和辦公室的風格過於格格不入,所以沈延便把這玩偶送給他了,他看著那個天真樂觀的小綿羊,不禁伸手戳了戳它的鼻子,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言其笑起,心想真治愈,隨後又忍不住伸手戳了好幾下。

下了班之後,言其直接回了家。

言紀回來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

言其正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著電視。

言紀放下包走過來,一臉不解:“怎麽回事?這個時間點你怎麽還在家裏?而且還是這個造型?”

言其此時正舒服的抱著毯子窩在沙發裏,身上穿著寬鬆舒適的居家服,額前還紮著一個揪揪。

整一個宅在家裏的狀態。

言其搖了搖手裏的薯片,“能怎麽回事?看電視啊。走開,別擋著。”言其從毛毯裏伸出腿掃了擋在前麵的言紀一下。

“那電影呢?”言紀問。

“沒了。”言其拿起一片薯片喂進嘴裏,眼看這自己要是不說清楚言紀就不讓開的架勢,隻好和他解釋道:“行行行,老板他有工作,去不了,所以我就回來嘍。”

言紀在沙發上坐下,“昨天不是先答應的你嗎?這都能毀約?”

言其一臉的若無其事,“是答應了,但是人家跟咱們不一樣啊,你小時候我能為了去給你開家長會而翹課,那是因為你是我弟,這回是公司層麵的事,公私分明,我和人家又沒什麽關係,你憑什麽覺得人家會為了我,特意拋下工作去跟我看那無關緊要的電影?”

言紀聽著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隨後,他一轉態度,笑著問:“哥,我怎麽聽著覺得你是生氣了?”

言紀湊近了,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生氣人家不跟你去約會呢?”

言其咬著薯片的動作停住了。

生氣?

他生氣了嗎?

他看向言紀:“我生氣了?”他拿起旁邊沒開封的零食袋就往言紀身上打,“我生氣了?誰說我生氣了?”把言紀給打到了沙發角落裏。

“我錯了我錯了,我認輸。”

“你要認輸的可不隻這個。”言其拿出之前兩人的對話錄音,就是有關誰賭輸了誰幹家務三個月這件事,然後把手機放到言紀麵前,說:“這個你也輸了。”

“怎麽就輸了?這約會都還沒開始……”

“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東西,你還想期待什麽?”

這話是他說給言紀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言紀不說了,隻得乖乖認領了三個月的家務。

言紀進屋後,言其躺在沙發上,看著幹淨的天花板。

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想想工資該怎麽用。

這個家太冷清了,他打算趁在過年前好好布置一下,如果到時候可以,他還想把父母也接過來這邊一起過年。

言其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過了不知多久,是一陣電話鈴聲把他吵醒的。

他睜開惺忪睡眼,可能是被冷到了,腦袋有點疼。

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是李秘書打來的。

他一隻手按著腦袋,另一隻手接上電話,李秘書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小言啊,老板的電話打不通,你幫我轉告他一下……”

言其的耳朵耳鳴了一下,後麵的他沒有聽清,隻聽到了說要讓他幫忙轉告給沈延什麽,他迷迷糊糊的回道:“李秘書,我沒和老板在一起啊,你說要轉告什麽?要不要我幫你再打打電話給他?”

李秘書的聲音聽上去頓了一下,隨後,詫異道:“怎麽回事?老板明明說他今晚和你有約了。”

言其愣了好幾秒,才說:“你說……老板……”

難不成……

言其拿下貼在耳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電影的開場時間是七點半,還有十多分鍾,電影就結束了。

他猛地掀開毯子下了沙發,到門口穿上鞋子,隨手扯上一件外套,拉開門跑了出去。

“言助理?言助理?”李秘書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抱歉,我先掛了。”

才剛走出樓,冷風便撲麵而來。

他隨手攔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報了地址。

等他到的時候,已經九點過十五分,電影已經結束了。

大家都在往外走。

他隔著馬路,看到了對麵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拿著煙靠在電影院門口,眼裏帶著笑意的正看著他這邊。

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了。

眼前不斷穿過的車流也像是停止了下來。

他的眼裏隻剩下對麵那道身影。

人行道上的綠燈亮起,他立馬穿過人群,跑了過去。

來到男人跟前,他自責的低著聲音,“對不起,我以為你來不了。”

沈延將手裏的煙掐熄了,語氣裏帶著笑,“電影我看完了,愛情片,還不錯,隻是沒想到言助理邀請我來是要我一個人看。”

言其想像了一下沉延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裏和一堆情侶一起看愛情電影的樣子,明明覺得很對不起,但還是情不自禁笑了出來。

沈延又好氣又好笑,“還笑得出來呢?”

沈延微垂著眼,看到他的模樣,低下聲音,問:“不冷?”

言其低頭看了看自己,他出來的時候,居家服也沒換,就隻是在外麵隨手拿了一件外套,結果拿到的還是不怎麽厚的外套,來的路上不覺得,但現在卻後知後覺發現是真的有點冷。

不過,也不是大問題。

他道:“倒也……”

還沒來得及回答完,他的身上便多了一件風衣。

他抬眼看過去的時候,沈延剛好垂著眼,將手指從衣服上收回去。

風衣上還帶著沈延身上未散去的溫度。

還有平時走在他身邊時總能聞到的那道香味。

言其一瞬間便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給脹滿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他的心髒裏滿溢出來。

那個不著調的想法再次在他心裏成型。

他抬起眼,看著眼前高出自己許多的男人,抓緊了手側能夠到的東西,緩緩開口:“沈延,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