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誌誠說的也沒錯。這賀祖林是被省局欽點去北郵進修的。

開始還說是半年。但半年過後，因為賀祖林天生就是個做技術的料，雖然沒有經過係統的學習，剛開始的時候基礎差了一些。

但經過半年學習下來，最後考核，還進入了前三甲的名次。一幫科班畢業的都被他妥妥地甩在了腦後。

學習結束的時候，學校因為需要抽調一些優秀學員協助做科研，這五人的名單裏，就有一個是賀祖林。

不知不覺中，這日子就過去了兩年。這天，賀祖林跑到主任辦公室，一推門就開門見山：“主任，等這期的結果出來，我就想向你申請回去了。”

主任扶了扶眼睛：小賀了，現在我們已經開始投入試用。雖然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但這技術還是有瑕疵的。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我個人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主任，我是真的想回去了。我愛人，一個人帶著三個娃娃也是不容易，雖然跟著我也沒什麽大富大貴可言，可我總不能老讓一個女人跟著我受苦吧。”

“你愛人什麽單位啊？”

“原來在是老師，後來，後來一些別的原因，他現在就賦閑在家，接一些街坊鄰居，單位，以及親朋好友的介紹，陸陸續續地接一些做裁縫的活……”

主任一聽，眼睛便開始釋放出兩道精光，原本以為賀祖林愛人有單位，這調動賀祖林就有難度，畢竟雙方調動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現如今隻需要賀祖林的問題安排，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啊：“祖林啊，我這樣規劃一下，你看看如何？”

“主任你說。”

“你呢，還是留下來。反正你愛人也是沒有單位，我們直接把你調過來……當然了，操作的話也需要一些流程。”

“比如，你得先經過一年的借調期，看看你的工作能力，最後才能報校黨委研究決定啊……”

“主任，不是我的問題，而是我爸媽的問題……”見到主任是真心實意地想挽留自己，賀祖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便把高小華，高本華這對父子的事，一五一十地向他說了出來。

聽完祖林的故事，主任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高小華在天有靈，他也可以瞑目了。”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畢竟能留在北郵做科研是很多電信人想要的結果。先別急著回答我。兩周為期。如何？”

賀祖林點點頭。默默地為主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知道這次機會是一生可遇而不可求，可是，如果人隻為自己而活，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在傳統思想下成長起來的賀祖林，他沒辦法讓自己做到舍棄心裏那點叫仁義的東西。

第三周，賀祖林出現在了西鳳的火車站台上。當他走出檢票口，一向坦然和執著的賀祖林心中也開始有了一些迷茫和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在可以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機會麵前，就這麽白白放棄了，自己真的做的對嗎？

可他這種糾結矛盾的想法，僅僅在幾分鍾就被吹得煙消雲散。

高本華帶著老二出現在接站口的人群裏，孩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爸爸的身影：“爺爺，爸爸在那裏呢！爸爸，爸爸，我們在這裏呢，我和爺爺來接你了。”

聽到兒子的叫喚，賀祖林驚喜地朝著他們一老一小揮揮手：“你們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啊。”

“爺爺說，現在天氣好，就帶著我天天來這邊爬山。我估摸著啊，他就是想順便看看你回來沒有。”

“這不，順路嘛。”高老爺子也不避諱，直接承認了，來爬火車站的山是明，接賀祖林是暗。

自從他和賀開源一起在電話裏聽到賀祖林告訴他們說，不留北郵了。要毅然地回到西鳳來。高本華在那一瞬間就知道，這孩子是真真切切為了他們老兩口啊。

感動的高本華好幾個晚上高興得合不攏眼。這些年他也開始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熱鬧了，如果孫子要被帶走，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對祖林的一片苦心，豈有不知之理。這世界上很多即便連親生兒子都未必能做到，能舍棄的時候，而賀祖林這孩子卻能做到了

在春暖花又開的春季，這每天來火車站轉轉算什麽，就算是寒冬臘月天，他也是要來接的。

“爸。”賀祖林心裏暖融融的，已經讀高一的兒子幫父親拿起了行李袋，賀祖林則騰出手來，替高本華拎著一袋野菜一路走回家。

還沒到家門口，賀開源就從後麵追了過來：“高本華，你可別得寸進尺啊，你接我兒子，就接吧，還把他帶到你家來。你的臉還要不要了？你要搞明白一點，這可是我兒子.”

看到這個老戰友氣急敗壞的樣子，高本華就開始嘚瑟：“對，是你兒子。可也是我兒子啊。”

賀祖林看著這兩個爸爸，一天到晚吵架。剛開始，他就覺得他們很煩，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明白這是一種感情就是在吵吵鬧鬧中升華。

就連他和李誌誠也開始了一見麵就掐的節奏。

“爸，我從北方帶了一些特產，四份呢，先給爸爸一份，我再回家，給你和媽一份，最後再給誌誠家送去，這還有一份呢，我就自己留著了.”

賀祖林知道自己的親爹也想著自己，招呼著賀開源。

賀開源鼻子哼了一聲：“還知道我是你爸啊。我當初可隻是同意把孫子改姓高，可沒說是把兒子也改姓高.”

“這姓不姓高，在心裏，在行動裏。”

“……那嘴上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多了去了。我這兒子啊，在我心裏就是姓高了，嘿嘿。”賀開源越是不開心，這高本華就越蹦躂得厲害。

“爸，你說這兩個爺爺，怎麽這麽掐架，也沒見他們紅過臉啊。”兒子看著這兩個老頭，那是從小打到大。

賀祖林沒回答兒子的問題，反問道：“你哥呢？怎麽不見他陪著你們一起過來爬山啊.”

“爸，哥和富貴哥打籃球去了。”

“李飛白，什麽富貴，富貴的。”賀祖林輕輕地彈了兒子一個腦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