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鬼果然推給白無常。

溫客行冷笑道:“白無常幹的?那為什麽毒蠍刺客魅曲秦鬆會出現在那裏!別否認,那日本座就在場!”驀然提高了聲音,驚得眾鬼紛紛哆嗦。

無常鬼暗叫不好,沒想到溫客行竟然認出了秦鬆,這蠍王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聽到毒蠍卷入此事,羅浮夢睜大了眼睛看向溫客行,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

“不知道?本座替你們說。是有鬼暗中勾結了毒蠍,想造本座的反!”

眾鬼再度跪下,哆嗦不止。

“怕什麽?都說了鬼穀的規矩是弱肉強食,能者為之。勾結了毒蠍,成功除掉本座的可能性可就太大了,這麽誘人的成果,難怪你們會心動。哦,還有琉璃甲,吊死鬼打這個主意,你們也有想法吧。”

開心鬼死死捂住嘴巴,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笑出聲。

“你們要殺我做穀主,可以。但是這勾結毒蠍,可就不是背叛本座,而是背叛鬼穀。讓三千惡鬼做毒蠍的走狗,這,不講武德了吧。”溫客行俯視眾鬼,笑得諷刺。一個字都不提自己本來也想借正道的手滅了鬼穀,

“本座當了八年的穀主,每日都防備著你們殺我。今日,你們又算計到我頭上了,那我也該做出反擊對不對?”

眾鬼心中警鈴大作,都在防備溫客行出手。

“自然,本座還要靠忠心的幫本座尋回琉璃甲,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查清是誰勾結了毒蠍。”開心鬼和急色鬼尚未參與到無常鬼的計劃中,聞言紛紛鬆了一口氣。

“傳本座之令,即日起三千惡鬼返歸鬼穀,除了紫煞,哪頭惡鬼敢在外逗留,本座就認定是他勾結毒蠍!”

“那穀主您……”無常鬼小聲問道。

“本座?本座自然要查清真相再回去。老無常,本座回去之前,三千惡鬼由你統領,誰敢妄動,直接宰了!”

無常鬼大喜,溫客行不在鬼穀,他依然可以勾結其他惡鬼。到時候就算他查出來又如何,那時鬼穀可不一定是誰說了算了……

這點小心思怎麽能瞞過溫客行,他用扇子蓋住半邊臉,笑得諷刺。

斥退眾鬼,隻有喜喪鬼和豔鬼留了下來。

“溫客行,你又在發什麽瘋?”到底還是關心他,卻又拉不下來臉,羅浮夢隻能尖聲質問。

溫客行把玩著扇子不以為意道:“我瘋才是常態,不瘋,你們反而更膽戰心驚吧。”

“你為何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無故殺死白無常?又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讓所有惡鬼返回鬼穀。朝令夕改,很好玩嗎?還有,是你讓我薄情司的姑娘們散發青崖山鬼的歌謠,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見喜喪鬼氣急了,柳千巧趕緊跪下來。“穀主請息怒,主人她是關心則亂,我們也隻是關心穀主,想要更好地為您效力。”

“千巧,你起來。你怕他是吧,我不怕!”

挑眉看了看柳千巧,光幕中她雖然也為蠍王做事,但還是對喜喪鬼最為忠心,更是拿阿湘當妹妹疼愛,最終也因阿湘慘死。對於她,溫客行還是抱有好感的。

“豔鬼,你退下,本座有事要單獨吩咐喜喪鬼。”

“穀主……”柳千巧哀求起來,生怕溫客行對喜喪鬼出手。

“別自作聰明,退下!”溫客行喝道。

抬頭看了看喜喪鬼,喜喪鬼對她一擺手,柳千巧不情不願地退了出去。

“她對你倒是忠心。”溫客行意味不明道。

喜喪鬼誤以為他對柳千巧起了殺心,立刻怒道:“你想做什麽?溫客行,你翅膀硬了是嗎?”

溫客行沉默一陣,微微一笑。“羅姨,我已經不是那個初入鬼穀的小鬼了。”

一聲“羅姨”讓羅浮夢失神片刻,不由得放鬆了語氣。“你到底打什麽算盤?”

“羅姨,你對我和阿湘的照顧,我一直銘記在心。”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羅姨,我全都想起來了。”溫客行低聲道:“我以為自己成功地抵禦住了孟婆湯的侵蝕,強行記起了所有殺害我父母的凶手,這些年,你看著我將他們一個個虐殺,想必心裏也跟明鏡兒似的。”

羅浮夢想起了那對她有恩的聖手俠侶,心中百感交集。

“可是我錯了,當我喝下孟婆湯的那一刻,心中真正執迷之事乃是我的引狼入室,是我間接地害死了我的父母,一切本來可以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引狼入室?你?當年向老鬼主透露鑰匙在你爹娘手的人是因為你才發現了他們的行蹤?”羅浮夢一點就透,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

“是,是我帶他去見爹娘,就如同當年羅姨你一樣。“

“我?”羅浮夢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麽?你都知道些什麽?”

溫客行道:“江湖傳言,霓光宮少宮主在大婚之時突然發瘋,殺了所有參加婚禮的人……”

羅浮夢突然頭疼起來。

“卻沒人知道,是那個新郎勾結霓光宮中的叛徒犯下此等血案,最後卻將一切都推到羅姨你身上。羅姨!”

羅浮夢捂著頭蹲了下去,溫客行趕緊上前為她診治。羅浮夢一把抓住溫客行的手,“是誰?那人是誰?”

溫客行將一包醉生夢死交給羅浮夢。“羅姨,我若現在告訴你必然讓你情緒激動,誘發離魂症。這是孟婆湯的解藥,你回去後按我說的熏蒸七日,便會想起一切。”

“那個人,就是害了你爹娘的人?”

“是,是他。”

“所以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溫客行扶羅浮夢坐下。“我在穀主的位子上坐了八年,日日提防著有人要殺我,也整天算計著怎麽弄死別人。直到所有的凶手都死了,心中已然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而是莫名的焦灼,煎熬。我以為那也是仇恨,是因為我沒有對所有把我父母逼上絕路的人複仇。於是我煞費苦心地設下一盤局,一盤環環相扣的殺局。”

溫客行語氣陰森,羅浮夢的心卻莫名的安穩下來。她知道,這個孩子要對自己敞開心扉了……

“羅姨,你知道我原本的計劃是什麽嗎?”

羅浮夢搖了搖頭。

“吊死鬼根本沒有偷走我的琉璃甲,我也沒有琉璃甲,五塊琉璃甲在五湖盟五子手裏。他早就在暗中被我做掉。那隻是一個借口,我的計劃是要重演青崖山之役……”

羅浮夢訝然抬頭。

“不,我要燒一把更大的火,把世間所有的肮髒都燒了,那些所謂的武林正道根本就是披著人皮的貪婪惡鬼,就應該和青崖山的魑魅魍魎同歸於盡!”溫客行越說越激動,仿佛真的變成了索命惡鬼。

“我放任你們橫行江湖,放出琉璃甲的消息,都是為了鋪這個局。哈哈哈,我要激發他們對鬼穀的仇恨,讓他們來討伐鬼穀,世間所有因為垂涎琉璃甲而來到青崖山的人都別想活著出去!”

“阿行,你什麽意思?”

溫客行低聲道:“羅姨,你好久沒這麽喊我了。”

羅浮夢心中發酸,越發覺得對不住甄如玉夫婦,但她到底更擔心溫客行,隻能又急又怒道:“難道你是想同歸於盡嗎?”

“我既然能設下這樣惡毒的殺局,心中自然也就沒有顧慮太多,沒有考慮會有多少無辜之人因此喪命。因為我那時候實實在在地覺得世人皆負我,舉世皆可殺!”

羅浮夢快要被氣死了,這孩子怎麽能這麽不顧惜自己,難道真要讓恩人絕後嗎?!

剛要離開,羅浮夢卻發覺了異常。鬼穀出山才三個月,雖然殺了不少人,引發無數仇恨,卻遠沒有達到溫客行的目標。他既然不在意無辜之人慘死,為何又要讓惡鬼們返回鬼穀,隻是為了追查叛徒嗎?

溫客行輕輕一笑,如朝陽初升,帶起一陣暖意。“直到後來,我有了一番奇遇,碰上了我命定之人,他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仇恨和貪婪一樣,都是在給自己畫地為牢。我父母乃至羅姨你千方百計地讓我活下來,不是為了給過去的自己殉葬的。”

“命定之人?向你娘對你爹那樣的命定之人嗎?”

“是的,我們,已經成親了。”

見溫客行笑意更深,羅浮夢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很好,阿行決定放過自己,有了一個家,想必很快會有自己的孩子,一切,也算圓滿了。

“那你為什麽還要回來,你們一起遠走高飛多好?“

溫客行道:“因為他不想我牽連無辜,我也不想再背負血債。惡鬼是我放出來的,該由我趕回去。等我大仇得報,我便徹底放下仇恨,回歸人間。”

人間?真是一個美好詞。“是誰勾結了毒蠍?”若一日不除掉此人,那阿行便一日不得安穩。

“是無常鬼。”

“你確定?”

“我確定。”

“我去殺了他!”羅浮夢轉身就走。

“羅姨,現在還不能殺他。”

“為什麽?”羅浮夢疑惑道。

“我還要靠他讓那個奸賊現出原形!”溫客行咬牙道。

“那人也是毒蠍刺客?”

溫客行冷哼一聲,“他是蠍王的義父。鏡湖派和丹陽派被滅,表麵是鬼穀所為,但實際上卻是那人的得意之作。”

羅浮夢苦笑。“看來,我也被利用了。但是阿行,惡鬼們回歸鬼穀,你如何將那人抓出來。”

“羅姨,你以為無常鬼真會乖乖縮回去?”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