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姨,待我做完這一切,你就離開鬼穀吧。我們本在人間,何必自囚窘境。”

羅浮夢握緊了手中的醉生夢死。“既然你已經選擇放下,那我祝福你。待我想起一切,要親手為霓光宮上下報仇,之後……我寧願在這鬼蜮裏永遠地煎熬。”

決然而去,不待走到門口,溫客行又叫住了她。“羅姨,人生還有無數種可能,你真的要放棄之後的一切嗎?”

“阿行,我與你不一樣,我隻有這一種可能。”

“那你也不要我和阿湘了?”

羅浮夢渾身一震。

“阿湘她在不遠的將來會嫁給一個一心對她的傻小子,生兒育女、幸福圓滿,你不想親眼看看。”

羅浮夢苦笑。“我這麽晦氣,就別連累阿湘了。”

溫客行道:“阿湘這脾氣,能好好當娘嗎?羅姨,你該幫阿湘養孩子啊。”

羅浮夢輕輕一笑,“呸,你是想訛我當保姆嗎?”

溫客行也笑了。“你想一想,三四個小豆丁圍著你團團轉,脆生生軟糯糯地給你喊‘奶奶’,從幾尺長長到我這麽高,成為你的驕傲,你真不想親眼看看嗎?”

羅浮夢的鼻子酸了,使勁眨了眨眼把眼淚逼回去,笑罵:“你真是個天生的小鬼,就知道怎麽謀算人心。”

“羅姨,等我們報了仇,我就帶著你,帶著薄情司的姐妹去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收留更多的苦命人,這樣不好嗎?何必為了一個狗男人賠進去一輩子。”

羅浮夢打開了門,在就要邁出去的一刻回眸一笑。“我,考慮考慮。在此之前,我幫你盯著鬼穀,免得你陰溝裏翻船。”

“謝謝你,羅姨……等等,羅姨,我還有事!”

羅浮夢又踏了回去,溫客行趕緊把門關好,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羅浮夢瞪大了眼睛,“這種事,你還是問急色鬼更好。”

溫客行搖搖頭,“急色鬼隻會跟女人……”

“難道是跟一個男人成親?!”羅浮夢驀然拔高了語調。

“是啊。”溫客行回答得理所應當。

羅浮夢暴躁了,也覺得手癢了。她費盡心思救下溫客行是想讓他給甄如玉留下一絲血脈,但這絲血脈要斷在他手裏了!

“羅姨,你別生氣,哪個女人能受得了我?但是阿絮可以,他不光不怕我,還能拯救我。”

羅浮夢泄了氣,心疼地拍了拍溫客行的肩膀。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瘋了點。男人就男人吧,能真心待他就好。

“嶽陽城南有一處南風館,名為綠竹軒,你可以去那裏買些避火圖好好看看。”說完,羅浮夢逃也似的走了,不想在多看他一眼。

南風館啊。要是被阿絮知道了,會打斷他三條腿吧……溫客行一陣牙疼。不過,還好師父教了他易容術,換張臉去唄,反正就去一次,阿絮應該不會生氣……吧。

把惡鬼們趕回鬼穀又買回一堆好東西的溫客行本來心情不錯,但一會別院卻發現阿湘和成嶺這個小崽子訛了周子舒一大堆的東西,吃的穿的玩的不計其數,頓時吃起醋來,硬是纏著周子舒答應他改日帶他再逛一次。

第二日一早,溫客行就拉著周子舒出了門。顧湘可憐巴巴地求到秦懷章跟前,秦懷章便允許她帶著張成嶺再出門玩一天。

租了一艘小畫舫,溫客行拉著周子舒去遊洞庭湖。

“老溫,吹個曲子聽聽。”慵懶地倚在船舷,周子舒愜意地喝著小酒,吆喝著自家男人。

溫客行從善如流,取出玉簫再度為周子舒吹起菩提清心曲。

因為灌注了內力,聲音傳出很遠,吸引了一艘大畫舫循聲而來。

“小友,二位小友,叨擾了,我等聞小友樂聲悠揚,特來請教一番。”

溫客行瞪大了眼睛,高崇怎麽又把安吉四賢請來了?

周子舒搖搖頭,想來是安吉四賢是外出遊玩,恰好來到了嶽陽而已。

“小友,可否賞光?”賀一凡笑著邀請。

周子舒恭敬長揖,“前輩邀約,敢不從命。”與溫客行相視一笑,上了安吉四賢的畫舫。

“我觀二位小友身負高強武功,不知師承何方?”賀一凡問道。

溫客行為難地看了周子舒一眼,他們連曹蔚寧都沒告訴,可他也不願對安吉四賢撒謊。

周子舒坦然道:“在下四季山莊周子舒,這是是我師弟,溫客行。”

“四季山莊?”賀一凡和裴氏夫婦都是江湖前輩,自然知道四季山莊。“四季山莊避世十多年了,如今二位小友來到嶽陽,可是四季山莊要重出江湖?”

周子舒道:“不錯,四季山莊很快會重出江湖。”

“甚好,甚好。江湖人才濟濟,後浪推前浪啊!”

“湘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啊?”張成嶺像個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趨跟著顧湘。

“我帶吃遍嶽陽城的美食。”顧湘美滋滋道。

“可你才來嶽陽幾天,知道哪裏有好吃的嗎?”

“我不知道,有人知道。”

“誰啊?”

“請我們吃飯的人。”顧湘昂頭笑道。“他怎麽還不來?”

“阿湘,阿湘,我在這裏!”曹蔚寧一眼就從人群中瞧見了顧湘,高興得直招手。

“曹蔚寧!”顧湘也歡喜地跑了過去,“今天咱們吃什麽呀?”

張成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餘……

吃飽喝足,曹蔚寧提議去郊外野遊,顧湘滿口答應。張成嶺猶豫了一下,道:“湘姐姐,要不你跟曹大哥去吧,我回去陪太師父。”

顧湘斷然拒絕。“不行,你是我帶出來的,我就要帶你回去,我得保護你。”

“可是……”

“你累了?要不我也不去了,我帶你回去。”

看著曹蔚寧一下子垮了臉,張成嶺趕緊道:“我不累,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真不累啊?可是哥說你身體不好,不能多活動。”顧湘狐疑道。

“沒事,已經養好了。”張成嶺一邊說,一邊悄悄摸摸藏著琉璃甲的地方,不知道溫叔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顧湘和曹蔚寧有說有笑地走在前麵,張成嶺苦哈哈地跟在後麵,女孩子逛起來好可怕哦。要不自己還是找個借口回去好了,打擾人家談情說愛怕是要遭雷劈吧……

還沒找好借口,樹林中突然衝出一隊身著黑衣頭戴鬥笠的人來,領頭的賊眉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

顧湘立刻抽出鞭子,做出防禦的架勢,喝道:“你們是什麽人?”

領頭人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對身邊一人道:“就是這個丫頭和小子?”

那人恭敬道:“是,首領。屬下親眼所見,叛徒昨日帶著他們在嶽陽城中閑逛,很是親昵。隻是屬下怕被發現,不敢緊跟。”

“你們跟周子舒什麽關係?”

顧湘絲毫不懼。“你是什麽人?你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那人邪邪一笑。“天窗,段鵬舉。”

“天窗?”張成嶺驚叫出聲。

“你知道天窗,果然是跟周子舒有關係。”

“不,我不知道,我也不認識什麽周子舒。”張成嶺一邊拉顧湘的袖子一邊使眼色。這些人一看就是來找師父晦氣的,自己決不能成為師父的累贅。

“你覺得你說這話我會信嗎?”段鵬舉輕蔑道。“把叛徒的同黨都給我拿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還有王法嗎?”曹蔚寧趕緊義正言辭喝道。

“王法?哪來的傻小子?”段鵬舉哈哈大笑,“我就是王法!”

既然不能善了,那就隻能手底下見真功夫,顧湘抄起鞭子就攻了上去,曹蔚寧拔出劍也來幫他。

可他們兩個怎麽是天窗的對手,不出片刻就被打傷。

“湘姐姐,曹大哥。”張成嶺想要救他們,卻一下子就被打倒。

令人綁了顧湘和張成嶺,段鵬舉居高臨下對曹蔚寧道:“你去跟周子舒傳話,要想他們活命,今夜戌時三刻自縛來城南城隍廟。”

“我真不認識什麽周子舒。”曹蔚寧急得大叫。

一腳踩在曹蔚寧胸口,段鵬舉冷聲道:“還敢騙我?若今夜我見不到他人,明日你就替這兩個收屍吧!”

“唉,阿湘,成嶺,他說的周子舒不會是周絮大哥吧……”

“曹大哥,別管我們,千萬別讓師父來。”張成嶺大喊。

“師父?你是他徒弟?”段鵬舉樂了,“那他是非來不可了。”

眼睜睜看著他們綁走了顧湘和張成嶺,曹蔚寧急得團團轉。溫客行和周絮一看功夫就很好,應該可以打敗他們。但他真不知道他倆住在哪裏啊!

無可奈何之下,曹蔚寧隻能去找高崇求救,但高崇此刻卻不在嶽陽派。

原來謝無恙奉趙敬之命暗殺秦鬆,卻被早有防備的高崇抓了個正著,他不知趙敬在嶽陽派安插了多少暗樁,為防有失,親自押著謝無恙和秦鬆前往另一處安全之地,連沈慎都不知道人被關在哪裏。

眼看天就要黑了,曹蔚寧急得團團轉,求祝邀之帶嶽陽派弟子前往城隍廟救人,祝邀之不敢做主,隻能求到沈慎那裏。

沈慎一聽也是急了,天窗的能耐他在光幕中已經有所了解,他若帶著嶽陽弟子去,也未必能把人救出來,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