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通訊之後,花朝月取來一件藍色披風,和一名尉官交代幾句後,獨自一人走出了軍部大門。

此時新鄭開戰在即,裏麵幾百萬市民因畏懼而躲在家中不肯出來,空曠的大道上人影非常稀少,偶爾有幾隊巡邏士兵乘車閑逛,一點也沒有昔日繁華都市的樣子。

花朝月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寂寥的周圍,狹長的美眸中不露一絲情感波動,然後手一抬,薄薄的嘴唇貼在雪茄之上,最後吸了一口,旋即化作了點點塵埃飄散在她手中。

這麽長時間一直窩在軍部中,花朝月感覺全身骨頭都快發黴了,此時趁著巡視之際,縱身一躍,停滯在五百米的高空中,極目望去,眼中泛起片片青芒,將新鄭幾十公裏外的衛星城鎮盡收眼底。

她的成名絕技天神視角最遠距離可達八十公裏,比任何種類望遠鏡都要厲害。既然她暫時無法猜出驚雪在想什麽,索性就換一條思路,從第一線戰場觀察秦軍的動作。

她所望向的那座衛星城是新鄭輕工業基地,在周圍幾座城池中受到秦軍的攻擊最為薄弱,大約隻有一萬左右的兵力,但士兵戰鬥力很強,與三萬韓軍久久僵持不下。

秦軍號稱虎狼之師,單兵戰鬥力的強悍是人盡皆知的,因此花朝月並不感覺奇怪。她的視野伴隨著眼中青光的騰挪而不斷變換,時而俯瞰,時而平視,全方位地觀察秦軍在戰場的動向。

一名伯爵指揮官正站在臨時搭建的營地中部署戰略安排,突然之間,內衣口袋中一根鋼筆悄然龜裂,旋即一股寒冷徹骨的奇異目光從天而降,如同涼水一般當頭澆下。

指揮官手臂一顫,手上的鉛筆都有些拿不穩,布滿絡腮胡的粗糙臉上拂過一絲畏懼,明明是冰涼的感覺,卻讓他額頭上滲出幾滴汗水。

帳篷中的其餘士官卻好像絲毫沒有感覺,若無其事地聽從著伯爵士官的安排。

伯爵淹了口唾沫,勉強不動聲色地依照圖紙上的思路講下去。那道目光在圖紙上流連片刻後才悄然離開,不知去向。

伯爵眼皮微鬆,長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圖紙撕了粉碎,從界鐲中重新拿出一張新的圖紙,上麵的戰略安排與先前的大相庭徑。

其餘幾名士官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其中一個甚至都叫出了聲,不明白為何突然轉換了方案,而且看起來更加複雜難懂。

伯爵似乎很是急迫,以很快的語速將細則一一敘述一遍,然後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新的戰略安排,快去部署實施,決戰就快要到了!”

眾多士官雖然不明所以,但遵從命令是他們的天職,即便有著天大的疑惑也要壓下來,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部隊中。

待到帳篷中隻剩下伯爵一人後,他才宛如虛脫般癱到座椅上,麵色慘白,虛汗不斷地從皮膚上冒出,連他的胡子都熒熒發光,在一名侯爵強者的冰冷注視下,威壓伴隨著緊張一同籠罩了他,差點就當場昏了過去。

伯爵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明亮的眼中透露著些許僥幸,然後從懷中掏出那一枚破碎的鋼筆,從無規則的裂縫中取出一塊黯淡無光的銅色芯片。正是因為這小小芯片中的能量,他才能察覺到花朝月的氣息!

事已至今,伯爵的任務已經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看手下的執行力了,而他自己臉上則騰起濃濃的自豪感,對新任總參謀長又多了幾分敬佩……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新鄭周圍的衛星城中。花朝月在空中收集完所有情報,長時間的維持視角令她消耗極大,閉上眼睛靜默幾秒鍾後才緩過勁來,冷豔的臉上多了一絲陰沉,旋即邊思索邊朝軍部降落,堪比計算機的恐怖大腦短短幾秒鍾內就想出了應對措施。

就在新鄭外麵炮火連天之時,姑蘇家族的禁地葬花墓園之中更顯死寂,那裏位於姑蘇家族本家中央,一年四季都是一片灰蒙蒙的樣子,霧氣非常濃鬱,站在外麵根本看不出裏麵有什麽。

姑蘇家族禁地是二百餘年前時任家主的姑蘇威遠一人親自建造的。當時族人都非常不解姑蘇威遠的做法,爭著想為其出力,但在他強力的禁止下,耗費近十年光陰才建造完畢,並下令劃為禁地,隻有曆代家主才有進入的資格。

正因姑蘇威遠的出奇做法,族人們對這禁地愈發感興趣,甚至有人偷偷跑進去一探究竟,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姑蘇威遠對此沒做任何憤怒表現,隻是一再告誡族人不要踏入葬花墓園。

有了前幾人血的教訓之後,族人們對其慢慢產生了敬畏之情,即便傳言禁地中有突破瓶頸的大機遇,也不敢踏入半步,包括曆代家主。

直到姑蘇煙在家族會議上宣布要進入葬花墓園閉關,眾多長老也沒有絲毫異議,甚至還有的長老甚是幸災樂禍,不看好姑蘇煙的決定,而他們也都是大長老那一派的人。

但是結果究竟如何,誰也無法預測,加上秦韓戰事緊張,久而久之人們都快把這件事遺忘了。

正如現在姑蘇家族中的一個雜役,正哼著小曲在路上悠閑地清掃著,隻是那步伐卻是有些詭異,身子一瘸一拐的,仔細看去才發現他的左腿有些不正常的蜷曲,軟綿無力的,隻能勉強撐一下身子。

雖說身體有殘疾,但那雜役此時卻笑得非常開心,或許之前他還在因為缺陷而自卑,現在反倒有些感謝這條廢掉的腿了,倘若他四肢健全的話,實力低下的他現在估計早就埋在戰場上了吧。

雜役第一次感到當個殘疾人是這麽幸福,安安靜靜地待在家中做些雜活,至少不用去戰場打仗,他可是聽說家族私軍損失慘重,很多以前嘲笑他的人可能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雜役越想越開心,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葬花墓園外圍,脖頸處突然拂過一絲涼意,旋即分散開來蔓延到身體各處。

雜役微微戰栗,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伸長了脖子看向葬花墓園中,但是除了那些一成不變的灰霧之外,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裏麵究竟有什麽呢?”

雜役自言自語道,然後自嘲了幾聲,禁地裏無論有什麽都和他無關,還是老老實實幹完剩下的活吧。

雜役收回心思,剛想轉身離開時,葬花墓園中傳來一道輕微的咯吱之聲,像是一片枯葉被踩碎般。雜役身體一怔,這聲音輕微而真實,不像是幻覺,然後緊鎖著眉頭回頭看去,緊接著瞳孔猛地放大。

隻見葬花墓園中,那存在已久的灰霧恍若活過來一般,輕輕翻湧著,旋即緩慢地往兩邊退散而去,一些青色石碑在其中若隱若現,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陰風徐徐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