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筱是在三個小時之後醒來的,此時人已經在車上了。

疾馳的車子一路狂奔,不知道開往什麽地方,而身側正坐著那個穿著西裝,一絲不苟的男人。

他雙腿岔開,整個人的坐姿十分狂狷,與賀清珩的矜貴內斂完全不一樣。

“醒了?”男人挑眉,餘光輕輕地掃了一下她。

梁筱看了一眼窗外,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還有些記憶缺失。

她甩了甩頭,除了渾身的疲倦感之外,更多的是警惕。

“鄒南謙,你對我做了什麽?”

鄒南謙十分有耐心,“你不是一直都想恢複四年前的那段記憶嗎?”

“所以你現在打算帶我去哪?項城?”梁筱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但眼看著車子越開越遠,她根本就顧不上四年前的事情。

她現在隻想早點跟鄒南謙退婚。

“你似乎對以前的事情一點都不在意。”鄒南謙轉過身,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半個月。”

“什麽半個月?”

“隻要半個月,如果你執意要跟我退婚,那我成全你。茴茴,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但凡你能想起來,你就不會對我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

聽著鄒南謙的話語,梁筱心急如焚。

“鄒南謙,我不知道在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我完全想不起一星半點來,而且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的兒子,是他的健康。隻要你肯定答應退婚,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求你了,讓我回去!”她軟下姿態。

鄒南謙聲音瞬間沙啞了,“為了那個小孽種,你還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小孽種!

這三個字簡直跟刀一樣刺在了她的心口。

越是看著梁筱的臉色變得蒼白,鄒南謙越是控製不住自己要殺人的衝動。

如果不是賀清珩,他們怎麽會分開!

那時候,他們已經做好要相守一生的準備,而且他更是準備帶著梁筱回帝都的。

“鄒南謙,你為什麽要說出這麽惡毒的話。餅餅是我的孩子,是我……”

“是賀清珩強暴你生下的孽種!”鄒南謙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梁筱的話,“當年的事情想必你多多少少從蘇斂的嘴裏知道了一點吧。”

梁筱聽著,順勢咬緊了下唇,臉色愈發蒼白。

“茴茴,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那個孩子不過是賀清珩強暴你的產物,你以為是什麽,愛情結晶?你不覺得可笑嗎?”

“別說了……”梁筱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她一度追尋的真相如果是這樣被人一層層剝開的話,那她寧可什麽都不知道。

不管怎麽樣,她都跟賀清珩相愛過,如果他是以這樣的身份重新站在她的麵前,這讓她怎麽接受?

“茴茴,我帶你回項城,帶你走一走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路。帶你回到我們一起生活過的那個小弄堂。”

“你還記得嗎?弄堂裏有個炸臭豆腐的大爺,還有一個賣豆花的老奶奶。你以前特別喜歡他們家的吃的。”

“我們曾經收養了一隻流浪狗,你叫它花花,後來她也懷孕了,生了一窩小狗崽。”

鄒南謙不厭其煩地跟她說著四年前的那些事情,而這些她根本就不記得。

“你別說了,我現在根本就不想知道這些。”她鬆下雙手,突然抬頭看向鄒南謙,“你說的這些我根本就不記得,你可以隨便杜撰,甚至可以憑空捏造!”

“但感情是不會欺騙人的。”鄒南謙說完這些便不再看她,而是默默轉過身看向窗外。

梁筱瞬間啞然。

車內的氣氛變得無比微妙,而車子則越開越快。

快到機場的時候,梁筱才緩緩開口,“鄒南謙,你既然以前就認識我,甚至知道我四年前在項城發生的那些事情,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

鄒南謙苦笑。

那場車禍讓他躺了兩年。

整整兩年時間,等他康複再回到項城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而他找了她兩年沒有半點消息可言。

甚至當他得知她來了帝都時,還是無意間從鄒慕雪那邊知道的。

她成了賀清珩的妻子,成了那個當年強暴她,甚至還害她懷上孩子的妻子。

諷刺,命運還真是夠諷刺的!

梁筱見他沉默不語,當下調頭就走。

周助理見她離開,不免有些著急,“南爺,不攔著嗎?”

“她會回來的。”

鄒南謙冷笑,心頭空落落的。

他找了四年的人,不單單不記得他,還成了別人的女人,甚至還時刻想著利用自己嫁入鄒家,為她的母親跟舅舅報仇。

這世上,隻怕沒有比這個還要狗血的事情了。

此刻的梁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但越走,鄒南謙說過的那些話就不斷地在腦中回**著。

——你還在愛著賀清珩,對嗎?

——那個孩子不過是他強暴你生下的孽種而已。

——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梁筱腳下一頓,到底還是猶豫了。

她絕不相信,賀清珩會是他口中形容的那樣的人。

想到這裏,她還是轉身走了回去。

周助理看到她回頭,忍不住雀躍,“南爺,您還真夠了解她的。”

“我了解嗎?”鄒南謙自嘲,她不過是不相信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而已。

她不過是想證明清楚,賀清珩並是不他口中的那個“強奸犯”而已。

梁筱這次回來,心態平和了很多,“好,你既然說四年前我們相識一場,那我答應你,我跟你回項城。如果半個月內我還是什麽都沒有想起來,我希望你遵守約定,跟我解除婚約。”

“好。”鄒南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他的反應讓周助理不免捏了一把汗。

半個月的時間,也不知道顧縱能不能幫了梁筱想起該想起的東西,忘掉該忘記的。

“還有,我既然答應這半個月跟你回項城,至少讓我跟賀清珩說一聲。”

“你覺得我會同意嗎?”鄒南謙看了一眼手表,“茴茴,搞清楚你現在的立場。你現在還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