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確心頭事，雨臨淵的心情特別好，時時說笑。

高羽本要闖**江湖，立身顯名，帶著翠雲十二分不便，悄悄與雨臨淵商量翠雲的歸宿。雨臨淵犯起難來，獨身女子，無牽無掛，哪裏都可安身，哪裏安身都不妥。所幸沒有什麽要事，也不急在一時，眾人走走停停，倒是自在。

這天剛過午時，突然陰雲蔽日，大雨頃刻即至，六個人隻得找個客店先避避雨。幸好附近就有一個小店，眾人顧不得簡陋，進去投宿。

開門的是個中年漢子，見到六人，先楞了下，隨即道：“幾位裏邊請。不知是打尖，還是住店？”雨臨淵道：“眼看就要下雨，看樣子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今晚就住這兒吧。”

中年人吱吱唔唔的，雨臨淵拿出塊銀子，道：“不夠再說。”中年連連搖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瞞幾位，我這店小屋破，幾位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怕是住不慣。”高靈道：“大雨天的，你讓我們上哪？”中年人道：“離這幾裏就有個大店，幾位要是怕雨，我去找輛車，保管淋不到。”

高羽四下一瞧，果然都是些半舊的桌椅，卻很幹淨，道：“老哥不必擔心，出門在外，我們沒那些講究。先弄點吃的，有什麽做什麽就行。”中年人答應著，利索的泡上茶水，道：“貴客稍等，我這就去撿好的做。”高靈喝了口茶，舌頭酸苦又澀，味道亂七八遭，難以下咽，轉身吐在地上。

高羽道：“怎麽樣，知道出來不好過了吧，留在家裏多好。”高靈“哼”的聲，又喝了口，道：“這有什麽，挺順口的。”雨臨淵搖著扇子，看兄妹倆鬥嘴，小青笑著給高靈倒上杯清水。

有個五六歲的孩子端著盤子上來，小青起身接過，那孩子倒老成，道：“姑奶奶慢用。”不多時菜上八個，中年漢子過來，道：“爺吃著還對味吧？”高羽道：“老兄手藝不錯，那小哥是你兒子？”中年人哈了下腰，道：“是小兒。孩子不懂事，有不對的地方各位多擔待。”高靈吃了幾口，道：“山野小店，粗茶淡

飯，別有風味。”

天公不做美，連續幾日大雨陣陣偶有停歇，高羽他們在店裏住著，樂得“別有風味”。

翠雲從小過的窮日子，不慣讓人伺候，趁著雨歇的工夫到井邊打水。她提著桶，瞥見屋簷下蹲著個小孩，在木盆邊洗衣服，正是這兩日幫著上菜的孩子。

翠雲放下桶，過去輕拍了孩子的肩頭，那孩子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道：“原來是姑奶奶，嚇煞我了。你老人家來這幹什麽？有什麽事吩咐一聲就成。”翠雲笑笑，道：“沒什麽。你這孩子倒鬼精，說話一套一套的。”那孩子嬉笑道：“能讓你老人家高興就好。”翠雲道：“你身子這麽小，能洗衣服？”那孩子道：“能成，打兩年前我就開始洗了。”還伸出兩個指頭。

屋裏傳出個顫巍巍的聲音道：“石頭，跟誰說話呢？”石頭道：“住店的姑奶奶。”屋裏人便不再言語。

翠雲道：“別叫我姑奶奶，聽著怪別扭的，叫我姑姑吧。”石頭答應著，屋裏人又道：“天晴了？”石頭道：“沒呢。”屋裏人道：“你可有工夫？扶我到門口坐坐。”石頭道：“我在洗衣服呢，等會兒。”翠雲道：“小滑頭，洗衣服又不急。”石頭小聲道：“這是我奶奶，腿腳不靈，眼神還不好，我扶出她來，呆會爹叫我幹活，誰扶她進去？”翠雲道：“我反正沒事，你爹叫你有我呢。”石頭噘著嘴道：“到時候你抬腳走了，我爹還得打我。你聽，我爹叫我了，我得快走。”石頭顯然極怕他爹，一溜煙跑了。

翠雲歎口氣，提著水桶打好水。

屋裏的人咳嗽了聲，叫道：“石頭，石頭？”沒聽見石頭回答，那人自語道：“閻王爺，你老人家什麽時候收了我，省得自個遭罪還拖累小的，唉。”翠雲實在不忍，輕輕推開門。屋內土炕上有個老太婆，靠在被褥上。

老太婆聽見門響，道：“誰啊？是石頭嗎？”翠雲道：“我，剛才跟你孫子說話的。”老太婆道：“是住店的貴客啊，是不是石頭惹著你了？回頭我讓他爹

收拾他。”翠雲道：“不是不是，石頭幹活去了。大娘不是想出來透透氣嗎？我扶著你。”老太婆連道：“我怎麽敢勞你？一會兒叫石頭就行。”翠雲伸手扶起老太婆，道：“大娘，慢點。”

老婆子久未出屋，出來透透氣心情極好。

翠雲拿個板凳，讓老太婆坐下，道：“我閑著沒事，咱娘倆說道說道。”那老太婆平日裏難得有人說話，喜不自勝，便絮絮叨叨的說起來，道：“不該死的死了，我這又瞎又瘸的老太婆偏生活著，天老爺不長眼啊。”

翠雲道：“石頭這麽小，店裏不找個夥計嗎？”老太婆道：“我一身病，動不動就吃藥。石頭他娘前年得了病，人沒留住，錢花了不老少。店裏生意不好，閑得時候個把月沒人，還得養活大家子，再請個人，哪有那些銀子！”她旋即自我安慰道：“窮人的孩子哪個不這樣，當家都早。”這話說到翠玉心坎上，她倆直聊到響午時分。

石頭跑過來，隔著老遠道：“姑奶奶，原來在這，大爺們等你吃飯呢。”翠雲道：“知道了。大娘，我先扶你回去，吃了飯咱娘們再聊。”老婆子“哎”的答應著，顫顫巍巍回到炕上。

吃過飯，翠雲果然又來。兩人家長裏短什麽都說，越聊越親。

陰雨連連足有五天，第六天終於放晴了。

高羽他們也呆夠了，結了店錢準備走。

翠雲單獨叫住雨臨淵道：“恩公，我想留在這裏。”雨臨淵道：“哦？怎麽會想留在這？”翠雲道：“韓大娘收我做了幹女兒。我爹娘已經沒有了，她老人家算是我的親人，我跟著你們也不是個辦法。”雨臨淵道：“這樣也好。”翠雲與他們不是一路人，分別是遲早的。這家人看著很本分，既然翠雲願意，何樂而不為？

雨臨淵把事跟大家一說，眾人都覺得不錯，於是又多留一天，善始善終。晚間雨臨淵讓中年漢子做了桌好菜，把老太婆請來，將翠雲托付好。老太婆白白得了個大活人，喜的無可無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