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俗派人打探，確定地王宮的人都離開才率弟子回來。三清觀一如往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弟子們發現無塵無凡的墓穴，個個激憤。無俗心中惱怒，卻不能意氣用事。一麵嚴戒弟子，防止他們生事，一麵支會各門各派，操辦兩位師兄後事。

三清觀被襲，龍須索丟失，無塵無凡身死，在江湖上是頭等大事。掌門們收到消息都放下手頭的事，紛紛前來。

雨臨淵礙於身份，先行離開，與高羽約定在鬆陽城佳肴老號相見。時候特殊，無塵無俗的法事一切從簡。

第三日，各掌門聚在大廳議事。

水逸道：“地王宮好大的膽子！”無俗道：“地王宮是為龍須索而來。他們應該蓄謀已久，這次恐怕是個開始，各位要小心。”普彌山掌門張晉義道：“地王宮狡兔三窟，讓我們有力使不出，著實可惡。”無俗忿然道：“地王宮，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你們找出來。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高長鶴道：“師兄節哀。地王宮沉寂多年，如今先屠極仙教，後襲三清觀，絕不會就此了事。可惜敵在暗，我在明，接下來他們會對誰動手還未可知，當務之急各門各派應該加強戒備，以防生變。”

鐵劍門門主馬遼起身道：“高掌門言之有理。五大派聲名顯赫，想來那些魔頭不敢招惹。可我們這些小門小派，在所難免！”在場的許多人都有此想法，附和起來。趙伏遠道：“以在下愚見，每個門派還應與相鄰的門派約好，一旦魔教來襲，立刻發出消息，相互之間好有照應。”張晉義道：“這辦法不錯。此事關係到正道存亡，各門派已成唇齒之勢，諸位還要摒棄嫌隙，以大局為重。”眾人紛紛稱是。

冷瀟道：“三清觀不能群龍無首，無俗師兄還是早些行觀主繼位大典，以安人心。”無俗道：“冷師弟說的是，大典打算明天舉行。各位辛苦，遠道而來，我卻未能盡地主之誼，萬望海涵。”水逸道：“在座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師兄勿要掛懷。”無俗道：“貧道略備薄宴，各位請。”

悉峴山、趙家莊、流雲閣的事天下皆知，眾人都是寧可少說，誰都不想在這個關頭觸他們的黴頭，宴席匆匆了事。

高長鶴回房後將高靈叫來訓斥一頓，要高靈跟著他們夫婦回去。高靈頂嘴道：“怎麽高羽可以出來，我就不行？就不回去。”　水月寧在旁勸慰幾句，高靈鐵著臉，不作聲。高長鶴怒道：“看看看看，你的好女兒！”

梅若溪皺下眉，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強把她帶回去，以高靈脾氣還會再跑出來，可丈夫正在氣頭上，又不好替高靈說話。

水月寧推了高羽一把，高羽道：“爹娘放心，靈兒跟著我們並沒胡鬧，還幫了不少忙。黎川寨我們去過了，翠雲也找到了。我們打算再遊曆段時間就回去，讓靈兒暫且跟著我們吧。”

高長鶴道：“你們去了黎川寨？怎麽沒見雨臨淵？”高羽道：“去過了，事情都清楚了，跟雨臨淵說的一樣。雨臨淵為了避嫌，在鬆陽城等我們。”

高長鶴“嗯”聲點點頭。

梅若溪乘機道：“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參加大典，沒什麽事你們先去休息。”高靈巴不得快走，抬腳跑出來。三人出去後，高長鶴道：“你就慣著你的好女兒吧。”

夜已深，高羽輾轉難眠。三清觀內燈火通明，還有弟子在繼續忙碌。高羽索性穿好衣衫，出來透透氣。

月朗星稀，撫人心扉。深吸口清涼氣，心中煩燥之意稍減。

“聽說了嗎，丁大財主死了。”

“丁大財主，哪個丁大財主？”

“嘿，還有哪個，當然是師父那個姑父。”

“哦？前些天我還見他來著，怎麽會死了？”

“李師兄不是在看家嗎，剛才我碰到他，聽他說的。他還說師父要親自出馬，替他報仇。”

“報仇？他是被人給殺的？誰這麽大膽子！”

“好像叫什麽百花雙仙來著。”

高羽吃了一驚，上前道：“兩位師兄幸苦了。”那兩人連忙道：“不幸苦，都是應該的。”高羽道：“敢問兩位師兄仙門何處？”

“長平門。”

“剛聽兩位師兄提到百花雙仙，不知能否說的詳細點？”

“我們聽別人說起，百花雙仙殺人為禍，具體的就不清楚了。怎麽，師兄認識百花雙仙？”

“有些過結，我一直在找她們。”

“原來是這樣。實在抱歉，我們也愛莫能助。”

高羽道聲謝，急急來找水月寧。

高靈水月寧剛休息。聽高羽來敲門，高靈道：“大晚上的嚷嚷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高羽沒心情與她爭辨，道：“月寧，跟我出去趟。”

水月寧答應聲，穿好衣衫帶劍便隨他走。

高靈“哎哎”的想叫住高羽，高羽回頭道：“對了，你明天告訴爹娘，說我有事出去。還有告訴雨臨淵，讓他多等幾天。”

還沒等高靈答應，高羽已然和水月寧禦劍離去，星夜趕去百花穀。

穀裏百花爭豔，花瓣上的露水映著朝陽，散發出純淨的光芒，撥動女子心中最渴望的心弦。

水月寧道：“這裏是哪？好漂亮啊。”高羽道：“這裏是百花穀，我來見兩位朋友。”拉起水月寧的手，徑直走向媚娘與小蝶的木屋。

“誰！”一聲斥喝，彩光忽閃。

水月寧心道：“好快的身法。”

高羽道：“小蝶姑娘，別來無恙。”小蝶興奮異常，喊道：“媚娘，快來呀。”媚娘手執白骨長笛，三兩步掠出，見到高羽同樣驚訝，道：“公子，你怎麽來了？”高羽皺著眉，道：“聽說你們殺了人？”小蝶臉立馬耷拉下來，指著高羽道：“原來是為這事。不錯，人是我們殺的，他該死！你想抓我們，沒那麽容易。虎哥把你當兄弟，你不但不為他報仇，還要找我們問罪，虎哥在天有靈，一定不會放過你！”

高羽道：“虎哥，為虎哥報仇？到底怎麽回事？”媚娘道：“怎麽公子不知道嗎？”高羽道：“我偶然聽別人說起，特地過來問問你們。”媚娘長歎聲，道：“小蝶，公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好好說。”小蝶沉默一會兒，眼淚嘩嘩趟下來，泣聲道：“他們殺了虎哥。”高羽愣了下，道：“他們殺了虎哥？”

小蝶擦著淚，道：“虎哥被他們活活打死了。我們去的時候，虎哥全身是傷，渾身...都是模糊的血肉，連個囫圇地方都沒有！”媚娘哽咽道：“小蝶，不要再說了。”高羽道：“王虎兄怎麽會這樣？你們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媚娘看著水月寧，道：“這位姑娘是？”水月寧道：“小妹水月寧，見過兩位姐姐。”媚娘笑道：“你就是月寧？怪不得高公子對你牽腸掛肚，連我的媚術都不管用，果然是個佳人。”

水月寧臉上一紅，道：“姐姐過獎了。”媚娘道：“咱們進屋再說。”

四人進來，媚娘歎口氣，道：“幾天前，虎哥到我們這來。我們看他有心事，便問起來。虎哥說最近丁大財主帶了一夥人，在市集上強收銀子，日子越來越難了，早晚得把人逼死。虎哥走後，我倆越想越不放心，第三天就上他家。沒想到，沒想到見到的是他的屍體。虎嫂沒錢買棺材，哭得死去活來。我們問虎嫂，虎嫂說虎哥不滿丁大財主收錢，跟他理論起來，被丁大財主的手下活活打死，暴屍街頭，還是鄉親們趁天黑給收回來的。”

小蝶“嘭”的捶桌而起，切齒道：“然後我跟媚娘去找丁大財主。哼，我把那個狗東西的腳砍來下來，讓他在大街上爬，沒想到那家夥不到一個時辰竟然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高羽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緩緩道：“王虎兄安葬了嗎？”媚娘道：“入土為安了。”高羽道：“帶我去看看吧。”媚娘點點頭，帶著他們來到王虎的墳墓。

高羽與王虎沒有多少交情，可這個爽朗的漢子高羽打心眼裏有好感。他捧起黃土，灑在墳上，道：“虎哥，小蝶媚娘為你報了仇，你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媚娘道：“咱們回去說話。”

高羽道：“不了。還有一件事，長安門的人要來找你們麻煩，為那個丁員外報仇，你們先避避吧。”小蝶瞪著眼道：“來吧，本姑娘不怕，大不了同歸於盡。”媚娘道：“小蝶，不可任性。”小蝶道：“怎麽，你怕了？你怕你走，我留下。”

水月寧道：“王虎大哥在天有靈，絕不希望你們有事。還有嫂子，孤零零一個人，以後受人欺辱，誰替她出頭？”高羽道：“你們太上法訣練的怎麽樣了？”

水月寧心中一驚。

媚娘道：“本來公子說的很明白，可我們越練越糊塗，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麽好了。”高羽道：“這樣吧，咱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參悟。月寧領悟的透徹，由她來說肯定更好，你說呢，小蝶？”

小蝶不語。

媚娘道：“小蝶，你好好想想，不要辜負了虎哥和公子的美意。公子，咱們先回去，讓小蝶好好考慮考慮。”

回到木屋內，媚娘沏上茶，道：“這是我與小蝶春日裏采花晾幹做的，姑娘嚐嚐。”水月寧道：“多謝姐姐。”媚娘道：“什麽姐姐妹妹的，叫我媚娘好了。”媚娘端詳了水月寧，又看看高羽，不禁笑出聲來。高羽道：“你笑什麽？”媚娘抿著嘴道：“我可就直說了。我很好奇，月寧妹妹樣貌出眾，怎麽會看上公子？”高羽道：“怎麽，我不好嗎？“水月寧笑道：“姐姐你可不知道，他這個人看著老實，實際上油嘴滑舌的，膽子還大，我也不知道怎麽就上當了。”媚娘道：“人不可貌相，果然不假。公子一臉忠厚相，竟然這樣，嘖嘖嘖。不過公子對妹妹一往情深，連我的獨門媚術都不管用。”

水月寧道：“他哪有。姐姐，你說的媚術是怎麽回事？”媚娘道：“怎麽，公子沒跟你說？”水月寧搖搖頭。媚娘笑眯眯的看著高羽道：“是我說呢，還是公子說？”高羽早就漲紅了臉，道：“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麽。”媚娘道：“既然公子不好意思，那就我說吧。”便把高羽當初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遍，水月寧聽得美滋滋的。

媚娘歎道：“可憐我的媚術，竟然這麽不堪。”忽聽小蝶道：“月寧姐姐如此溫雅，我要是個男的也會迷上她，沒什麽可憐的。”媚娘過去拉住小蝶的手道：“好妹妹，你可回來了。”小蝶道：“你們說的對，我不能對不起虎哥，對不起公子的良苦用心。”媚娘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小蝶與媚娘對百花穀了如指掌，很快找了隱秘的地方藏身。高羽把太上法訣詳加解釋，水月寧不禁暗歎高羽對太上法訣領悟之深。經過高羽指點，小蝶與媚娘許多不明之處都豁然開朗。

小蝶雖同意與他們一起，可心中怨氣並未平息，加上連日來大費精神更覺煩燥，總想發泄一番。

這天高羽演試完後，小蝶突發奇想，要與高羽比試。高羽曾與二人共鬥鬼哭藤，對她們的修為有所了解，料想她二人聯手也敵不過自己，當著水月寧的

麵，成心想顯擺，道：“這樣也好。你和媚娘聯手，咱們切磋切磋。”

小蝶亮出峨眉雙刺，道：“那我不用客氣了，看招。”一抬手，兩把峨眉刺飛出。

高羽側身躲過，小蝶身影虛幻起來，到另一邊接住峨眉刺又甩出。兩把峨眉刺來回往複，仿佛織了張網。“好快”，高羽隻覺眼花繚亂，自己無論如何跟不上。

“萬劍”。連鬼哭藤都奈何不了小蝶，這招自然傷不了她。

為躲開密集的劍光，小蝶隻得收起峨眉刺，她人影一閃，從高羽背後偷襲。

“升龍”，一條土黃色的龍從地下飛出，隻怕小蝶還未刺中高羽，就會被縛住。

小蝶身形又閃，退了出去。

媚娘道：“好妹妹，咱們不是公子對手，停手吧。”

小蝶不聽，出手更重，每次都像是要置高羽於死地。

高羽怕出手太重傷了小蝶，隻守不攻，直看得水月寧媚娘頭冒冷汗。如此近乎瘋狂的打法極耗真氣，很快小蝶氣力耗盡，喘著粗氣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真痛快。”高羽讚道：“好厲害的身法。你修為雖然差了些，傷不了我，可如果你想走便能走，我絕計攔不住你。”

小蝶得意道：“那是當然。鬼哭藤那麽厲害，我還不是說走就走。哎，我教你們吧。先別高興，這可不是想學就能學會的。”

如此絕倫的身法，放眼江湖都是一等一的，誰不眼饞？天上掉個餡餅，高羽水月寧自然高興。又有十多天的工夫，高羽水月寧才算勉強會了些。

約莫時候差不多，高羽在穀內轉了圈，沒發現人影，估計長安門的人都走了，四人方才回到木屋。

高羽道：“長安門的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你們還是別住在這了，另找個地方避避風頭。”小蝶道：“以我們現在的修為，還不能跟他們鬥一鬥嗎？”高羽道：“你們兩人聯手連我都打不過，更別說跟個門派相鬥。”水月寧道：“就算你僥幸殺了他們，他們的師兄師弟，親戚朋友，都會找你為他們報仇，就算你有三頭六臂都殺不完。”小蝶道：“我不甘心。”媚娘道：“我又何嚐甘心。不過牽扯到人族的事中，就必須明白人族的規矩。”

高羽臉色突變，道：“有人。”門外喊道：“百花雙仙，出來吧，看這是誰！”小蝶道：“來得好！”

四人出來，有個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殺的是你們，並不是想牽連無辜。不過你們要是想逃，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小蝶和媚娘一眼看到中年男子旁邊的婦人，媚娘道：“無恥！快放了虎嫂。”

小蝶眼中噴火，身影一晃，峨眉刺刺向青瘦人的胸膛。

青瘦人乃是長安門掌門周龍，江湖中有名的人物，“五行掌法”造詣不小。他可不是高羽，出手毫無顧及，想要小蝶的命。

小蝶隻覺有股寒氣迎麵逼來，渾身仿佛要被凍住，雙腿不聽使喚。

高羽生怕小蝶出事，使招“仙人指路”，將劍刺出。周龍氣凝雙掌，把高羽的劍夾住，雙手向旁一甩，妄想將劍奪過來。高羽把劍回抽，周龍卻製止不住，心中驚恐，“這小子是誰，怎的吃他不住！”

高羽把小蝶帶回，周龍道：“你是什麽人？我看你招式正大光明，想來是名門中人，怎會與邪魔為伍？”高羽冷笑聲，道：“你又是什麽人，怎麽有臉欺辱婦孺！”周龍弟子道：“我們是長安門的。這位便是長安門周掌門，識相的速速離去。”

高羽道：“原來是周掌門，失敬失敬。這兩位姑娘是我朋友，不知她何事得罪了周掌門？”周龍道：“這兩個邪魔殺了我姑父，我誓要取她們性命，合情合理吧？”高羽道：”你姑父殺了我們兄長，我們殺他，合情合理吧？”周龍道：“好個牙尖嘴厲的潑皮，看我怎麽收拾你。”高羽最不怕硬來，道：“早就聽說周掌門修為了得，今天就要領教領教。”

周龍平常對敵時都用肉掌，今日遇上勁敵，不再留手，使開雙鐧。高羽“流雲劍法”剛用三招，周龍便叫住手，道：“你是流雲閣的人？”高羽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水月寧道：“高羽，既然周掌門問了，我們也不必隱瞞。”周龍道：“流雲閣高羽？”他看著水月寧，心道：“此女必是悉峴山水月寧，這兩個人我可惹不起。”

水月寧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沒必要打打殺殺。我有一法，不知周掌門以為如何？”周龍道：“說來聽聽。”水月寧道：“事情起因是令姑父魚肉鄉民，殘害了她們的兄長，她們才去報仇。雖然手段狠了些，可總算為民除害，情有可原。令姑父的死，到底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周掌門還來報仇，算不算不明事理，不辨黑白？”

周龍臉色難堪，狡辯道：“就算是這樣，也輪不到她們動手。”高羽冷笑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什麽叫輪不到！”水月寧道：“就算是輪不到，周掌門你卻用寡婦做要挾，傳出去怕是有損掌門威名。”事情要真傳出去，他周龍就成了下三濫，再有理也變成無理。水月寧道：“周掌門放了她們三個，從此不再追究此事，我們就當今晚周掌門沒來過，如何？”周龍無法，道：“就依你。不過她們要再為非作歹，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小蝶媚娘王氏三人又哭了陣。

水月寧道：“長安門的人應該不會再來，你們安心吧。”高羽道：“我們出來時候不短了，該走了。”媚娘小蝶王氏三人將高羽水月寧送出穀，媚娘道：“小蝶，我們修為還差得遠，日後要多努力。”小蝶點頭道：“等我們厲害了，看誰還敢欺負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