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承一身筆挺的鐵灰色軍裝,腳下長筒靴漆黑發亮。

朦朧暗淡的火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莫名陰森。

很快,喬寅從黑暗深處走來。

他倚靠在牆上,一臉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趕緊把事情處理完。”

楚伯承瞥了他一眼,“你那麽急幹什麽,家裏有女人等著你暖床?”

分明在諷刺喬寅追不到楚伯寧。

喬寅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楚伯承冷笑,“誰跟你彼此彼此,我前些日子才去文城看過薑止。”

喉嚨一噎,喬寅隨即怒道:“你跟薑止兩個人在文城倒是快活,楚伯寧因為得到薑止的死訊,哭暈過去三次。”

還有薑淮,那個薑止的弟弟,他有一次在街上看到薑淮的時候,薑淮整整瘦了一圈,一個人在街邊默默抹眼淚。

估計是因為薑止的死傷心過頭,又不想讓家裏懷孕的妻子擔心,就自己一個人待在外麵哭。

再看楚伯承,舒舒服服住了一段時間院,出來就開始著手對付龍齊。

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裏。

還好他早就知道楚伯承從來不當人,讓六子暗中去調查,終於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知道薑止還活著,他立刻去安撫了楚伯寧,又讓人去告訴了薑淮。

這倆人像是活過來了,正悄悄密謀找薑止告狀。

喬寅就等著楚伯承倒黴,這個不幹人事的東西。

楚伯承無動於衷道:“這種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查我也是多此一舉。”

喬寅冷笑道:“你積點兒德吧,小心孤獨終老。”

臉色一黑,楚伯承道:“先管好你自己。”

這樣凝重的氣氛,喬寅和楚伯承像是兩個幼稚鬼,拌起嘴來。

龍齊趁機想走,不料出口已經被堵住了。

他知道自己又落入楚伯承的圈套,狗急跳牆,直接拔了槍。

楚伯承麵色平淡。

砰的一聲,龍齊難以置信瞪大眼睛,低頭望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胸口。

一個男人從龍齊後方,直接走到楚伯承旁邊。

這個男人,是龍齊信任的心腹之一,也是龍齊的貼身保鏢。

之前,就是他把嚴敏對薑止圖謀不軌的消息,帶給了楚伯承。

嚴敏是楚伯承安插在龍齊身邊的間諜,這個男人也是。

臨死前,龍齊狠毒仇怨的視線,死死定格在男人身上。

男人道:“五年前,你殺了我大哥,現在你死在我手上,一命還一命,到了閻王殿,記得給我大哥磕頭賠罪。”

龍齊拚盡全力抬起胳膊,想去抓男人。

可他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下一秒,他胳膊狠狠落下,胸口間的起伏也在一瞬間停止。

龍齊已死,剩下的人已經翻不起什麽風浪。

楚伯承讓人把他們關進了監獄。

收尾工作有序進行中,那些勾結龍齊,想要奪權篡位的人,在短短一晚上被抄了家。

漆黑的夜晚,暗潮洶湧。

翌日,當第一縷陽光籠罩下來,洛川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小攤販一大早支起了棚子。

棚子底下支著幾張方桌。

旁邊,大鍋裏的高湯徐徐冒著香氣。

筋道的麵條充斥著濃濃的鮮香。

楚伯承低著頭,慢條斯理吃著。

不遠處,一輛車行駛到路邊。

何副官搓了搓冰涼的手,坐在楚伯承對麵,對老板喊道:“來一碗麵,要蔥不要香菜。”

“得嘞,一碗麵,要蔥不要香菜——”抑揚頓挫的腔調在老板的嗓子裏溢出。

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麵端過來。

何副官抽出一雙筷子,邊吃邊道:“少帥,該抓的人已經抓了,龍齊死了,跟著他的一大批人已經投降,還有一小批寧死不投降,不過倒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來。”

“你瞧著辦就行。”楚伯承撂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帕子一角,繡著一朵很小的海棠花。

是薑止繡的。

他眼裏頓時閃過一絲溫熱,“這幾天我去文城一趟,洛川城就勞煩你看著,有什麽事就找督軍。”

何副官嘿嘿一笑,“少帥這是要去接薑小姐吧。”

楚伯承眼裏笑意更深。

雖然離上次見麵也沒過多長時間,但他還是想她。

還是盡早把她接回來,這樣就能天天都在一起了。

他嗯了一聲,“小丫頭想我了,我早些把她接回洛川城。”

何副官調侃,“少帥,我看是你想薑小姐了,瞧你那春心**漾的表情,空虛寂寞了吧,嘿嘿。”

“老何,你最近膽子越來越大,敢調侃我了。”楚伯承輕笑。

何副官壞笑,“男人最懂男人。”

“行了,你繼續吃,我先走了。”

楚伯承懶得搭理他開黃腔,他剛要起身,何副官叫住他,“少帥,嚴敏說想見你一麵。”

龍齊死了之後,何副官第一時間就派人把嚴敏關進監獄。

嚴敏覺得自己是功臣,所以起初被抓的時候,她還很茫然。

後來何副官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她難以接受,精神趨於崩潰,她一直喊著想見楚伯承一麵。

楚伯承眼中笑意褪去,沉默片刻,他道:“我確實該見她一麵。”

“少帥,那我送你...”何副官趕緊起身。

楚伯承手放在他肩膀上,直接把他按下去,“吃你的,我自己開車過去。”

何副官點了點頭,坐下繼續吃。

楚伯承開了車,一路趕往監獄。

衛兵恭敬地帶著楚伯承去了嚴敏所在的牢房前。

鐵質的柵欄裏,圈禁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

女人正是嚴敏。

她聲音已經啞了,卻仍在歇斯底裏大喊,“放我出去!我要見少帥!我是洛川城的功臣,你們不能關我!”

隔著一道柵欄門,楚伯承站在嚴敏麵前。

嚴敏看清來人,直接衝到柵欄門前。

衛兵眼神一凜,直接拿出背後的槍,抵住嚴敏的脖子,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退後!”

嚴敏摔了個跟頭,她顧不得疼,又跌跌撞撞跑過來。

衛兵仍要動手,楚伯承抬手製止。

“少帥,你來看我了。”嚴敏雙眼一點點明亮起來。

她望著楚伯承,眼淚一點點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