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止心很亂。

亂的是她素日崇敬的阿哥,竟然對她起了這種心思。

更亂的是她對楚伯承的親近竟然不反感。

兩種矛盾的心情,讓薑止愈發混亂。

她不知該怎麽麵對楚伯承,幹脆就躲著他。

隻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楚伯承有的是法子找她。

楚督軍同僚過壽擺席,楚老太太喜歡熱鬧,又因為腿疾很少出門,但因為有薑止在,楚老太太便跟了去。

傍晚回去的時候,薑止本想跟來時一樣,跟著老太太的車一起回去。

沒成想老太太的車竟然走了。

薑止又去後麵,想跟楚雪螢的車一起走,可她還沒來得及走過去,車子已經開動了。

沒辦法,薑止隻好在路邊等,看看有沒有黃包車經過。

這時,一輛龐蒂亞克停在她麵前。

車窗緩緩降下,楚伯承偏頭望著她,“上車。”

薑止扯謊,“老太太的車在後麵,我等會兒跟老太太的車走就好。”

“老太太的車早走了,她以為你上了楚雪螢的車,楚雪螢以為你在老太太車上,也走了,你怎麽回去?”楚伯承看出來薑止在躲他。

故而薑止無車可坐這件事,他幹脆直接承認是自己做的手腳。

薑止也不遮掩什麽,直接道:“我去找我朋友,她那邊有車。”

“薑止,上車,我們好好聊聊。”楚伯承推開車門,移動到另一邊,給薑止留位置。

薑止拒絕,“不用了。”

她轉身要走。

楚伯承蹙眉,隨即,他淡淡開口道:“你不怕我在楚雪螢麵前戳穿你?”

薑止腳步頓住。

一分鍾後,薑止坐在車裏。

車中央拉起一道隔簾,後麵隻有她和楚伯承兩個人。

光線昏暗,空間逼仄,仿佛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她偏頭望著窗外,並不敢看楚伯承。

楚伯承看著她精致白皙的側臉,主動開口道:“薑止,我說了,我會給你時間,你不必總躲著我。”

薑止手指捏著衣服,低聲道:“你說給我時間,可是我不需要,況且之前我已經給你答複了。”

他突然伸手,把她抱到腿上。

薑止掙紮,卻被他牢牢圈住腰肢,動彈不得,隻得被迫側著身,依偎在他懷裏。

她慌張道:“你做什麽?”

楚伯承吻了吻她耳根,“你才十七,沒了父母,這世上沒人比我疼你。薑止,跟了我,我不讓你後悔。”

“我想堂堂正正嫁人,即便嫁人可能過不得好日子,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絕不後悔,以後阿哥不要再提這些話了。”

薑止很清醒。

她是個孤女,沒背景,沒權勢,空有一副還算看的過眼的皮囊。

若是答應了楚伯承,她相信他對她好,然而以後的日子,怕是要見不得光。

楚伯承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這個世道這麽亂,名分都是虛的。”

他向來不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即便他以後娶了別的女人,也不過是出於利益關係,當擺設而已。

但對薑止,他百分百真心待她。

除了名分,他什麽都能給。

薑止心中發寒,她深吸一口氣,“可我在乎。”

“倔孩子。”楚伯承摟著她輕輕歎了口氣。

其實,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逼著薑止答應。

可他現在不想這樣做。

薑止忍不住抽噎一聲。

楚伯承有些無奈。

他把她放到身邊,抬手碰了碰她小臉,“我送你回去,以後別再躲我。”

薑止沒吭聲。

楚伯承把她放到督軍府後門,親眼看著她進去,他才離開。

胡副官邊在前麵開著車,邊說:“少帥你也太心急了,薑小姐看著就是個倔性子,到時候把薑小姐惹急,她討厭你了,我看你怎麽辦。”

“她確實倔。”楚伯承很少有為什麽事犯愁的時候。

薑止讓他犯了難。

他想要她,她卻對他避之不及。

不過楚伯承也稍稍能料想到,畢竟他的阿止是個心氣兒高的,怎麽會為了榮華富貴就輕易答應他呢?

一時間,楚伯承很欣慰。

他倒是可以放心,薑止以後肯定不會因為一些糖衣炮彈,被別的男人三言兩語騙了去。

可她這麽倔,他都不知道拿她該怎麽辦了。

總之,他不允許薑止嫁給別人。

一來,他自己就想把薑止據為己有。

二來,就算他隨了薑止意,讓她以後嫁給別人,他也不放心,他不相信有男人會比他更疼薑止,更怕薑止受欺負。

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好。

想到此,楚伯承打算拉長戰線。

隻要他不同意,薑止就不能嫁任何男人。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

楚老太太的腿好轉了不少。

楚雪螢趁機跟老太太提薑止的婚事,“姆媽,如今您已大好,我想著也不需要薑止常來伺候,平日裏吃些藥將養著,也就沒什麽大礙。趕巧李太太那邊又催我,問我薑止什麽時候跟她家公子見個麵,我想著,是不是該操心一下薑止的婚事,她都十七了,再不找人家,可不是要耽誤了。”

薑止就在旁邊聽著,她沒說什麽,反倒楚老太太有些不大高興。

整個督軍府,就沒有比薑止伺候得更周到的人了。

私心來講,楚老太太寧肯把薑止耗在身邊伺候她一輩子,也不願意讓薑止嫁人。

隻是她也知道楚雪螢的心思。

楚雪螢好歹也是她女兒,她不為薑止想,也得為楚雪螢想一想。

思緒來回拉扯之間,老太太隻是蹙著眉,並不說話。

楚雪螢說:“姆媽,隻是見一麵,又不是立馬把薑止嫁過去。平時您有什麽不舒服的,薑止仍可以照顧您。”

“好吧。”楚老太太撂下杯子,“那就先讓薑止這丫頭跟李家公子見上一麵。”

楚雪螢麵色欣喜,“那我這就安排。”

全程,薑止的想法都被忽視在外。

不過薑止也早有心理準備。

她表現得很順從,並不反駁。

楚雪螢連夜給她買了身旗袍。

旗袍顏色很豔,尺寸偏小,薑止穿上身的時候,胸脯都勒得凸起許多。

顯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楚雪螢是特意給薑止這樣打扮的。

李家那位公子,就喜歡身材豐腴的。

薑止的身材算不上豐腴,但比例極好,軟腰長腿,步態生風,很有媚態。

楚雪螢就想到了薛蘭音。

她望著薑止的眼神,頗為嫉妒。

可隨即就釋然了。

不管薑止美與否,到頭來還不是她的棋子。

楚雪螢心中微微得意,她站在薑止身後,望著鏡子裏的薑止,滿意點頭,“我去的時候,一下就看中這身旗袍,很適合你,明天你就穿著這身去見李家公子,我會安排車送你。”

薑止不會任由楚雪螢這麽作踐她。

她到時候會想法子,惹李家公子反感,讓這門親事做不成。

翌日一早,楚雪螢就親自為薑止穿衣打扮。

她為薑止挑的衣服很豔,故而她給薑止上的妝容就淡雅了些。

嫵媚中不失清純,白裏透紅的臉格外好看。

“不錯,這樣很好。”楚雪螢打量片刻,便讓薑止出了門。

與此同時,督軍府後門不遠處的汽車裏,楚雪螢安排的司機,正靠在座上,昏昏欲睡地等待。

突然,旁邊傳來一股淡淡的酒味。

司機睜開眼的一瞬間,發現車門被人從外麵拉開了。

天本就冷,寒風一灌進來,司機本能就要罵人。

然而下一秒,一隻手卻突然抓住他的領子。

司機整個人被扯出來,脖子被勒得發紅。

他一抬眼,腿猛地軟了,“少...少帥,您這是...”

楚伯承眼眸淩厲,聲音幾分陰沉,“如果楚雪螢之後問你,你就說路上遇了車禍,沒能把薑小姐送過去,但凡你說錯一個字,我摘了你的腦袋。”

司機猛地點了點頭。

“滾!”楚伯承鬆開司機。

司機能看出,楚伯承心情極差。

他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楚伯承拽開車門,坐上駕駛位。

五分鍾後,薑止從督軍府後門出來,她看到後門就停了一輛車,就坐上去了。

薑止沒看清司機是誰,隻吩咐說:“去蕾西番菜館。”

車子啟動。

薑止在後麵閉目養神。

突然車子一陣顛簸,薑止醒了。

她往窗外一望,發現車子並沒有向蕾西番菜館的方向去。

薑止蹙了蹙眉,“司機先生,您這是要帶我去哪?”

車猛地刹住,停在一處狹窄的胡同。

胡同外不少人來往。

薑止心裏咯噔一聲。

可當駕駛位的男人轉過頭之後,她驚詫道:“阿哥?你怎麽在這?”

楚伯承顯然是喝了酒。

耳尖有些發紅。

他臉色很冷,麵無表情道:“不是你說去蕾西番菜館?”

薑止這才意識到,她方才上了楚伯承的車,大概是坐錯車了。

她道:“我是要去的,但是坐錯車了,阿哥你要是不忙,勞煩送我一程。”

這時,楚伯承才清楚地看到,薑止身上穿的衣服。

濃豔的旗袍,將她身材勾勒得玲瓏有致。

她小臉還上了妝,唇色泛著淡淡的粉,嬌豔欲滴的模樣格外誘人,像待人采摘的花骨朵。

楚伯承眼神不明地盯著她,沒什麽表情的臉喜怒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