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別亂來

薑冬竹上下打量她一番,回到座上,淡淡地道:“隻要出了這紫秀院,你愛往哪裏走往哪裏走。你可以去求大夫人重新將你分到別的院子裏。”

巧姐登時慌了神,連連磕頭:“小姐,奴婢知錯了,求小姐不要趕奴婢出去。若是大夫人知道奴婢是被小姐趕出來的,定不會輕饒奴婢。”

薑冬竹冷笑:“那是你的事,你放白蘭進來,毀了我送給大小姐的新婚賀禮,我倒不信哪位主子會留你?現下沒讓你賠償那兩副雙麵繡,隻將你趕出紫秀院,已是我仁慈。你若再囉嗦,我便即刻將你棒殺了,我倒要瞧瞧誰敢說半個不字!”

巧姐聞言身體更如篩子般抖起來,“求小姐饒命!求小姐饒命!”先前四小姐若這般說她是一定不怕的,但今日先瞧見了她捧打白蘭在前,又見她目光淩厲與從前大不相同,便知四小姐絕非隨便說說嚇唬,必是說得出做得出的。

薑冬竹模仿聞人澈趕她下車的神情氣勢,冷冷地道:“滾!”

巧姐再不敢說話,立時連滾帶爬地出了紫秀院。

“梅兒,去稟報大夫人,就說巧姐不安於紫秀院,不能忠於職責,放白蘭和雪球進屋毀了送給大小姐的出嫁賀禮。說我大怒,將巧姐趕出了紫秀院。”

梅兒不安地問道:“巧姐是大夫人派過來伺候小姐的,小姐這般發落她,大夫人會不會怪罪下來?”

薑冬竹輕哼一聲,道:“你若不去,還不知巧姐在大夫人麵前如何搬弄是非,再說既然巧姐是大夫人派過來的,於情於理都得跟她說一聲。大夫人是個當家主母,有些表麵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就按我說的稟了大夫人。”然後又囑咐了她幾句,便命她去大夫人的院子。

梅兒得到大夫人允許,進了大夫人的正廳,果見巧姐正跪在地上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向大夫人訴苦叫屈呢。

大夫人皺著眉頭輕斥道:“閉嘴!”

巧姐立時噤聲。

“你作為四小姐的仆婦,卻因為嚴重失職,被趕了出來,還有何臉麵在此叫屈!”大夫人安氏厲聲道,將頭轉向梅兒:“你說,你家小姐為何將巧姐趕出院子?”

梅兒立即按照薑冬竹教過地說了一遍道:“四小姐說,此事涉及到三小姐和二夫人,若是鬧將起來,隻怕大夫人難做,何況馬上便是大小姐的大喜日子,所以不願將此事拿到大夫人麵前為大夫人填堵,但是自己院子裏那些不稱職的人卻是必要清掉的,免得日後再發生此種事情。”

大夫人聞言倒是暗舒了一口氣,那兩副雙麵繡可是霜兒繡了近四個月才繡成的,不想卻毀於二房那母女之手,二房在門主麵前極為得寵,若是霜兒當真將此事鬧將起來,她倒真為難了。不過,二房母女毀的雖是霜兒的繡品,卻是衝著她和雪兒來的,她們分明是要雪兒出閣不順啊,現下不便發作,但這口惡氣早晚得發泄出來不可。

她點了點頭,對梅兒道:“你家小姐這次被撞似是真被傷了心,行事也大不同往日了,不過,倒是越來越體貼懂事了。”心下卻也微微不安,那丫頭若真的就此性情大變,若能為己所用,倒是沒什麽,萬一駕馭不了,倒成了一個禍患了。

然後吩咐自己的心腹婢女侍雪道:“將巧姐杖責十下,打發到洗衣房去做個洗衣仆婦吧。”

“是。”侍雪答了一聲,走向巧姐。

巧姐大驚,伏地哭叫:“求大夫人饒恕奴婢……”要知道洗衣房的活計是極繁重極傷身體的,雙手一年四季都泡在冷水裏,而且一旦洗壞了主子們的衣服,懲罰更重,她想想就膽寒。

大夫人哼了一聲道:“不尊主子,不守職責,如此罰你,也是我瞧在你這些年在百裏府為仆多年,格外開恩。再囉裏八嗦,立時將你杖斃!”

巧姐大駭,忙道:“奴婢不敢,謝大夫人開恩。”

侍雪立時帶著巧姐去院裏,命兩名下人杖責。

不多時巧姐慘厲的聲音不斷響起。

梅兒心下微瑟,暗暗抽了一口氣,卻聽到大夫人道:“侍雪,再去挑名手腳幹淨利落的仆婦給四小姐派過去。”

侍雪剛答應了準備出去,卻聽梅兒道:“大夫人,四小姐說,若大夫人體恤要重新派仆婦過去,就讓奴婢跟大夫人推拒了。”

大夫人訝然問道:“這卻是為何?”

卻是為何?梅兒也茫然得很,四小姐如何吩咐,她就如何說,她哪知為何?“四小姐隻說院子裏沒什麽活計,不需要太多下人,四小姐說,若是以後需要時,必會自己開口向大夫人求個可心的下人來。”

大夫人微一沉吟,點了點頭,笑道:“如此也好。這匆忙之間,挑個合適的人選還真不容易,若是不急,倒可以慢慢挑選。你回去告訴四小姐,若是她有中意的,可直接來稟了我。”

梅兒忙答道:“是。”斂了一禮,便退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四小姐過去是深藏不露,還是太過小心,如今連大夫人如何想的都猜得一清二楚,前後不過兩天時間,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經此一事,百裏霜的紫秀院裏的其他兩三名下人,倒是對對這位四小姐刮目相看,再不敢造次欺主,安分起來了。

是夜,薑冬竹飯後,遣開梅兒,默念輕功心法,運氣,身子立時輕盈飛起。她大喜,輕功果然不太需要內力駕馭,沒有內力,雖然輕功遠不如從前,但現下用著足夠了。她趁著夜色,去了後花院……

次日一早,她便帶了兩樣東西出府。因為有百裏雪昨日的承諾,她不必再去向大夫人報備,直接出府。

出了門後,她直接奔向溫涼城內的銀葉坊,行至快到銀葉坊的胡同時,她掏出了麵紗蒙住麵容。然後徑直進了銀葉坊,然後……她覺得她再一次悲慘了!

她竟然再一次偶遇上那位昨日才見過的聞人少主!若她是位懷春的少女,這兩日內數次相遇,必以為這是緣份啊緣份!可惜她不但不是懷春少女,而是位剛被情人殺死懷中的傷情人,與這位冷清少主不斷偶遇……這是怨家路窄吧?

呃,她下意識的摸摸脖子,一個不小心,這新得的身子就要腦袋搬家啊!

轉目瞧見聞人少主旁邊的嬌美少女,她頓時覺得她的人生,不,她現下堅定的認為是百裏霜的人生,隻能充滿悲慘和猿糞啊!

聞人澈身旁的那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聞人澈的師妹,前任至尊劍宗宗主的獨生女兒葉千千。這個葉千千,嬌美是嬌美,就是被前任宗主寵得無法無天,嬌蠻任性,以為天是老大,她爹就是老二,聞人少主嘛,當然就是老三啦。

自己從前也不知是怎地得罪了這位大小姐,可沒少被她欺壓,怎奈葉千千是聞人澈的師妹,也算她半個主子,隻要不過分,她也就由著這位大小姐了。

她記得當時的聞人澈倒是半點不偏袒他那位師妹,每次遇上了,必冷冷訓斥葉千千。可是他越訓斥她,她越變本加厲跟自己過不去,直到後來有一次,葉千千在她身上下癢癢粉,她才真的惱了,與她大打出手,那葉千千武功雖也不錯,但怎比得上她那一手幻儀劍法精妙?那次她狠狠教訓了葉千千一頓,後來聞人澈瞧見了,也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麽話都未說便走了。

薑冬竹看著銀葉坊那兩尊佛,正欲轉身離開,誰知那位聞人少主那雙利目極尖,竟然一眼就發現了她,他什麽話都未說,那雙銳目卻緊緊攫著她,似乎隻要她一離開,便會找她麻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