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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很大但陳設零亂。一地的名貴料子和成衣,東披一條,西堆一塊,還有各色的圖紙,屋角有數個四肢健全或不健全的人像。靳辰把一個沙發上的東西堆到另一個,然後隨手一指,說道:“坐……”

誌皓有點無奈的坐下去,屁股後麵硌到一團硬物,掏出來一看居然是紀梵希的限量版腰帶,隻得苦笑一下,圈好放回原處。

靳辰把吧台上的雜物都轉移到地上,又不知從哪裏挖出一台虹吸式的咖啡壺來,誌皓膽戰心驚的檢查了一番,居然也光可鑒人,不由得眼神大詫。

“東西用完,放到廚房裏去,菲傭會幫忙洗好。” 靳辰似乎不用看也知道他心裏想點什麽。

誌皓被人洞穿心思,悻悻假笑一下:“那麽,這地上的算是怎麽回事啊?”

“這裏的東西不能動,動了我會找不到,等這一季出完了,我自己會清理。”

靳辰的手指修長而靈巧,磨豆,加水,蒸煮,過濾,動作輕盈如一曲舞蹈,很快的藍山獨有的濃香彌散開來,鬱馥而微酸。

“好了!”靳辰歡呼一聲,遞了一杯出來,神采飛揚。

誌皓接到手裏一看,一汪深色的**順滑如絲綢,靜靜的棲在瑩白的骨瓷杯盤中,華儀美器啊……誌皓心中感慨,這一個杯子夠他一月夥食。

靳辰又給自己斟上一杯,轉身去關了廳裏的燈,窩到誌皓的身邊坐下,輕聲道:“這咖啡,需在黑暗裏靜靜的喝。”

這廳裏有完美的落地長窗,身體往沙發背上躺倒下去,一睜眼便可以看到皓皓星空,誌皓輕歎一聲,不自覺心境已經鬆弛下來。

“這是海拔2256米以上的豆子,說起來還是別人給的,今年搶晚了,到想起來,珍珠豆全被訂光了。” 靳辰的聲音有說不盡的惋惜。

誌皓有點困惑不解,再怎麽好,不也就是咖啡麽?值得這樣勞師動眾?居然可以讓他這麽個要風是風要雨是雨的人牽掛成這樣子?

“哦……這個,方糖在哪裏啊。”蕭誌皓習慣了牛飲三合一,貿貿然喝這種清咖總覺得味道怪怪。

“糖?”靳辰猛然轉頭,黑暗中一雙眼睛灼灼如炬,誌皓被他看得心裏發慌,正打算是不是放棄這個合理的要求,他倒自己先放棄了,悲痛萬狀的往後一倒,道:“自己去廚房裏找。”

“……算了吧!”誌皓猶豫了一下,這四下裏烏麻麻一片,廚房的路要怎麽走,更何況這一路上諸多價值連城的障礙物,隨便踏了一樣兩樣就是好幾天的生活費。

藍山的味道很厚實,帶著濃鬱的水果味,多喝幾口倒也覺得沒開始那樣不好接受,誌皓一向有雜草生命,對大部分事物都很有忍耐力。

“Tony,和一個科學家談戀愛是什麽感覺?”

誌皓的思緒正在南山放馬,猛得一個現實主義的問題打過來,隻得又收拾心情,仔細想一想:“沒差啊。”

“真的?”

“是沒差啊!”誌皓老老實實:“她們一樣喜歡淺藍色的小紙盒和乳白色緞帶,逢年過節要送花,雖然不喜歡玫瑰,但偏好百合。一樣會鄙視你的房間像豬窩,偶爾任性會半夜三點鍾把你吵醒,說現在好寂寞。”

夜色彌漫,看不清靳辰此刻的神情,隻是聲音裏卻似乎挾了淡淡的失望:“就這樣嗎?”

“當然,不僅僅是這樣。”誌皓思索:“她們有自己世界,書架有一櫃你一字不懂;她會忽然興奮,說剛剛經過測試,一個什麽什麽達到了什麽什麽,所以我要請你吃飯。最重要的是,她很有打算,很理智,知道自己要什麽,我從沒見過她崩潰。”他其實通共也就隻認識封清一個學界人士,索性以偏蓋全,以小見大。

“這樣……” 靳辰靜一下,忽然說道:“不如我也去找個科學家來談一下戀愛好了。”

“不許你勾引我女朋友!”誌皓故作凶狠。

“那我勾引你好不好?” 靳辰一挑眉,笑得幾分挑逗伴幾分挑釁。

夜色會朦朧很多東西,隻突出重點,靳辰當然是個男人,但重點在於他還是一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誌皓乍一眼看過去,居然也忍不住小心肝砰砰跳,等到回過神來,連忙把臉別過去,急吼吼的自我安慰:夜色撩人,夜色撩人……

靳辰悶笑連連,歪倒進誌皓的懷裏,蕭誌皓躲避不及,又不好意思把他拎起來,隻得仰天長歎,忽然想到潘瑞當年下的一句評語:“他不算是個很難搞的人,隻是你永遠都猜不到他接下來會幹嘛。”

潘姐,你的概括力……果然很夠。

原本就是半夜,雖然喝了一杯咖啡,但是畢竟連日來操勞過度,周公的威力勢不可擋,而話題到了這當口多半不鹹不淡,一個人不再說話了,另一個朦朧了幾句也就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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