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的宿舍在北樓,典型的八人間,上下鋪。宿舍裏的姐妹也都是來自各個地方,操著各種口音,有時候海潮要很仔細的聽才會明白她們說的是什麽。而且有些人好像家裏條件和海潮差不多,給人的感覺也是那種沒怎麽見過世麵的。隻有她的下鋪,那個會說普通話但又帶著類似北京人那種天生優越感的本地口音的女孩,隻有她,第一天就讓海潮感覺到了強烈的自卑感。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呢,隻記得來學校報到的第一天,逸飛和海潮兩人拎著大包小包,風塵仆仆的倒了好幾輛車,又打聽了好幾個人,七拐八繞才找到了學校,找到了宿舍,逸飛先幫海潮打理了行裝,收拾完一切,兩人剛要休息一下,這時門開了,先進來一位穿著黑色呢子風衣,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表情很是淡漠。第二個進來的是一位拎著皮包、衣著光鮮的中年婦女,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有氣質,最後進來的就是他們的女兒了,她長得很漂亮,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靈氣。雖然海潮也很漂亮,但她們兩人的漂亮含義不同,海潮屬於那種溫柔恬靜內涵的美,越看越耐看,百看不厭。而新來的這位則是那種很張揚很霸氣,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
“五號床在哪裏?”中年婦女挨個查看了床鋪,最後確定五號床就在海潮的上鋪。
“媽,我不喜歡上鋪,上鋪幹什麽都不方便,我想要下鋪”。女孩兒撒著嬌的跟媽媽說。
“也是,什麽破學校,把床弄這麽高,再把我女兒摔著,哎,這位同學,我女兒膽子小,她還暈高,要不你倆換換,你看行嗎?”中年婦女發出試探性的詢問。
“她也怕高,晚上睡覺還不老實,我看,還是找別人換吧”。不等海潮開口,逸飛搶著回答。
“誒,我說這位同學,我又沒問你,你這麽緊張幹嗎,你是她什麽人?”中年婦女把矛頭直指逸飛。
“我是她什麽人跟你有什麽關係,說不換就不換!”
“哎,我說你這個同學怎麽說話哪,怎麽這麽沒教養,你父母老師是怎麽教育你的。。。。。。?”中年婦女顯然是生氣了,還在喋喋不休。
逸飛還要反駁,卻被海潮拉住了。“不就是換個床鋪嗎,沒關係,在哪睡都一樣。都是一個班又是一個宿舍的,盡量往好裏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海潮小聲跟逸飛解釋著。
“哼,就怕以後有人得寸進尺。”逸飛顯然還在氣頭上。但也隻好依了海潮,把剛剛收拾好的行李又都重新挪到了上鋪。
換床事件就這樣結束了,後來海潮得知女孩兒叫尚美婕,家就在本市,父母也都是很有社會地位的。也許是從小被父母寵壞了,尚美婕總是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在宿舍裏也處處要尖,所以同學們對她都敬而遠之。也許是感覺到了自己被孤立,尚美婕有意和海潮靠近,因為海潮
性格比較寬厚,能夠容忍她的一些小毛病。
這天晚上熄了燈,其他姐妹都睡了,海潮迷迷糊糊剛要進入夢鄉,隻覺得床鋪在顫動,原來是尚美婕在用腳蹬床板。“哎,問你個問題唄”“深更半夜你不好好睡覺,問什麽啊?”“你和譚逸飛是什麽關係啊,我來第一天就看出來了,你倆關係不一般,我猜的對不對?”“什麽啊,我們倆一起長大的,我們倆是老鄉,所以聯係的就比別人多些,你別瞎想。”
“真的嗎?僅此而已?他可是咱校的大帥哥,我最愛看他打籃球了,真帥。哎,我可事先聲明啊,如果你們沒關係,那我可就不客氣了。我喜歡他。”
海潮沒有再說什麽,可是這一夜她卻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從那以後,尚美婕有意無意總往逸飛跟前湊,有事沒事就去找逸飛寒暄,甚至找了理由跟老師協調,把座位調到了逸飛正前麵。她還故意踩到逸飛的腳,然後說一些對不起之類的話。可是逸飛卻好像並不開竅,在他心裏,別的人和事都無關緊要,當然除了海潮。雖然兩人從沒表示過什麽,但這麽多年來,早已心照不宣,根本無需言語來表達
今天是周末,為了節省路費,海潮和逸飛商量好不回家了。還有許多離家遠的同學也都沒回家,於是大家相約一起去海邊玩。海邊的景色真是令人心曠神怡,這裏有細致的沙灘,飛翔的海鷗,還有浪漫的稻草房子。蔚藍色的海水,吐著白沫一陣陣湧上岸來。同學們顧不得水的溫度尚冷,急不可耐的脫掉鞋和襪子,光起腳丫在海邊玩耍起來。逸飛和海潮則沿著海岸線撿拾那些被海浪衝上來的貝殼,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美麗極了。雖然家鄉也有海,但那裏停靠的全是打漁船,而且海腥味很重,遠沒有這裏的旅遊景點美麗。
忽然,海潮看見海水深處,有一個特大特漂亮的大海螺,一動不動的臥在海底的沙灘上,仿佛等待著人去開采。隻是那裏水太深了,根本沒法夠到。逸飛看出了海潮的心思,他打趣著說要送海潮一個禮物,但有個前提條件就是要轉過身閉上眼,默數六十個數才能看到。海潮不解,隻好依了他的話。六十個數將近,海潮睜開眼,卻看見逸飛一身濕的站在自己麵前,手裏拿著的正是那個漂亮的大海螺。海潮又氣又喜,氣的是這個傻鳥在這麽涼的天兒把自己弄的渾身都濕透了,況且水又那麽深,多危險啊。喜的是,她看到了逸飛對自己的一片心。
“還愣著幹嗎,拿著啊”
海潮伸手剛要去拿逸飛捧著的海螺,沒料想有人比她速度快,大海螺一下被別人搶走了。
尚美婕一臉壞笑,“這海螺是你撈上來的嗎逸飛,真漂亮,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貝殼呢,送給我吧。”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回家了嗎?海潮充滿了疑惑。
“是啊,我回
家了,又回來了,你們真不夠意思,來海邊玩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還是聽別的同學說的才急急忙忙跑來了”。
逸飛和海潮不置可否,因為他們深知,尚美婕喜歡的東西,別人是要不回來的。
“海潮,我們把這些小貝殼串成風鈴吧,然後再塗個顏色,肯定好看。你知道嗎,這些小貝殼可都是大海的耳朵呢,不信你聽,”逸飛把一個貝殼拿到海潮的耳朵上,“聽沒聽到海風?”“嗯,聽到了,呼呼的呢,真好。”
晚上,海潮躺在**,想著心事,大海螺就擺放在尚雯婕的桌子上,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慘白的光亮。海潮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很討厭,甚至惡心。她翻了個身,繼續想著心事。同樣沒睡的,還有下鋪的尚美婕。
這幾天,海潮明顯感覺有些地方不太對勁,總是感覺同學們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裝作若無其事的從旁邊走過,卻敏感的感覺到有人在背後竊竊私語。就連平時一向和她要好的同桌好像也在刻意的疏遠著自己。
下午放學的時候,教務處殷主任和班主任來到教室,班主任很婉轉的說了一通廢話之後,終於由殷主任直插主題。“近些日子以來,我聽說咱班同學有早戀的,談戀愛不是不可以,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往學校也有過這方麵的先例,結果鬧出了許多事,給學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那些學生都被貼了大字報,就貼在教學樓上,當然,最後的結局一律開除。”殷主任停頓了片刻,目光嚴厲的在全班掃視了一遍,最後落在海潮身上。“也許我今天說的重了點,但確實是為你們好,想想我們父母供我們讀書容易嗎?尤其是女孩子,更要學會自尊自愛。今天是第一次警告,至於是誰,我就不點名了,希望該同學引以為戒,以後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學習上。。。。。。”
主任大人還在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海潮卻如坐針芒,感覺句句是針對自己來的。她和逸飛在這方麵是很小心的,兩人都深知這其中的厲害,更知道為了上這個學有多麽不容易。所以即便是心裏有什麽,也從不會表現出來,兩人的關係和別的同學之間沒什麽區別,這是怎麽回事呢?海潮不停的在心裏剖析著自己,檢討著自己。
下課回宿舍的路上,同桌快走兩步趕上了海潮,小聲的說:“知道殷主任說的誰嗎?”
“我怎麽會知道。”
“在說你哪”
“說我?”海潮瞪大眼睛,怎麽也沒想到真的被自己預感到了。
“還裝哪,誰不知道你和咱班大帥哥相好啊,有人都看見你寫給他的情書了。”
“等等,等等,你說的什麽情書?”海潮一頭霧水。
“就是你寫給譚逸飛的情書啊,尚美婕在班上都給我們念了,寫的可真夠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