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救援
事實上事情，最難的永遠是細節。就好像搞工藝的都知道，便是明明白白的配方給你說的清清楚楚，很多時候，你也配不出來。
很多時候，那些先放，那些後放。甚至因為你所用的水源有些不同，溫度不同，都會有著區別。
更不要說，人這東西更是複雜。各人體質不同，條件不一。又哪裏是單憑書本所能說清楚？
而劉易這般高手，卻足以言傳身教，來將各人劍法之中的各種缺陷一一指出。發力技巧更是要調整完美。
如此，雖然隻不過短短十多天之後。這四人的劍術水平就高漲了一大截子。前往縣中比劍，果然名次大進。
雖然不至於一鳴驚人，讓四個人包攬最好名次。但是卻也讓七裏鎮初學的名次一下子前進到了前位去。
就讓那初學的山長，興奮的不能自己。對於劉易千恩萬謝。
四家學生家裏，也都對劉易十分感激。送來了不少錢財禮物。
轉眼間，便是寒冬季節過去。蒙學開始再次上課，這個時候，劉易的劍術課就十分熱鬧。
不要說蒙學學生，就是其他學校，甚至鎮子上的成人都有來旁聽的。
隻要不妨礙秩序，劉易並不去管。而那何山長，卻更為自家學校的名聲鵲起而驕傲，哪裏回去阻攔？
隻是想想，如今已經是二月間，劉易頂多能夠在此處教導學生月餘心下就有些歎息。
暗地裏卻和妻子商量，若是劉易能夠留下。日後娶了自家愛娘。然後繼承了蒙學山長之職，定然能夠把著蒙學發揚光大。
日後。莫說鎮上的三老。便是縣郡之中的三老五更，都是大有可能……
隻是可惜。這一切，現在卻隻能想想罷了。
年輕人雄心壯誌，心比天高。出海建功立業，更是保家衛國，政治正確。這一切，都不是何山長所能勸服。
年輕人啊，都是目視前方，雖然不說好高騖遠。但是卻都不肯仔細看看腳下之路，而卻都是去追尋遠方的風景……
何山長不由一聲長歎！
“師父。你真的要去出海麽？我能不能跟著你一起去？”鹿泉忽閃著眼神，期冀的問著。
四周的蔣飛等人，卻都一樣的悠然神往。大丈夫，持三尺劍，建功立業，報效天子。這是大楚的風氣！
劉易輕輕一笑，也不說你們年紀太小之類的話來。隻是淡淡的道：“隻要你們劍法能夠入品，我就帶你們去，也未嚐不可……”
一句話說的幾人都是唉聲歎氣。顯然心動的不是鹿泉一個。
入品的事情，哪裏這麽簡單？一般來說，起碼要到他們根骨徹底成形，氣力長成。方才能夠真正發使渾身勁力。
那個時候，才談得上入品。現在麽……還早得很！
正說話之間，卻見著有人一身是血的闖入蒙學之中。叫道：“劉先生……快，快去救人……”
是徐毅身邊的一個家將。劉易見過幾次。
這刻見他渾身是血模樣，不由得一驚。出什麽事情了？便聽四周驚呼聲四起。都是學生，哪裏見過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麵。
“在河上……”這家將，強撐著指道。
劉易一動，身形就向著鎮上的碼頭而去。
這人傷勢如此之重，居然還強撐著來報信，可見事關重大。劉易自然不會婆婆媽媽的，先去問個不休。
七裏鎮本就是建在穀水之畔，為一處水旱碼頭。那碼頭之處，自然頗為忙碌，南來北往的船隻絡繹不絕。
然而，今日，那碼頭處卻有著慌亂。劉易隨便找人打聽了一下，就聽到離鎮十多裏遠的地方，有盜匪正在截殺船隻。
雖然徐毅家將狂奔而來報信，讓劉易猜測，離的並不會太遠。
然而，劉易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如此猖狂，離著鎮子十多裏之外，就敢截殺。
這不要說鄉兵縣兵容得容不得，便是大楚本身民風就是尚武彪悍，這民間自發的武力，也不能容得。
果然，劉易趕到。就已經有人組織了許多商船人手，準備前去赴援。唇亡齒寒，能夠打劫別家船隻，也能打劫他們家。
更不要說，大楚律法鼓勵這般見義勇為。能夠成功救援，不論那船隻，還是官府，都會要有所獎勵。
並不至於某朝一般，見義勇為傷人，還要蹲大牢。
“劉先生來了，劉先生來了……”四周有人認出劉易這個本鎮第一高手，發出歡呼之聲。
劉易並沒有魯莽的直接孤身趕去赴援，而是一眼看到南豐，頓時抓過來問道：“情況如何？”
南豐正在滿頭大汗，見到劉易也自有些欣喜：“是徐家的船，現在的問題是那些劫匪手中有著強弩……”
劉易喝道：“那些強弩我有辦法解決！”
南豐身邊的人一聽，頓時大喜過望，叫道：“如此最好不過，我們馬上動身……”
“這是張船主，現在是他來聯係……”
“這些話，等下再說。馬上動身！”
加上鄉兵在內，就有一兩百人的武裝聚集了起來，分坐了五六艘小船，飛快的向著徐家船隊遇劫的地方而去。
劉易心中暗讚一聲，一葉而知秋。隻從這一點小事，也能夠知道大楚的國力強大，動員能力之強了！
雖然是逆水，然而這些船上卻不缺少人手。輪流劃船，十幾裏地，也就不過短短時間便就趕到。
卻見兩隻貨船，正在被幾艘小船圍攻。
這兩隻貨船明顯的已經裝滿了貨物，沉甸甸的吃水極深。而那些小船之上，卻有數十個黑衣人。肆無忌憚的破壞船隻。
那副模樣，怎麽看也不像是想要搶劫。而根本就是想要破壞！
“不好！”劉易一見這般模樣。就認了出來。這兩艘大船，定然是徐毅厲方等人所收集到的。出海所用物資。
難道是有人想要破壞出海不成？
劉易正想著，就聽“轟隆……”一聲巨響。
便見著黑煙四起，火光一現。一艘小船，整個被炸的四分五裂。
空氣之中，很快隨風傳來火藥味道！
“是火炮，是火炮！”
不止劉易一個人嗅到，這些南來北往的商人，很多也都認了出來。
大楚雖然不禁民間擁有兵器，然而火炮這種東西。畢竟威力太大，一般還是被官府掌控的。
因此，許多商人見了徐家船隻動用，都是有些心驚遲疑。
“這船隻的東主乃國子監監生，正準備湊集物資，出海前往彼岸……”
劉易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讓局勢翻轉過來。
原本見到火炮心生驚異的，一聽是出海所用。頓時嗷嗷直叫。
出海有著兩種可能，一是出海做生意。雖然危險極大。但是收獲卻也極高。
但是，這第二種出海前往彼岸的。那就不得了了，放在大楚，就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英雄之舉！
因此。國子監監生出海，有著火炮，就再沒有人奇怪什麽了。
一行人嗷嗷叫著。救援過去。
那些劫匪雖然被一炮給轟的心驚膽戰，這刻卻又見著有人來援。卻並不慌忙撤離。
居然分出了一半人手，前來阻截援兵。卻就是一副無論如何也要打成目的的模樣了。
幾十塊門板之類的木板給豎了起來，防止這些盜賊的強弩。
果然間，就見這些盜匪弓弩齊發，然而戰果卻是不大。這些門板厚重，有些甚至可以說是比真正的軍用盾牌還要結實。
一輪弓弩過去，除了一個倒黴鬼，被從縫隙射入的弩箭所傷之外，其他人再沒有受傷。
一時間，援兵見著事情可行，士氣頓時大振。
那些盜匪顯然有些慌亂，原本以為烏合之眾，一頓弩箭就能驅趕。卻沒有想到，會遇上這般情況。
而弓弩上弦的速度又是極慢，根本來不及發第二箭。
援兵顯然也知道如此，迫不及待的撤去門板，開始還擊。
這些援兵是糾結鄉兵，各處商船的水手。本鎮的義勇等等。
有些手中是弓箭，有些是弓弩，甚至還有用火槍的。總之不一而足。
這刻還擊之下，雖然一片混亂，然而威勢卻也極大。就有三五個盜匪受傷落水。
眼見著援兵著一波攻擊結束，亂糟糟的開始上箭之類的事情時候。
卻見盜匪背後水麵砰然一炸，便有人從水底竄出。陽光之下，水珠飛濺，劍光如電，甚至反射出一道彩虹來。
諸人驚歎之間，一條小船上的盜匪，盡數慘叫，打著旋兒跌落水中。鮮血染紅水麵。
劉易落在小船之上，不過輕輕一借力，就再次躍過四五丈的距離，來到另外一條船上，劍光明滅不定，反射陽光，彷佛一團銀色的煙火。
待到劉易再落在船上的時候，這一條小船上的盜匪，同樣步了後塵，盡數落入水中，與魚蝦為伴去了。
“好……”
援兵們見到這般神乎其技的劍法，一個個歡呼大叫。跟著衝上。
反觀這些盜匪，卻都是慌亂一片。甚至是有著為躲避劉易的劍鋒，自己跳入水中的。一時間，局麵當真混亂無比。
“轟隆……”
又是一炮炸響，這一次似乎打的偏了一些，炸開了一條水柱。
然而，盜匪們在這一刻，終於忍受不住，開始逃離。
援兵們本就是烏合之眾，這種隊伍最為擅長的無過於打順風仗了。
見此情形，一個個嗷嗷直叫，追殺過去。
隻是戰果卻是不大，這些盜匪一見便不尋常。便是看起來慌忙逃走，實則還是進退有序，交替掩護。
最終眼見著，還是有著大約一半人逃走的時候。
卻剛好上遊，又有一隻船隊過來。這一條船隊氣派非常。見到這般情形，很容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有兩條類似艨艟的大船衝了過來，如同兩條水中巨獸，直接橫衝直撞。將幾條盜匪船隻給直接撞散架去。
剩餘許多的盜匪棄船上岸，卻被那些大船上的弓箭手，紛紛發弓，射殺大半。
這一次的事情，就顯然解決了。隻是徐家的船隻損失不小，兩艘貨船都被大火燒了一部分。連上麵的物資，也都損失不少。
這也幸好，最近徐毅招攬了不少人手，又有出海準備的火炮。要不然，這次說不定不等援兵過來，兩條貨船，就要被燒光了。
饒是如此，各種善後之事。也都讓徐毅焦頭爛額。先是顧不上清點自家損失，過去給援兵道謝，答應謝禮。
劉易也閑不得，被徐毅給拉上，去幫忙應酬。
後麵的那龐大船隊，一見就來頭不凡。徐毅自然要去親謝。
而從港口趕來的援兵，算是劉易帶過來的，自然要讓劉易去出麵應酬了。
這又要破財不少，按照大楚律法。得人援救，看情況不同。貨船需要付出價格十分之一，到一半的酬金給當成酬金謝禮，感謝援兵幫手。
這法令被大楚曆代遵守，有著利益驅使。這見義勇為之事，方才能夠一直延續。
便好像子路受牛而孔子讚之，而子貢拒金而孔子責之。
見義勇為，不要報酬之事。連孔老夫子都覺著不可。英雄流血又流淚，誰人還肯做英雄？
原本東方傳統的法係，本就有著道德的觀念。法律是維護道德準則，用處所在是為了移風易俗。
隻是在另外一個世界，東方傳統的大陸法係，卻剛剛發展到近代。就被夭折。沒有機會繼續發展下去。反倒徹底被另外一種，來自西方法係的契約精神給徹底取代。
但是大楚綿延至今，差不多三千年之久。足以把東方法係，給發展到了一個相當高的層次。
如此，方才能夠支撐這個龐大帝國直到如今。絕對不在另外一個世界的西方法係之下，而遠在其上了。
當初，北方帝君閉關之時。就有著心願。不知道東方文明之進程，如果不被打斷的話，又會發展到什麽模樣？
如今，劉易卻可以親眼見之！
“某等不願接受賞金！”
出乎劉易意料之外的是，劉易一提到這個問題。那些援兵們眾口一詞的說道。
“這些物資既然是為了出海遠征彼岸，吾等出力本就應該，何必談什麽賞金……”那張船主誠懇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