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頭覺得在房間裏待的十分不自在,看著諸葛嚴昏迷不醒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幫不上啥忙,便出了房間。

此時才有心思將這山穀好好打量。

此處真真是一處世外桃源,明明外頭是深秋近冬的時節,可穀中的溫度卻很舒服,並不那麽刺骨的寒冷。

山穀裏的房屋都是竹子做的,很是清幽,也沒見什麽其他的侍女下人之類。

老孫頭瞧見蕭慕言殿下就站在一處房間外,顯然心情很是糟糕的樣子。

老孫頭摸了摸鼻子,這位縱橫軍中的老將,人生中頭一次覺得,自個比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還要卑微似得,在這兩個天人一般的大人物麵前,愣是端不住個長輩的架子。

老孫頭索性一屁股坐在回廊下,心裏卻擔憂起了很多事。

甜水井村被官兵包圍了,縣令死後,那巡撫狗官會不會為難村裏的人?胡氏、陸瑤、小嬋還有王小虎、淮兒,他們是否平安?

老孫頭一想起這些村民,就心急的不行,覺得自己幹坐著實在難受,便骨起勇氣壯著膽子朝蕭慕言那走去。

“攝政王殿下,甜水井村那邊……”老孫頭剛剛開口,就被蕭慕言打斷了。

蕭慕言回頭看他,聲音冷清:“本王已經安排妥當,孫大人不必擔心。”

老孫頭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蕭慕言恢複記憶之後,居然還顧著村民的死活。

蕭慕言一眼看穿老孫頭的心思,笑的有些苦澀:“孫大人,那些人,本王豈會不管。”

“是……”老孫頭深深的低下了頭,在蕭慕言無形的威壓裏,連老孫頭都不敢太久的與他對視。

蕭慕言看著老孫頭對他的畏懼與敬畏,想起在甜水井村生活時,老孫頭那嬉笑怒罵的樣子,和眼前這謹小慎微的老人截然不同。

他突然很懷念起當時,大家無拘無束的日子,隻可惜……那樣的時光,怕是不會再有了吧。

“孫大人。”蕭慕言開口,聲音有些澀然:“你覺得,本王與墨寶……是否相差極大?”

老孫頭沒料到他會這麽問,愣住了,半響點了點頭:“那是自然。墨寶是個心智不全的、傻子,殿下您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自然是……相差極大的。”

蕭慕言得了這個他其實已經很明白的答案,看向屋裏的眼神暗了暗。

連老孫頭都這麽認為,他的薇薇呢?會不會在知道他身份之後,與他生分起來?

沉默半響,蕭慕言再次開口:“孫大人,勞煩你在穀中多待幾日,照拂薇薇和諸葛大人。甜水鎮那邊,本王要去處置幾個雜碎,三日內趕回。”

蕭慕言說完,拂袖而去,老孫頭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往昔與墨寶相處的日子,鼓起勇氣道:“殿下,老漢可否問你個問題?”

“嗯?”蕭慕言頓住腳步,回頭。

老孫頭撓了撓頭,一臉為難,他被玉輕寒那不上不下的一句話實在勾的心裏好奇的難受,便道:“殿下您與醫聖大人,是否早就相識?”

蕭慕言的臉色柔和了些,居然點了點頭,有問必答的解釋給老孫頭道:“我與輕寒自幼便相識,我們是同門師兄弟,師從玉家家主,也就是輕寒的父親。玉家先祖醫術極其精湛,又娶了武功登峰造極的護國公主為妻,皇室的武功與權謀之術也隨玉家後人流傳下來。輕寒隨師父學醫術,我則學武藝與權謀之術。”

老孫頭聽見蕭慕言居然耐心的跟他解釋,簡直誠惶誠恐,然後蕭慕言便一閃身,消失在山穀盡頭的小路上。

老孫頭看著那一閃而逝的背影,扶了扶胸口,心中多年的疑惑終於揭開了。

怪不得蕭慕言殿下年紀輕輕就有那般武功成就,精通謀略,原來是師從玉家人。

甜水井村

被官兵包圍的村子剛剛從被圍困中結束,村民們一片惶恐,都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不知官兵還不會再來村子抓人。

恐懼的陰雲籠罩在這個小小的貧窮的村子裏。

諸葛淮哭的眼睛腫成個核桃,他的爺爺一直沒回來,也沒有消息,小小的娃娃擔心與他相依為命的爺爺,哭的撕心裂肺。

胡氏心疼的把諸葛淮抱在懷裏哄著:“淮兒莫哭,爺爺一會就回來了,好孩子莫急。”

諸葛淮卻是真的嚇的不輕,他再懂事,也隻是個奶娃娃,唯一可以依賴的爺爺不在了,小小的孩子心理滿是恐懼,隻剩下哭。

“淮兒先住嬸嬸家,等薇薇姐和爺爺回來,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胡氏抹著淚,她的女兒也被抓走了,生死未卜,胡氏心裏似有火燒一般焦灼,若換成以前,胡氏軟弱的性子,此時必定六神無主,先自亂了陣腳。

可現在的胡氏,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軟弱的婦人了,她忍著淚,同小嬋一道給諸葛淮擦了臉,將娃娃放在**,哄著孩子睡覺。

外頭,天越發的黑了,廖大夫從外頭進來,臉上滿是焦急神色。

胡氏急著道:“鎮子上有消息麽?”

廖大夫臉色極差,道:“鎮子上現在亂了套!聽說有山匪襲擊鎮子,殺了百來號官兵,全部都是腦袋被砍掉了,一地的腦袋,把泥土都染紅了!”

“那、那薇薇呢,朱夫子呢!?”胡氏道。

廖大夫的臉色不自然了一下,道:“這、還沒有消息,不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胡妹子,你別太擔心,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了。”

胡氏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廖大夫,你跟我說實話,我家薇薇咋樣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廖大夫見瞞不過了,唉了一聲,一屁股坐下,道:“我聽說縣令把薇薇拘在他府邸裏,其餘的就打聽不出來了。”

胡氏眼睛瞬間就發直了,而後聽見門口一個帶著笑聲的女聲響起:“喲,大娘,你想知道薇薇姐的消息?我知道啊,我來告訴你。”

胡氏和廖大夫轉頭,看見沈夏提著個燈籠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你們家薇薇啊,畏罪 逃,引來官兵的圍捕,結果呢,在鎮子外頭遇見了山匪,全被殺了。你們趕緊去鎮子外那找找,說不定那堆被砍掉的腦袋裏,就有你們家薇薇的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