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三章 第四十三話 推心置腹
我們渴望著、排斥著,用虛偽粉飾著自己,用自欺化解著矛盾。這空虛的世界,每個人都在進行著一場內心之戰,有時是無病呻吟,有時是小題大作,亦有時乃真實的困頓和掙紮。那麽此刻,讓我們赤誠相見,推心置腹的談談吧!
【第四十三話推心置腹】
“李鳴,我喜歡你!”
少女婉轉動聽的聲音拂入耳內,柔若無骨的擁抱融化人心。李鳴呆若木雞地坐在**,雙手下垂著,並未回應少女的心意。她之前有向我表白過嗎,沒有嗎?盡管此時李鳴酒已全醒,但仍回憶不起在進入房間之前,他和小雪之間發生的事。看著幾乎處於無神狀態的李鳴,小雪更進一步,將臉湊上前去,想吻李鳴。“不!”李鳴輕輕推開了投懷送抱的少女,眼中顯出一絲猶豫。“為什麽會喜歡我?我……隻是個殘疾人,無法給你幸福的。”“我喜歡你認真的樣子,我喜歡你的無私,我……我就是喜歡你!殘疾人又怎樣,在我眼裏,你比任何人都堅強、坦**!”客觀的理由,似乎無法動搖情竇初開的少女,小雪再一次擁了上來。此刻的李鳴,在思考著什麽?從未和異性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他,當然難以抗拒這前所未有的溫存。作為一個正常男人,他很想就這樣答應小雪,他也期待著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但同時,在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不行!“我已和屍田叔叔的養女有婚約了,如果答應了小雪,我將如何麵對屍田叔叔?不,武器、人脈、輿論、核彈,政變所必備的一切要素我現在都已集齊,隻要再獲得以琉球民主協會為首的守舊派勢力支持,則毋庸再患大事不成。如果我現在答應小雪,她就可成為我和宮良會長之間的橋梁,多深的隔閡都能化解,這不正是我需要的麽?相反,要是我拒絕了小雪,導致兩家關係鬧僵,就非常麻煩了。”李鳴的思慮,漸從單純的男女之情進而到功利和極為現實的層麵。激烈的矛盾使他窘迫不堪。
“小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過了良久,李鳴開口道。他終於做出了艱難的抉擇。“我已經和人有婚約在先了。”“什麽?是誰?你們見過麵嗎?”小雪驚問道。“見過。我們感情很好,都很喜歡對方。等琉球之事告捷,我們就會結婚。”李鳴撒謊道。他此刻隻能這麽說,因為他知道,一個素未謀麵的婚約對象根本無法堵塞小雪的熱情。“可……那也不一定的吧?隻是有婚約而已,到時候不一定要兌現的。對方到底是什麽人?”小雪似還不願死心,繼續問道。“這個你就不用問了。總之……我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的。我不能背棄我的未婚妻。”李鳴斬釘截鐵的說。“……好吧。”小雪低下頭,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嘛,沒關係的。”小雪擦了擦溢出在眼角的淚珠,強作笑顏道,“如果你為了我而背叛你的未婚妻,就不是我喜歡的那個李鳴了。不早了,你快睡吧,我也該回去了。”說罷,她便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我讓人送你吧,這麽晚了。”李鳴略顯尷尬的說。“不用了。”撂下這句話後,小雪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這下了,我和民主協會之間算是完了。”看著小雪離去的背影,李鳴歎道。他必須接受這個結果,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感性和理性,究竟哪一個能把人導向正確?千古以來,此皆為哲學家們爭論不休的話題,而大多數人都認為真理應是偏向於理性一方。但李鳴知道,如果隻有理性,則人與機器無異,有時讓理性屈服於感性才是明智之選。假使他剛才答應了小雪,或許和民主協會之間的死結可就此迎刃而解,繼而要走的路也將一馬平川,但那會辜負屍田叔叔,一切都將本末倒置,這不是他所願看到的。為人最重要的,便是忠於言,謹於行,若為了一時利益,連自己的諾言都可全然不顧,則此人已喪失了最基本的做人資格。李鳴對自己的選擇並不後悔,隻覺得因此傷害小雪太深,實令心中難受,畢竟活了這麽多年,那是第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在反複的自我安慰中,李鳴沉沉睡去。
波斯共和國·伊斯法罕——
“那那西大人,您找我有事?”
這天,波斯解放陣線的城門守兵總隊長達瓦爾被單獨叫到了伊索的房間。“是的。”伊索示意剛剛進來的達瓦爾關上門,一臉嚴肅地說:“幾天前,你和魯斯秘密會麵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哈?您在說什麽啊?魯斯是誰?”達瓦爾佯作不知地問。“嗬,就是你們稱為三局總督的那個人啊!”伊索輕笑道。“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我還有事,先出去了。”達瓦爾狼狽的轉身想走,伊索卻叫住了他。“哈哈哈,年輕人,你以為你的那點破事被我戳穿後,你還走得了嗎?私通敵軍可是死罪!”“你別胡說,我沒做過!”達瓦爾矢口否認道。“別緊張,如果我真想取你性命,直接派人抓你槍斃就行,又何必特地把你叫到這裏來呢?”伊索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那……你究竟想怎麽樣?”聽見這句曖昧難明的話,達瓦爾疑惑地問道。“坐吧。”伊索用眼睛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我想和你推心置腹的談一談。”
“其實,我們是一路人。”看見達瓦爾仍未解除戒心,伊索突然說道,“如果美國真的開大軍過來,偏安一隅的波斯解放陣線根本不是對手,這一點我非常清楚。我是什麽樣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起初,我跟保羅大人;現在,我又跟諾伊諾斯大人。說白了,就是見風站隊。小時候家裏窮,沒吃過幾口飽飯,現在誰能讓我吃飽喝足,我就跟誰。我不是波斯人,對這個國家沒多大信仰,我所信奉的隻有實際的利益。”“你到底想說什麽?”達瓦爾試探道。“波斯將敗於美國,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我可不想眼睜睜看著現在錦衣玉食的生活化為泡影。我一直都在尋求投靠美國的機會,不知你可否幫我搭橋呢?”伊索湊前一步,滿臉的奸狡。“你就做個順水人情吧!否則,你一個人臥底在這裏,缺少幫助,也遲早會露餡。”“好吧。”達瓦爾終於相信了伊索,道:“不過,日後還是隻有我和總督大人直接聯絡,他會給你什麽任務,由我負責傳達。”“哈哈,多謝多謝。為了以後共享富貴,可得承蒙你關照了。”“這個好說。”“說起任務。不知總督大人上次給你的那張紙可否給我一看呢?”“連這都知道?”達瓦爾心中一驚,又變得狐疑起來。“現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不用藏著掖著,給我看看也好讓我明白我們究竟走到哪一步了嘛!”伊索嬉皮笑臉地說。“好吧,給你看也無妨。反正總督大人寫的東西,你也看不懂。”達瓦爾從外套裏取出那張魯斯給他的紙,遞給伊索。這些天來,他一直把這張紙隨身攜帶。
“真是這張紙麽?果然看不懂呢!”伊索看著手中的紙,連連搖頭道。“哼,我就說吧!好了,快還給我!”達瓦爾伸手去要,伊索很幹脆的還給了他。“沒別的事了吧?那我走了。”“恩。”伊索微笑著點了點頭。正當達瓦爾轉身之際,卻陡然聽得身後一聲槍響,他本能的彎下腰,閃避子彈,誰知摸了摸身上,他卻並未受傷。“怎麽回事?”他轉頭一看,隻見伊索肩上中槍,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伊索是朝自己的肩膀開了一槍!“嗬,子彈打中肩膀,這一幕你應該很熟悉吧?”伊索苦中帶笑道。還沒等達瓦爾反應過來這到底是個什麽狀況,伊索便飛快的把槍扔到他腳邊,扯開嗓子大喊起來:“有刺客!快抓刺客!”不到幾秒,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便破門而入,好像他們早就埋伏在附近,等待著伊索的呼喊一般。“那那西大人!您怎麽樣?”“達瓦爾……我識破達瓦爾是政府軍的臥底,他搶了我的槍想殺我!”伊索和士兵們一唱一和。“可惡,你竟然騙我!”達瓦爾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情急之下,他撿起腳邊的槍,對準伊索胸口連摳數次扳機。“保護伊索大人!”士兵們見狀,亂槍齊射,把達瓦爾打倒在地。“叛徒,看你還敢造次!”一個士兵用槍托抵著達瓦爾的腦袋,罵道。癱倒在血泊中的達瓦爾抬眼望去,伊索竟沒被他打死,仍好好的仰坐在地上。他又摳了摳手中那把槍的扳機,槍口毫無反應。“可惡……沒子彈的麽?那那西這混蛋……槍裏一開始就隻裝了一顆子彈啊……”奄奄一息的達瓦爾暗恨道,可惜悔之已晚。“搜身……快搜他的身!他身上有敵軍主帥給他的密函!”伊索激切地喊著。眾士兵隨即對達瓦爾上下其手,不多時便從外套中搜出一張染血的紙來。一個士兵展開紙,開口念道:“刺殺伊索·那那西及諾伊諾斯二人,事成之後,重重有賞!”“你這混蛋,不僅那那西大人,連諾伊諾斯大人也想殺嗎?!”憤怒的士兵用腳猛踩著達瓦爾的頭。
“不對啊……我的那張紙上寫的根本不是這些!”達瓦爾用他那幾乎已失去生命神采的雙眼再次望向伊索,隻見伊索正一邊得意的獰笑,一邊用手輕拍著自己的口袋。“我的紙……被掉包了?那張紙上的字是那那西寫的!”達瓦爾終於知道伊索為什麽不直接幹掉他,而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把他叫到此處再誘殺之。一方麵是為了“物證確鑿”,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得到那張紙。“可惡……竟是如此精心的布局!”達瓦爾很想喊出聲來,但他已張不開嘴。體溫正一點一點流逝,他漸漸的在變成一具屍體。看著士兵們把達瓦爾拖出房間,地板上留下長長一道血跡,伊索滿意的躺下,等待醫務兵為他包紮傷口。
“魯斯麽……嗬,這局棋是我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