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 長夜漫漫
烏雲散去,一輪皎潔的空月懸於夜幕之央。午夜十二點的鍾聲敲響了。2月1號,這漫長的一天終於在此刻劃上了句號。然而,又有誰知道,今夜,會否更加漫長。
【第三十六話:長夜漫漫】
“先生,話已經幫您帶到了。”
“很好。”
日本·神戶·某地下賭場·老板的辦公室內——
“December是什麽表情?”身穿浴袍,一頭銀白色頭發的李先生問道。“嗬,他差點都要哭出來了呢!”想起剛才保羅那驚恐萬分的表情,黃芳忍不住笑了出來。“隻放了他一個人回去嗎?”“是的,除December和蘇珊娜外,在日本的[MASK12]成員已經全都死光了。”“如此大的損失,相信已經足夠讓大流士鬱悶一陣子了。”“先生,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靜觀其變。既然我們已經打亂[愛神]的陣腳,掌握了主導權,接下來做什麽也都很方便了。”“先生,您這次打算做到什麽地步?”“徹底毀滅[愛神]!”李先生看了黃芳一眼,認真地說,“就是因為我們上次做的不夠徹底,才讓他們有了重整旗鼓的機會。這次,我不會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餘地了!”“看來。。。您是真的下決心了呢,連頭發也變回原來的顏色了。”“是啊。。。隻有白色,才能讓我的心情保持真正的平靜。”李先生摸了摸頭發,看著鏡中的自己,苦笑道。
“雖然您黑頭發的樣子看起來比較年輕,但我更喜歡現在的您。讓[愛神]聞風喪膽的[White·Night]——李覓,終於又回來了!”
此時·神戶市內·巨人隊下榻的酒店——
“這時候。。。大家應該都睡了吧。”走在酒店走廊裏的來棲光,膽怯地看著兩邊房間緊閉著的門。雖然之前去醫院看望李鳴,讓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但今天所發生的這麽多事,還是曆曆在目;他違背了教練的旨意,沒有打假球也是事實。盡管比賽中斷了,也並沒有對球隊造成多大影響,但光認為,此刻的他已然變成了全隊中的一個異類。“哼,那麽愛表現,明明是個替補,給他機會上場就不錯了,還偏要硬著頭皮進一球!”“是啊,要是換了我,那一球也能進,對方守門員根本就沒守嘛!”“我看,他就是借機想炒紅自己!雖然口頭上答應了要打假球,其實心裏一直想著出其不意進球得分吧!”光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隊友們的責難聲從他的心底冒了出來,好像全都在咬著他的耳朵,爭搶著要把他嚼爛了吞進肚裏一樣。進球時的興奮感已經過去,現在的光,心裏隻剩下自責和恐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都是他所不敢想像的。
“你回來了!”
光走進自己的房間,發現教練正板著一張臉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教練。。。您還沒睡啊。。。您怎麽在我的房裏?”“大家都已經睡了,隻有我,一直在等你。這麽晚,你跑哪去了?”“我。。。我。。。”看著教練的表情,光的心更加忐忑了,他感覺,一陣劈頭痛罵是絕對少不了的。“我。。。去醫院看了一個朋友。”“哼,你可真有心情啊!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你竟然還有心情去看朋友!”教練的兩隻眼睛直直地瞪著光,使得光都不敢正眼看他。“光,你知道這麽晚了,我為什麽還一直在這等你回來嗎?”“教練。。。是想訓我吧。。。沒關係,我知道我今天做錯了,教練,您就盡管罵吧!”光深深彎下腰,頭低得更下了,似乎已經做好了被好好教訓一頓的準備。“哎。。。光,我又何嚐想責怪你呢?”教練的眼神突然變得慈祥起來,“任何一個球員,都是不會真心想打假球的。何況,今天還是你第一次正式上場。你所做的,我都理解。可是,我們隊的董事長卻絕不容許你這樣違背球隊集體旨意的行為發生。。。所以,他叫我向你傳達一件事。”教練深籲了一口氣,沉重地說,“來棲光,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長崎巨人隊的球員了,董事長叫我收回你的球衣。”“什。。。什麽?”光一直低著的頭突然抬了起來,他懵然地看著教練,好像並不相信他耳朵所聽到的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強迫退出球隊,這可是比狠狠挨一頓罵還要可怕上千百倍的事啊,難道他今天的“罪”,真的夠得上用如此重的“刑”嗎?“教練。。。我。。。”“不用說了,董事長是看完比賽之後電話通知我這件事的,他心意已決,你再說什麽也不會改變的了。來,把球衣給我吧。”“教練。。。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哎。。。你知道,球隊都是董事長說了算,我也隻是混口飯吃,他說什麽,我們就隻有照做。我還沒有把你被強迫退隊的事告訴大家,我不想你們承受離別之苦,我們隊明天就要回長崎了,我打算明天在飛機上再慢慢和大家說。。。做為教練,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麽多了。”“教練。。。我。。。等等,您說打算把我的事明天在飛機上告訴大家,怎麽。。。我不在飛機上的嗎?”“是。。。是啊。。。”教練皺起了眉頭,“董事長說,明天是巨人隊全體坐飛機回長崎,既然你已經不是巨人隊的隊員。。。你也就沒資格跟我們一起坐飛機回去了。”“什。。。什麽。。。我身上根本就沒帶足夠的錢。。。難道你們打算就這樣把我一個人留在神戶?!”“對不起,光。。。你在這裏不是有朋友嗎,你找他借點機票錢自己坐飛機回去吧。。。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你。。。還是把把你的七號球衣脫下來給我吧。”
“怎。。。怎麽可以這樣。。。”光的眼前一黑,重心不穩,攤倒在了地上。他看著麵前無奈的教練,想著這個荒唐的決定,他的心,仿佛被千萬隻野狗撕成了粉碎。隻不過是照自己的想法打球,隻不過是為自己的球隊進了一球,得了一分。。。為什麽會遭受如此沉痛的懲罰。“我的足球。。。我的巨人隊。。。英雄。。。我最好的朋友。。。全部。。。全部都沒有了!”
“老天,這就是你讓我上場一次,所要索回的代價嗎?”幹澀的眼裏已流不出一滴淚,光靜靜地坐在地上,張大的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房間裏,隻能聽到他悲悵的喘息聲。是的,這一天,來棲光得到了他所夢寐以求的一切,同時,也失去了他所本來擁有的一切。就好像是發了一場夢,夢醒後,什麽都沒有了。
這,難道就是作為一個“落人”所要承受的傷痛嗎?
神戶郊外·某廢棄倉庫——
“January。。。是我害了你。。。抱歉。。。是我沒用!”
烏雲散去,一輪皎潔的明月寂寞地掛在神戶的夜空中。冷風,伴隨著一聲聲鐵鍬鏟地的金屬聲吹在倉庫外的小土坡上。午夜十二點過去了,蘇珊娜還沒有離開倉庫,她挖了一個坑,此時,她正在用鏟子鏟起一點點的穢土,把這個坑填上。坑裏所埋的,正是頭被保羅用槍打了一個大洞的January。“January。。。抱歉,你是為我死的。。。我卻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可是。。。可是我。。。”蘇珊娜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她那纖細的胳膊揮動著鐵鏟。眼淚,混著帶有屍臭味的泥土在她眼角邊流溢;泥巴、鮮血,伴著一些January的腦漿,混雜在一起沾在她那本來潔白無暇的漂亮臉蛋上。蘇珊娜,正做著一件不屬於堂堂美國總統女兒該做的事,一件本就不該一個女人去做的事。“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你。。。我明明是[愛神]的三幹部之一,我明明有和大流士一樣的地位。。。可是。。。我卻幫不了你。。。是我沒用。。。是我不好!可是你知道。。。我的所有地位都是虛的,為了對抗本,爭得在[愛神]的領導權,我隻有和大流士合作,我隻有聽他的。。。我。。。我真的不想這樣的!”蘇珊娜一邊自言自語,眼淚,也一邊像泉水一般從她的眼眶裏湧了出來。作為一個女人,她實在承受了太多。此時,她埋葬了January,何嚐不想把這樣一個卑微的自己也一起埋葬掉呢?
“喂,你還在啊!”正在蘇珊娜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時候,一個令她厭惡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了,她抹幹淚水,抬頭一看,身上染有不少血跡的保羅正朝她迎麵走過來。“December。。。怎麽了?你怎麽回來了?July他們呢?”“哼!我還要問你呢!”保羅一個跨步衝了過來,一把抓起蘇珊娜的衣領,大吼道:“他們都死了!除我以外的所有人,全都死光了!”“怎。。。怎麽會這樣?!”“是黃芳,他們全都是被黃芳殺的!今天的行動之所以失敗,也都是因為黃芳,她把我們裝炸彈的足球換掉了!”“黃。。。黃芳?!”聽到“黃芳”這個名字,蘇珊娜的表情比保羅更加恐懼,連鐵鏟也嚇得掉在了地上。“黃芳。。。她又出現了?這麽說。。。李。。。李覓也來了?!”“哼,問題不在這裏!問題在,為什麽黃芳知道我們所有的行動計劃,甚至連我們這個秘密集會的地點也知道,甚至連我們明天的補救方案也知道!她一個人,是不可能知道這麽多事的!”“你的意思是。。。我們裏麵有內鬼?!”“哼,除了有內鬼,還有什麽別的可能!我們[MASK12]到日本來的人已經全部死光了,現在隻剩下你和我,你說這內鬼從何而來?”“你的意思是。。。我是內鬼?你懷疑我?”“哼,我問黃芳的時候,她確實說出了你的名字!”“你相信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我!我和黃芳、李覓有多大的仇恨你難道不知道嗎?!”蘇珊娜激動得叫喊起來,她聲嘶力竭地想極力掙脫開這個不白之冤。“那好。”保羅放開了抓著蘇珊娜衣領的手,說,“把你的戒指、項鏈、耳環全都卸下來。”“做。。。做什麽?”“你照做就是了!”看著保羅堆滿憤怒的臉,又看了看保羅身上沾著的那些還未幹的的血跡,蘇珊娜隻好按保羅所說的做,把身上的首飾都摘了下來。保羅接過首飾,扔在了地上,撿起鐵鏟,用力拍打著這些價值不匪的金飾和寶石,不一會兒,蘇珊娜的首飾全被拍了個稀巴爛。“你看看這是什麽!”保羅蹲下身子,從寶石耳環的碎渣裏撿起了一個極小的竊聽器,“我們本來有檢查竊聽器的設備,可沒想到她竟會把竊聽器裝在你身上。。。可惡,這些天來,我們說過的所有話都被黃芳聽到了!”“怎。。。怎麽會這樣。。。”看著耳環裏的竊聽器,蘇珊娜一臉的驚詫,“黃芳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哼,依我看,她的臥底根本就不在我們[MASK12]裏,而是在你的那群保鏢裏!”“什麽?我的保鏢?那些可都是白宮直屬的特工啊!”“哼,連我都是FBI了,連你都是總統的女兒了,黃芳的臥底是白宮的特工又有什麽奇怪!想想看,你這個總統家的千金大小姐,今天剛遭遇了刺殺,你的那些保鏢應該二十四小時嚴密保護你才對,又怎麽可能被你這麽晚偷跑出來?他們是故意放你出來的,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從竊聽器裏得到我們的情報!”“怎。。。怎麽可能。。。我的保鏢裏有黃芳和李覓的人。。。”聽到這個事實,蘇珊娜也不禁被震驚了,“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明天在記者招待會上對你下毒的計劃隻能取消了。。。有黃芳和李覓在,無論我們做什麽也不可能成功的!看來。。。日本,至少是神戶已經完全成了他們的地盤,不宜久留。我們明天必須先趕回美國,和大流士大人匯合之後再從長計議。”“是啊。。。也隻有這樣了。”蘇珊娜看著地上那個還未被填滿的January的墳墓,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悲傷,但緊迫的時間已經容不得她再去悲傷了,現在,她所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盡快趕回美國。
“December,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你打算跟大流士說嗎?”“我本來是打算有所隱瞞的。。。但現在,既然牽扯到了黃芳和李覓,我也隻能對大流士大人實話實說了。”保羅從外套裏掏出手機,看著屏幕,搜尋著大流士的號碼,他苦笑著自嘲道:“沒想到啊,我居然遭遇了一次如此慘重的失敗!”正在這時,保羅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的正是大流士的號碼。“大流士大人打電話來了!”“什麽?難道他已經知道了?”“嗬。。。看過新聞,知道了也不奇怪吧?”保羅無奈地笑著,按下了接聽鍵。“大流士大人。”“恩,你現在和誰在一起?”手機裏傳來了大流士沙啞的聲音。“隻有蘇珊娜大人。今天的行動,我們失敗了,您可能已經知道了吧?”保羅用謙卑的語氣說。“恩,我確實已經看過新聞了,你們這次失敗非常嚴重,等你回來了再向我好好解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過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更重要的事?”保羅顯得有些詫異。“是的,我這邊也遭受了和你一樣的失敗。我們在聖誕節製造的‘時代廣場慘案’已經。。。前功盡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