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何事了?”老太太心裏一緊,預感到不是什麽好事。她上前一步抓住沈繼佐的衣袖,也顧不得這廳裏的一團糟。

葛繼萍也十分緊張,不過任何事都不要緊,隻要雅兒架進侯府,任何事都不是事兒!

沈爹慢慢抬起頭看向老太太,深邃烏黑的眼神裏盡是一言難盡的複雜,想說卻又說不出口,他麵目異常的嚴肅,直到最後才狠狠的一歎氣,“平昌侯府,退婚了。說雅兒和小侯爺的八字不合。”

老太太聞聲臉色巨變,驚訝不已的跌坐在主位上,手裏的暖爐此時一下子砸到地上,滾了下去,“怎麽會!之前不是給他們算過八字,不是說這兩個孩子天作之合,沒什麽問題麽?”

管家沈安忙跪地回話,“回老太太,之前是請媒婆算過,可這次他們是專門找的天山廟的夫子算的,說是…說是若二小姐嫁侯府,兩家必將遭受血光之災!”

“不可能!胡說!”葛繼萍突然大吼了一聲,她不住的搖頭,與其說是搖頭,不如說是全身在顫栗,如同從天上摔到地獄!“兩家的姻親是從祖輩上定下來的,皇上也是下了旨賜了婚的,金口玉言,豈有反悔之理!”

沈安又一臉哭喪的說道,“奴才把這話都說了,可侯府的人說,沈家的嫡女不止沈雲雅,不是還有大小姐和三小姐。隻是三小姐尚年幼,所以侯府打算迎娶…大小姐。”

“什麽?!”老太太和葛繼萍同時驚呼,滿眼的不可置信,那眼神沈安看著害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殺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時花廳中央的人群裏突然出現了一陣十分尖銳刺耳的笑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衣衫不整的表姐。她瘋笑著看向葛繼萍,又看向一周圍的親戚,“天道好輪回!天道好輪回啊!看看你們,看看咱們,巴結她葛繼萍,她葛繼萍現在也是泥菩薩難保,馬上就要成了這樊都城的笑話!大笑話!哈哈哈哈哈哈。”

此時沈繼佐趕緊給沈安丟了一個眼神,沈安會意,忙起身叫了仆從把這瘋婦饞了出去。“別動我母親,你們別碰我母親。”她的傻兒子這才如夢驚醒般在旁邊阻止著,不過也一並被帶了出去。

葛家眾人麵麵相覷,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她們情緒是複雜的,一麵覺得他們又失去了一層有力的關係,一麵又戲劇性的看到葛繼萍從天上栽下來,暢快淋漓。

隻是沒有人表現,甚至沒有人上前安慰,就連剛才為葛繼萍拚命的三嬸子此時的眼神也變了,遊移不定,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充滿了輕蔑和算計。

“姐姐!姐姐!”此時雲喬突然尖厲的喊道,瞬間嚇醒了葛繼萍,原來雲雅已經暈了過去,不省人事。“雅兒!雅兒!快叫大夫!”

沈爹緊張不已,衝沈安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叫大夫!叫大夫!”

——

“老天開眼!老天開眼了呀!我就說我家姑娘在天上一定保佑著她女兒的。”蓮姑從正院小跑回掩竹齋,一路上興奮不已,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個不停,走到遊廊拐彎處時差點絆了一跤,隻是這樣都絲毫沒有影響她無比激動的心情。

依桃此時剛好從院子裏出來,二人迎頭撞上。

“哎呦蓮姑,您怎麽走路不看道兒啊?”依桃委屈巴巴的摸著被撞的生疼的腦門兒,“小姐昨個說想買書差幾錢銀子,我這會兒正要去劉媽媽那要咱們院兒的月錢呢,已經拖了半個月了,要了就能讓小姐買書了。我正愁怎麽跟她們鬥智鬥勇呢,本來腦子就不靈光,被您這一撞,更蠢了。”

“我的傻姑娘,咱還要什麽銀子!要什麽銀子!走,跟我進去,把阿橋也叫過來,讓他先給老身溫一壺熱酒!我有天大的喜事要說,走,進院子!”蓮姑說著就把依桃往裏推。

依桃自然是一臉懵,可卻架不住蓮姑力氣大推她,“蓮姑您幹什麽?溫酒?什麽喜事兒?蓮姑再大的喜事兒,咱也得把銀子要回來,再不要,別說給小姐買書,咱們院兒都要揭不開鍋了!”

“傻丫頭,往後咱還要什麽月錢,你等著,不出一日,自有人來送!”蓮姑臉上笑開了花,瘋了一般,又看見了院子裏正在劈叉的阿橋,遂停下腳步問道,“阿橋,你這是幹嘛?好端端的在院子裏劈柴?弄的亂七八糟,成何體統!”

阿橋被蓮姑說的不好意思,憨笑著撓撓頭,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蓮姑您有所不知,我這…”

“他這是應了前院管事的差,大冷天別人不願劈柴讓他劈,劈好了按斤兩給錢呢。哎誰讓你停的,繼續啊。”依桃叉著要對阿橋頤指氣使的,阿橋卻從不惱,反而甜在心裏。

“得了得了,你們倆都甭忙了,以後咱大家夥都不用忙了,都到屋裏來。我有要事說。小姐呢?”

“在屋裏呢。”阿橋回到,然後也放下手裏的活計隨二人進了屋。

蓮姑先是把今早葛家人在府裏鬧的戲說了一通,又說了葛繼萍是如何如何讓這些人難堪的,直到最後,沈雲笙都快要聽睡著了,卻把阿橋依桃的興味掉的十足,才把最後一個爆炸性消息抖落出來。

“什麽!要娶我!憑什麽!”沈雲笙拍案而起。

“什麽,要娶咱們小姐!我的天爺,那這城裏各家小姐夫人豈不是要來巴結小姐!”

“什麽!那我以後真不用砍柴了!”

等阿橋慢半拍反應完,蓮姑看著三個人的吃驚臉,優哉遊哉的喝口茶,十分滿意的笑了。

“就知道不用砍柴!瞧你那點子出息。”依桃說著就用細嫩的食指戳向阿橋的太陽穴。

“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們小姐高興嘛。”阿橋憨笑,將依桃的小手拿下來在手裏揉搓。“隻是…小姐,你好像不大高興。”

沈雲笙心裏十萬匹草原野馬奔騰而過,震的她瞳孔放光,覃斯厲要娶她?她要嫁給覃斯厲?這是什麽組合?她腦海裏忽然飄**過覃斯厲的千年黑臉,老天難道真要她日日活在恐怖裏,最後讓她驚懼而死?

“小姐你怎麽了?這天大的喜事,馬上就要奪回咱們的東西,這次看誰還敢看清咱們,要揚眉吐氣了!”蓮姑越說越起勁,她高仰起頭,覺得未來的日子一下子都陽光明媚。

“不,不,不不不…”

宣社的事本來已讓她自顧不暇,這怎麽突然來了個這樣的晴天霹靂!這是要劈死自己啊!什麽八字不合,一定是覃斯厲在背後搞的鬼。沈雲笙嘴裏不斷低語,失了魂一般,然後推開三個人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