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養在深閨的沈雲雅哪裏見過這種場麵,沒過一會兒就嚇暈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屋子裏了。

她眼珠子愣愣的盯著床頂,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坐在一旁的葛氏見女兒醒來,忙讓祁媽媽去倒杯熱水。隻是這會兒子祁媽媽哪裏還能在身邊伺候,自己的兒子被捅死在眼前,當時下就暈死過去,這會兒還在屋裏瘋了一般。

小丫頭倒了熱水端進來,葛繼萍接過吹了吹,送到沈雲雅麵前,十分心疼的說道,“好女兒,乖,剛大夫看了沒什麽,嚇了母親一跳,來喝點熱水,母親讓小廚房備了你最喜歡的吃食。”

沈雲雅聽著話,略顯木訥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白皙的臉上麵無表情,輕呷了一口茶,這才有氣無力的說道,“母親,侯爺是真喜歡沈雲笙,我們不是八字不合,分明就是他早已心屬沈雲笙,枉費我還一片癡情,他不要我,就算讓我淪為這都城的笑柄也全不在乎,原來是愛上了我的姐姐。母親,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這對狗男女!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葛繼萍抹眼淚兒,心裏又悔又恨,當初自己憋著一口氣忙忙碌碌,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侯爺怎麽會喜歡沈雲笙那野丫頭,你別亂想了,從此以後,這事兒翻篇了,你看,母親已經托了永明侯府,餘昌伯爵府的夫人們給你尋摸人家,你放心,娘一定給你尋的更好的人家,你別多想了。”

“母親!今天的事還不夠明顯嗎!她沈雲笙因為一個下人來家裏鬧!她以前是什麽東西?是被您丟在後院裏自生自滅的野丫頭!全家人都不待見,可你瞧瞧現在!她不但敢回家跟您打鬧,就連祖母,連父親都對她和和氣氣,哄著供著捧著!今日再有侯爺親自來撐腰,明眼人都知道怎麽回事,若侯爺隻當她是擺設,又何須來護她!若是顧慮侯府的名聲,又為何親自來!他們夫妻一起來鬧,才真正成了笑話!可侯爺為了她連名聲都不要了,母親,為什麽!她已經搶走了屬於我的榮華富貴,還要搶走我愛的男人!為什麽對我這麽不公平!”沈雲雅說著,眼淚奪眶而出,繼而絕望痛苦著。

葛繼萍見此景也是肝腸寸斷一般,一把摟過沈雲雅,“女兒,沒事!都會過去的,至於覃斯厲,放下吧,忘了吧!”

沈雲雅卻一把推開葛繼萍,她瞪圓了眼睛,瘋了一般,“忘記?放下?母親,您如今怎麽成這幅甘願認輸的樣子,我被他們害得如今這般地步,您讓我如何忘記?如何放下!”

“那你想怎麽辦?”葛繼萍抹了把眼淚,她心中也是不甘心的。

沈雲雅眼裏露出狠厲,“怎麽辦?自然是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死!”

葛繼萍心驚,她從未見過曾經總是溫柔體貼的女兒會如此,她忽然十分懊悔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什麽沒得到不說,反而將自己的女兒逼成這樣,她這半輩子到底圖了什麽?“女兒啊,你想幹什麽?你可不要想不開,這裏也有母親的錯。”

可是沈雲雅怎麽還聽的進去這些話,她感覺全身已經被抽空,隻被仇恨席卷,她腦海中已經在想怎麽讓沈雲笙死,一幕幕,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其活剮了!

——

回到寤園,覃斯厲讓此時身心疲憊的沈雲笙躺在**,將其餘人譴出,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覃斯厲坐在床邊抬手摸了摸沈雲笙的臉,他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不明,輕聲問“還疼嗎?”

沈雲笙垂眸,搖搖頭,“不疼了。”

“怪我,晚去了一步,讓你受委屈了。”

“我沒想到你會去。我以為這是我的事,是沈家的事。今日你一去,怕對你的聲譽有損。大夫人恐怕也會不高興。”沈雲笙滿臉的擔憂。

覃斯厲看她都這會兒了還在想別人,牽動薄唇一笑,依然動人心魄,“這可不像你,你以前不這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了你,聲譽我也從不在乎。”

沈雲笙麵露不解,“我以前什麽樣子?”

“天不怕地不怕,隻要自己想做的事,哪裏有什麽顧慮。想到了就去做,比誰都瘋。”

沈雲笙被覃斯厲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想法變了,碩言堂不再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她更想呆在這裏,每日夕陽西下的時候看見覃斯厲回來,那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是麽?讓大人見笑了。”

如果剛才在沈家,沈雲笙還是滿身的刺,那現在她躺在**,完全就是個小兔子,讓人忍不去憐惜。

覃斯厲亦不能免俗,他低頭,親親一吻落在沈雲笙的額頭上,“以後再有這樣的事還是我去吧,你弄不清理還亂,我看你就適合和那幫書生在一起,之乎者也,比什麽都自在。今日的事沒嚇著你吧?”

沈雲笙搖搖頭,微微一笑,“怎麽會,大人您忘了,我們賑災幽州難民,哪裏的生死比今天的殘忍多了。”沈雲笙說完,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圈,然後表情一沉,略顯神秘的朝覃斯厲勾勾手。

“怎麽了?”覃斯厲不解的問道。

“大人把耳朵湊過來,隔牆有耳,我有話要說。”

覃斯厲側頭,附耳過去,卻不想下一秒沈雲笙就朝覃斯厲的側臉和嘴角處親了一口,然後趕緊轉過身去,舌頭悄悄的舔了舔那股餘熱。“扯平了,大人,這種事總是要扯平。”

覃斯厲笑意更濃,他想說什麽,又沒再說。

隻瞧這沈雲笙別過去的背影,眼神裏滿是寵溺,大手撫摸著她的頭。“那下次你先,我來扯。”

——

蓮姑回到屋子,依桃坐在窗邊看著外麵,一動也不懂,像是被人點了穴道。

“桃兒,報仇了,報仇了!侯爺夫人替咱們報仇了!”蓮姑激動的說道。

此時依桃才有些反應,“誰死了?”這是她自聽到阿橋死後說的第一句話。

“祁媽媽的兒子,侯爺今日當著所有沈家人的麵,將他殺了!祁媽媽眼見著自己的親兒子死在麵前,當即就昏死了過去。我一回來就來告訴你,好孩子,夫人替你報仇了,你就別傷心了。”

依桃聽著,眼眸一點點的顫動,眼淚也隨之嘩啦啦的流下來,忽然,她衝出門外,望向天空,“阿橋,你聽見了嗎?夫人為你報仇了,你不會白死了。可是我好孤獨,好想見你,我已經好久沒見你,沒有你,我該怎麽再活下去。”

蓮姑傷心,一把抱住依桃,“孩子,還有我,還有夫人,阿橋走了,但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隻要有我們在,就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

那邊蓮姑和依桃傷心著,小三小六她們躲在不遠處的假山後麵,紛紛都抹起眼淚兒。

此時正碰上司空急火火的進來,看著這幾個丫頭聚在這裏有些意外,不過這會兒也沒心思問她們。

“侯爺呢?”司空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和夫人在屋裏呢,怎麽了?有事兒且等一會兒再說吧。”小六眼尖看到司空,上前搭話。

“哎!還等什麽!出大事了!快帶我去見侯爺!一刻也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