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總是很漫長,沈雲笙不知道覃斯厲經曆什麽。她陪著老侯爺和夫人,原來他們並不是回老家,而是被覃斯厲安排在了一處僻靜的宅子。但即便這樣,也被不知太後還是幽王的人馬發現,中間還遇襲了一次。多虧喬二帶了侯府護衛保全。
沈雲笙從沒有這麽賢惠過,蓮姑她們服侍自己,可老侯爺和夫人的事沈雲笙卻總不放心別人,有時候看著自己的雙手莫名自嘲,曾經隻想執筆看書的手,作起羹湯,照顧公婆卻也是心甘情願的。
夜來趁所有人熟睡,沈雲笙就坐在後院的屋頂,看著眼前寂靜一片的農家田野,可是她滿腦子都是他怎麽樣了?一天天這樣熬著,也好,隻要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身後忽然有腳步聲,沈雲笙猛一回頭看去,竟是岑啟。隻見他十分垂喪,沈雲笙心驚,“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找你的雲笙。我們敗了,幽王敗了,太後敗了,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岑啟牽扯薄唇,甚至有些費力,“原來皇上從來沒有遷怒覃斯厲,抓他是假,殺他更是假,我們所有人被皇上和他擺了一道,這個局,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可是我不甘心,雲笙,你知道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和他在一起,身心都屬於他,不甘心這樣死去。雲笙,你其實很恨我的對吧。”
沈雲笙沒說話,停頓了許久,她是害怕的,對岑啟也有警惕,“不,我沒有恨你。你對我沒有惡意,隻是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我總是要變的。就像現在,我是平昌侯的少夫人,你是幽王多年安插在碩言堂的細作,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注定不應該相遇。其實我總是會想起以前,那時候你,我,張連,元昌,我們都在,一起遊山玩水,暢談這世間所有,那時候自由自在,即便各自有所隱瞞,卻也快樂。”
“那現在呢?雲笙,我什麽都不要了,我也不對你存非分之想了,我想回到過去,還想成為你的同窗死黨,還想和你們嬉笑玩鬧。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好麽?”
沈雲笙冷笑,她站起身,風迷蒙了她的眼睛,“你忘了,張連已經死了,周元昌早已對這個世道失望至極,而你,而我,怎麽回去?”
岑啟眼中一閃而過的希望又暗沉下去,是啊,他在想什麽,在說什麽,怎麽可能回去,他上前一步,想要向曾經無數次一樣和沈雲笙勾肩搭背,可沈雲笙卻後退一步,十分警惕。
“你很怕我嗎?我不會傷害你的,上次是意外,我已經親手處理了那兩個害你的女人。那時候我隻是愛而不得,實在沒有辦法。你能原諒我嗎?雲笙。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岑啟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表情變的又些扭曲,又痛苦。
“你別過來,岑啟,如果你還想保留我們最後的情誼的話,就站在那裏不要過來。”岑啟步步緊逼,沈雲笙後退,隻是慢慢的她身後已經沒有餘地了。
“岑啟?我記得你以前總叫我兄弟,叫我浮曦,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你不叫了。雲笙,不如我們一起吧,走也好,死也好,總之隻要能和你一起就好。我什麽也沒有了,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消息,或許連今晚都見不上你了。”岑啟不聽任何勸阻,逐漸失去理智。在他快要逼近沈雲笙時,忽然,他瞪大了眼睛全身一滯,慢慢的嘴角滲出血來,倒了下去。
是覃斯厲,沈雲笙看見他,恍如隔世,他滄桑了許多,臉上也多了很多胡渣。
“懷年!”沈雲笙大叫,忽然腳下一滑,就在快要掉下去的一刹那,被覃斯厲一個箭步走過來環住腰間。
“讓你擔心了。”覃斯厲如釋重負,沈雲笙總有這樣的本事,把覃斯厲的心提起又放下。
沈雲笙沒說什麽,她看著覃斯厲,愣愣的看著,搖搖頭,“還好,你回來就好,真的,我每一天就怕見到喬二,怕他告訴我什麽。我總躲著他走。”
“以後不用了,不用再躲著誰了,這次回來是接你們回去,一切都結束了。”覃斯厲說的很溫柔,仿佛他經曆的不是一場劫難,而隻是稀鬆平常的一件事。
沈雲笙點點頭。有人上來拉岑啟的屍體,她不忍去看,頭別到一邊,下麵一幫官兵,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官府的人,那人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話,十分嚴肅冷酷,火把的光在他冷峻的麵龐上明滅不定,沈雲笙雖看不清臉,卻覺得十分熟悉。
直到那人轉過來,她才看清楚,原來是周元昌!
他看著從裏麵抬出來的屍體,經過時掀開上麵的白布看了一眼,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是怎樣的,沈雲笙還想著許久之前的那個午後,他們三人聚在周元昌的屋前,她吃著岑啟買的紅鹵,岑啟就那麽懶懶的躺在周元昌的**,周元昌則在一邊擦著他的古琴,那時候一切都很好。
沈雲笙終究是沒有喊住周元昌,他走時也隻是回頭往屋頂上看了一眼,那樣沉穩內斂,心如止水一般,任憑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走吧。想什麽呢?父親母親估計也早醒了。”覃斯厲拍了拍沈雲笙的腦袋說道。
“嗯?那怎麽沒見他們出來?”沈雲笙問道。
“我不想讓他們看見這些,讓喬二守著門。”
沈雲笙點點頭,“懷年,這是真的麽?我總害怕這是一場夢,我曾經向佛祖啟誓,隻要你能回來,我什麽也不要,命也可以不要。我好怕這是個夢,夢醒了,我依然在這裏擔驚受怕。”
覃斯厲笑笑,沒說話,直接伸手往沈雲笙的臉蛋上掐了一把,疼的她嗷嗷叫。
“這回相信了嗎?我看你還是得軟的不行來硬的。”
沈雲笙揉著吃痛的臉蛋,撅著嘴,“那你還要走嗎?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不走了,我告訴皇上最近有些累了,指揮使做久了都不知道該怎麽過日子了。”
“那皇上怎麽說?”
“皇上沒答應也沒拒絕,總之是讓我先休息一段時間,他也有一大堆的事要處理,暫時也不願理我。接下來要做什麽你不清楚?”覃斯厲說著,有點挑釁的意味了。
“不清楚,回家好好過日子唄。”
“光是過日子?”
“那不然呢?”
“要不要考慮給我生個崽兒?”
覃斯厲此話一出,沈雲笙瞬間紅了臉,她雖害羞,可也不能被人這麽白白打趣,“生就生,誰怕誰, 不過咱們得說清楚,我生你養,不答應可不成。”
“那必須啊,你就生,我來養,不要夫人操心。你想幹嘛幹嘛。”
“好啊,那我就生。”
“走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