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我記得之前開倉放糧時,你未曾站出來反駁,現如今牆頭草,風吹兩邊倒,倒是有意思。”

鍾如意不輕不重地敲打他,不止是他,在場的其他人麵色也同樣難看,總感覺這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今晚我會去,也好給大家一個交代。”

如同女帝一般傲視群雄,她目光略過在場的每個人,具有壓迫卻又輕飄飄。

“宋淮與我一道去,到時是黑是白,自然能辨清。”

李承明的突然邀約,打了鍾如意一個猝不及防,想起被自己丟棄的信紙,臉上一片死寂。

子時,夜已深。

城門轟然打開,一片蕭瑟枯寂,野草肆虐橫飛,正是荒涼之際。

李承明似笑非笑地勾唇盯著麵前令自己又愛又恨的女人,聲音涼三分。

“如何,堂堂大魏公主還怕本太子耍何手段不可?這身旁總要有人守著才行。”

風徹骨,寒風凜凜。

鍾如意輕輕擰眉,聲音很淡,“殿下有事不妨直說。”

“好一個有事直說,如你所見,兵臨城門,晉軍就駐紮在十裏之外,隻要我一聲令下,你大魏國如何迎敵?”

男人麵上笑,實則內心藏透了壞心思,將文韜武略匯集到一處,隻見壞。

“聽說你為了救濟災民,開倉放糧,如今的大魏國已然是彈盡糧絕,病入膏肓,你說我要是此刻強攻,能有多少把握?”

李承明一張妖孽的臉緩緩靠近,手指纏著鍾如意落在肩膀上的一縷青絲,笑得魅惑。

他有意無意的把玩著,在指尖纏繞著一圈又一圈,待到第二圈半時,身旁的宋淮渾身緊繃,快步擋在其麵前,嚴峻道。

“注意分寸。”

鍾如意也嫌惡地皺起眉頭,往後一退,“這就是要求?”

換晉軍退兵,換大魏國安寧的安寧,要求就是強迫自己與其和親,出之前之惡氣?

“不錯!”李承明送開口,哈哈一笑。

“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若是時候到,未能得到答複,我就隻好攻破城門,讓你親眼看著堂堂大魏國是如何顛覆的。”

如今荊州城人人自危,謠言四起,難民屍橫遍野,處處遍布著一股森冷的氛圍。

倘若此時晉國強攻,大魏國勢必會倒下。

荊州負隅頑抗的第二日,太守府內一片死寂。

鍾如意隨意披了件披風站在窗邊,見拋屍荒野的多,流落街頭,餓有死骨的更多,素淨的小臉上盡顯蒼白。

一夜之間,大魏輔國長公主要以和親換退兵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少難民遊街示眾,跪在太守府門口,哀聲懇求。

一時間,悲拗的哭聲此起彼伏。

宋淮站在其身後,見鍾如意望著街道的人群愣神,一時間內心百感交集。

“殿下,長公主!如今隻有您能救瀕危的荊州城,還請您網開一麵,救救荊州城的百姓!”

荊州城官員集體出動,皆是聽到了風聲,前來用一命換安康。

一個接著一個的人頭鏗鏘有力的在地上錚錚作響,見他們磕破了皮,滲出了血,鍾如意才緩緩叫停。

“你們這是何意?”

一時間,舉國上下紛紛用行動鎮壓,向自己施加壓力,定不可能空穴來風。

鍾如意隻覺得頭痛,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

“今日晉國軍寫來書信,提出和親換退兵,如今荊州城即將失守,在這種危急關頭,還請殿下救我們一命啊!”

“救我們一命啊!”

彭城早破,如今晉軍已經兵臨城下,危在旦夕,隻需要一聲令下,荊州被圍,眾人皆要在其中等死。

現如今,隻有鍾如意能救他們一命。

幾位官員喊得最大聲,吵得鍾如意大腦一陣嗡鳴。

現在的荊州已經成了難民所,糧草不夠,戰事吃緊,種種壓力落在鍾如意身上,毫無血色的臉顯得越加蒼白。

宋淮聽不下去,幾人這是變相的在催促鍾如意用自己的性命換他們的平安。

這樣和那些茹毛飲血,正圍在城門外的那些野獸有何不同?

當初危難關頭,是鍾如意挺身而出,承受莫大壓力開倉放糧,還百姓溫飽。

現如今荊州城絲毫不領情,反而推卸罪責,又以死相逼,逼迫鍾如意就範。

他猛然在一旁抽出長劍,刀光火石間,架在為首的官員身上,大聲怒喝。

“一群貪生怕死,鼠目寸光的短淺之輩,之前開倉放糧一個個感恩戴德,現在遇到事情了,反而當其縮頭烏龜,豈有男子氣概?”

這無疑是踩著鍾如意的人頭,去為他們自己做好事。

刀不長眼,看起來就分外淩厲,片刻間,似乎就能輕易砍斷人脆弱的脖頸。

官員一下子縮起了肩膀,麵對指著自己的劍,大聲哭嚎道。

“如今荊州城上下都已然心灰意冷,還請長公主救救我們!”

“簡直是胡言亂語,一派胡言,要是日後再敢有人提及此事,小心我刀劍不長眼,砍了你們都是小的。”

一想到鍾如意為了退兵,不惜犧牲自己,去與那麵目可憎的李承明成親,他整個人就如同被撕裂了般難受。

五髒六腑都猶如被擠壓了般難受,令人喘不過氣。

“若是以後誰敢說這樣的話,小心你們的人頭!”宋淮氣急,一時間有失風度也全然不顧。

“好,等我回去思索,會給你答複。”鍾如意輕輕捂嘴咳了咳嗽,胸口絞痛。

陣陣風吹來,襯得她衣衫更為單薄,大病初愈,身子骨本來就弱,如今冷風一吹,胸腔起伏不斷。

“殿下。”宋淮欲言又止,回去途中,幾次三番想開口。

彭城失守,如今荊州城也不堪重負,想著外祖和舅舅相繼戰死沙場,鍾如意心中不免有些惆悵。

“宋淮,我不願嫁他。隻是如今戰火紛亂,唯有此計才能保我大魏國平安,荊州的百姓皆是無辜,我又豈能坐視不理。”

宋淮頓時心神大亂,心如同刀絞般死死撓著自己,連忙去捉她的手,急切說道,“會有法子的,一定會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