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

王路對幾個守在自己身邊的水兵和顏悅色地道:“別緊張,這些喪屍顯然沒有得到異能者精確的指揮,它們隻是被胡亂驅趕進基地,憑著本能行事,嗅到咱們這堡壘裏的活人氣味,給咱們添點小麻煩。”

那幾名戰士看了看笑嘻嘻的王路,又瞟了一眼抱著八一杠坐在彈藥箱上閉目養神的封海齊,其中一個戰士道:“你放心,我們沒緊張,我們以前也和異能者肩並肩戰鬥過,熟悉你們的戰鬥模式。”

王路想起了那位名叫蔡佳妍的小女孩寫的日記,她的確記錄過基地的戰士曾經與異能者有過一段短暫的蜜月期。

嗵嗵嗵,戰士扣下了重機槍的射擊板,打死了操場上的一片喪屍,並且故意將彈道向200米開外的坦克及車輛集群延伸,但除了幾輛猛士車上的高射機槍還擊外,包括坦克之內,依然沉默著,顯然,不把百米範圍清理幹淨,敵人並不想發起總攻。

王路和戰士們半蹲在地上,聽著高射機槍的子彈打在外部厚厚的沙袋和廢鋼材、水泥板上的聲音,他突然道:“蔡佳妍還好吧?”

一名戰士一愣:“你怎麽認識我們副總工的女兒?”

王路道:“啊,我在基地搜索資料時,看過她寫的日記,她有沒有跟著媽媽順利撤退?”

戰士的表情有些柔和:“蔡佳妍很安全,她和她媽媽是第一批撤離的,如今都在島上生活著。隻是可惜,副總工不知怎麽的,居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王路道:“你們的副總工沒死,隻是變成了喪屍,如今是我用來拉車的喪屍之一。”他簡短地將蔡佳妍日記裏的事說了。

戰士們盡管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也都被這個消息震得一愣。有個長臉的戰士重重一拍膝蓋:“怪不得,有一段時間我發現蔡佳妍的媽媽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我當時還奇怪呢,基地的口糧是優先照顧老弱的,按理說,不該餓著她啊。原來……唉,她們家那兩口子。原本就非常恩愛,蔡副總工變異成喪屍後,她們母女兩個肯定不忍心永遠失去自己的老公和爸爸,才會做這樣的事吧。那眼機井是生產用水,平時也沒人會碰那眼井,也虧她們想得出這樣一個地方來養著喪--養著蔡副總工。”

這事兒一說開來。王路和戰士們的關係頓時近了不少,長臉戰士對王路道:“你有異能,蔡副總工跟著你,也不會受委屈,麻煩你照顧他了,他--他活著時,是個好人。”

王路點點頭:“你們放心。咱們崖山和別處不一樣,這個,怎麽說呢,是個很和諧的地方,以後蔡佳妍小朋友有機會,可以到崖山看看她爸爸。”他頓了頓:“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們以前和異能者合作得很好,怎麽後來突然翻臉了?我看蔡佳妍的日記。好像你們在拿異能者做人體實驗時,出了岔子,這才逼反了異能者?”

長臉戰士臉上突然湧起一股悲哀的神色,他搖了搖頭:“不是這樣子的,蔡佳妍還小,再加上當時基地亂成一團,她並不知道真相。其實那個死去的異能者。是咱們附屬醫院的外科主任,她是主動要求拿自己做人體實驗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封海齊突然手一抬,用螺絲刀捅死了一隻將腦袋探進射擊口的喪屍,順手一推。將它推了出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反正咱們現在是光挨打不還手,你倒說來聽聽。”

長臉戰士歎了口氣:“其實這事兒非常簡單,那位主任有個10歲的兒子,感染了生化病毒,眼見就要變成喪屍,主任認為自己既然身為異能者,身上一定有免疫細胞能救孩子,所以要求同事們做手術,將自己身體內的血抽出來救孩子。可是,無論抽多少的血輸進孩子體內,都無法救他。最後那位主任發了瘋一樣,認為是自己血內免疫成份不足,居然、居然要求同事抽取她的腦液來救孩子,她認為,異能者最強大的變化就是在腦部,隻有腦組織,才能救自己的孩子。當時醫院裏她的同事都不肯做這個死亡手術,但她舉著手槍頂著自己的額頭以死相逼,最後,醫院裏的同事不得不同意切除她的部分腦垂體……可是,手術卻失敗了,她死在了手術台上。”

王路一皺眉:“如果事實是這樣的話,向別的異能者說明白,他們不該窩裏反的啊。”

長臉戰士狠狠在沙包上砸了一拳:“你不明白!所謂異能者被我們做人體實驗,軍隊殘害老百姓,根本是有人故意造的謠言!逃到咱們基地來避難的老百姓中,有一群很特殊的人,他們就是象山看守所的犯人!那看守所就在丹西銜道何家村,離我們基地隻有15公裏,裏麵關了600多名犯罪分子,在生化病毒暴發時,他們有100多人逃了出來,和老百姓卷在一起,進入了我們的基地。”

“他們剛到基地時,因為已經留了頭發,換了上老百姓的衣服,所以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還因為來了一批青壯力,能加強防守而感到高興,甚至教他們學會了輕武器射擊。不得不承認,能當罪犯,多少有些身體本錢,這些人相對老百姓說,身體素質好得多,個個都是‘強盜胚子’,而且因為長期坐牢的原因,還有相當的紀律性。所以一來二去的,我們政委把他們安排到了不少管理老百姓的崗位上。沒想到,這成了引狼入室的第一步。後來,他們中有人不知怎麽的,居然有了異能,在異能者的幫助下,我們和喪屍之間的戰爭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可沒想到,這也引起了某些人的野心,在他們看來,戰士的槍還不如他們的異能管用,就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他們借著那名女異能者為救自己的孩子突然死去的機會,再加上當時我們僅剩的艦隊遠航,在老百姓中造謠,說軍隊放棄了老百姓,還要殺光異能者做人體實驗。煽動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衝擊彈藥庫……”

王路沒想到,小女孩蔡佳妍末日日記背後的真相居然是這樣子的,他情不自禁苦笑,的確,相比軍營,監獄同樣也是個紀律嚴格,上下級分明的另類“部隊”。更糟糕的是。從某種角度而言,監獄裏人才濟濟,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家夥,沒一個是省油的燈,而末世更給了他們一個盡情施展心中邪惡的機會。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成了這個世界最好的注解,所以,一心保護老百姓的軍隊最後卻被驅逐出了基地,而罪犯脅裹著老百姓成了土皇帝,更以基地為餌布下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這樣說來,和自己戰鬥的,原來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罪犯啊。這些人,在末世前就踐踏著法律倫理,如今這世道,對他人來說是地獄,對他們來說,卻是天堂,罪犯的天堂,更何況他們有了異能。更是如虎添翼。

如果自己、王比安、封海齊等人落到了他們手裏,一定會死得很慘吧,堡壘外的對手不同於王路曾經遇到過的任何敵人,他們,甚至比喪屍還凶殘。喪屍隻是為了吃而襲擊人類,而他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殘殺自己的同胞!這樣的人。去死吧,一個也不留的殺了吧,他們,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王路透過射擊孔觀察著四周。在操場周邊百米範圍內,一處處廢墟冒起了熊熊火光,敵人正在清理驅逐自己一方的異能者,李詠、丁偉,看你們的了。

李詠和幾名戰士趴在一處積水的陰溝裏,在他們身旁,一隻喪屍正在引燃自己,盡管這片滿是瓦礫和碎石的廢墟已經沒什麽好助燃的了,但喪屍自己的身體還有幾分脂肪,它如一隻活動的火把,胡亂晃**著,任何藏身此處的人,隻要被它挨著,就會引火燒身。

一名戰士忍不住道:“我們離操場的堡壘已經超過200米了,如果這時候敵人發動進攻,你就算是異能者,也提供不了支援了。”

李詠沒出聲,他正在快速翻閱著那隻燃燒著的喪屍的大腦,喪屍的腦部受到高溫的影響,有些不穩定,自己必須在有限時間內,找到對方異能者的消息。

正如高科技戰爭一樣,隱藏自己,發現敵人,發現既消滅,這同樣是異能者與智屍之間的戰鬥模式,敵人很狡猾,他始終在安全距離之外驅使喪屍,而且不停變換自己的方位,李詠閱讀了不下百隻喪屍的記憶,可因為記憶的滯後性,當他憑此定位時,異能者早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了。

失敗,失敗,又是一次失敗,如果換了一個普通人,在重複了數十次甚至上百次的失敗後,肯定焦躁不已了,然而李詠卻不動聲色,繼續重複著自己的搜索、觀察、定位。

可李詠的行動,在旁邊幾位戰士眼裏,卻是另一番景象,他們隻知道李詠一言不發,帶著他們不斷的撤退、撤退,離他們本該堅守的防線越來越遠,終於忍不住埋怨起來。

戰士發出的聲音,引起了如同火把一樣燃燒的喪屍的注意,盡管它自身已經瀕臨死亡,但對血食的渴望,依然驅使它向聲音發出處一步步挪來。

李詠一板一眼道:“不準動,誰都不準動。”已經拔出了軍刺正準備將燃燒的喪屍斬首的戰士不得不再次趴回了陰溝裏。

燃燒的喪屍一步步前進著,隨著它的走動,帶著火星的油脂一滴滴落到了廢墟上,點燃了碎布頭、木板、紙片,它走得不快,因為火焰破壞了它的肌肉,筋腱。李詠無視喪屍離自己越來越近,沒有發出腦電波驅趕它,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出了手,敵人異能者立刻就會發現。

他隻是更快地搜索著喪屍腦部中極不穩定的記憶,相對於其他形同炮灰的喪屍,這些充當人肉燃燒瓶的喪屍肯定會擁有敵人異能者更多的消息,因為即使讓喪屍點打火機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需要異能者通過腦電波精確的操作,隻要有操作,就會留下相應的痕跡。李詠已經冒著暴露的風險,在極近距離內檢查過好幾隻燃燒喪屍的腦部,可惜,在他查找到有用資料之前。這些喪屍就被燒死了。

燃燒的喪屍越走越近,它如今像極了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餓鬼,眼睛、嘴巴都在往外冒著熊熊火焰,牙齒還在一開一合,撲通,它扒到了地上,向躺在陰溝裏一動不動的戰士抓去。

哢嚓。燃燒喪屍探出的前臂突然斷裂,掉落到了陰溝的積水裏,然後,它的頭部晃了晃,咯一聲,從已經燒成焦炭的頸椎上掉了下來。然後它的身子一撲,倒在了一動不動趴著的李詠身上。

李詠身旁的戰士驚呼一聲跳了起來,不顧自己被燒傷,徒手抓起還在燃燒的喪屍屍體,扔到了遠處,舀起陰溝裏的水,往李詠身上被引燃的衣服上澆著。

然而李詠卻紋絲不動。就在喪屍的頭顱燒得掉落在地之時,他查看到了它腦中的部分記憶--一個人影將一隻打火機塞到了它的手中,還手把手將它的拇指按在打火機機頭上--就是他,他就是異能者!李詠幾乎在同一時間,通過喪屍最後的記憶,讀取辨別了異能者最後下令時,所在的方位……

李詠一揮手,阻住了戰士的動作:“8點鍾。120米,戴帽子的男性,身高1.76左右。”

幾名戰士一怔,立刻明白過來李詠報的是敵方異能者的方位,他們條件反射式地抓起槍瞄準,一名戰士脫口而出道:“那是隻喪屍。”

李詠道:“化妝的。”

果然是化妝的,雖然這名異能者把自己躲藏在大批喪屍中間。還穿上破衣爛衫,把喪屍的碎肉屍液塗抹在臉上、身上,但他健全的四肢,以及相對來說靈動的眼神。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媽的,終於找到你們了。”戰士們咬著牙道,雖然那異能者一直借喪屍隱藏自己的身影,但戰士們還是自信能在100多米開外輕鬆擊爆他的腦袋。

李詠沉聲道:“沒有命令,禁止射擊,確定方位,保持跟蹤。我們需要找出更多的異能者。”

與此同時,堡壘裏,封海齊突然站了起來,仔細觀察著射擊孔外:“敵人已經掃空了操場周邊的200至250米的範圍,他們可能要忍不住攻擊了。”

王路也撲到了射擊孔處,手一伸將一隻正衝著封海齊吼叫的喪屍醜陋的臉推出了射擊孔:“他媽的,老子就等著他們動手呢,不打破如今這個對峙的僵局,這盤棋就沒法下了。”

他的話音未落,坦克戰車集群方向,突然暴發出一陣射擊聲,各式子彈打得堡壘撲撲響,王路按著頭上的鋼盔,冷笑著道:“就這點花頭?可啃不動老子。來啊,來啊,你們不挺進到百米範圍,老子屁股都不動一下。”他很得意這個臨時堡壘的堅固,這個堡壘,就是個餌,正大光明的一個餌,擋在通往彈藥庫的必經之路上,敵人想啃下它,必須突破到百米範圍內,才能發揮異能者真正的作用,才能利用喪屍消耗守衛者的子彈,衝破火力的防線……

現在,敵人終於忍不住了,他們認為操場周邊200米內已經安全,守衛者就算有異能者,也隻能龜縮在堡壘內,該是發起最後一擊的時候了。

王路卻並不害怕,這個堡壘,是伍上校指點著推起來的,防護標準可以抵擋迫擊炮吊頂攻擊和rpg的直射,高射機槍絕對啃不下來,敵人除非發起進距離衝鋒肉搏,不然王路這個烏龜殼是絕對不會陷落的。

王路在如雨點一樣的射擊聲中,向外麵比劃了一下中指:“操,如果你們的坦克還有穿甲彈,老子就死定了,可惜啊,你們最後的一發炮彈在這以前浪費了……”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了,因為,在數百米開外,那輛穩穩停著隻能充當活動盾牌的坦克突然動了,它的炮管緩緩降了下來,直指堡壘……

王路看著黑洞洞的105mm炮口,張口結舌,半晌才吐出一句:“媽的,他們也藏了一手……”

封海齊二話不說,猛地撲到了王路將他死死壓在身下,幾乎是同時,其他幾名戰士也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身體在105mm炮火的直擊下,掩護王路。

轟,坦克噴吐出了長長的火舌,幾乎是瞬間,一枚炮彈在堡壘上炸開,抵擋得住rpg直射的堡壘,在105mm榴彈下,頓時變成天女散花式的一堆廢墟,沙袋被擊破,鋼材、水泥塊被拋到空中,一米多厚泥土下的波紋鋼頂蓋如同紙片一樣被撕裂,露出了裏麵穿著軍服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