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您撥打的……”這已經是被掛斷的第六個電話了,馮女士看樣子是真不打算理他了啊。沈放注視著手機,無奈地吐出一口氣,心中沉悶不已。
……算了,回家吃飯。
見打不通電話,沈放隻得收起手機整理東西準備下班。
他現在和淩君則同居,要是晚上對方有演出,他就在公司將就吃點,等對方演出結束再下班一起去吃消夜。要是片玉社沒演出,而他又不加班,淩君則一般都會早早下班買好菜做好飯等著他回家。
他現在也算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了啊!每每想到此處沈放都要暗爽不已。
他拎著西裝外套推門而出,門口的秘書小姐這段時間下來已經見怪不怪他的準時下班,跟他告別:“沈總再見。”
沈放朝她點點頭:“再見,你也早點下班吧。”
因為是準時下班,他坐電梯下樓的時候還遇到了公司的其他員工,不知是不是怕被老板罵下班跑得太快,眾人別說互相交談,連大氣也不敢出,氣氛著實尷尬。
“嗯……大家也趕著回家吃飯呢?”沈放本來想調節下氣氛,奈何話一出口空氣都凝滯了。
——擦,這是被上司擠對了吧?
——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難得早下班一次也會遇到領導,倒黴透了!
——反正我又沒早退,不怕!
要是心理活動能具象化,恐怕就這一會兒轎廂內這小小的空間已經被刷了好幾層彈幕了。
終於熬到一樓,大家作鳥獸散,頭也不敢回地直衝大門。
沈放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還挺容易引發歧義的,他聳聳肩往停車場走去。冬天的疁城六點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停車場就靠幾盞路燈照明,顯得有些昏暗。
他走近自己的停車位,剛用車鑰匙打開門,忽聽腳下響起幾聲十分淒厲的動物哀鳴聲。
“嗷——嗷!”
什麽鬼?!
沈放被嚇了一跳,連忙四下察看,但並沒有看到有什麽東西,又仔細聽了陣,他幹脆整個人趴到地上,用手機照明功能往自己車底下照去。
這一照,還真讓他照到了。
有一團黑不溜秋的東西縮在他車底下!
淩君則聽到門鈴響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沈放有帶鑰匙的習慣,從來不按門鈴。但是當他打開門看到門外滿是狼狽的沈放和他懷裏不斷掙紮的一團毛球時,奇怪就變成了錯愕,再是好笑。
“你帶什麽回來了?”
沈放已經快抓不住懷裏的小渾蛋了,一個不察讓它竄到了地上,一溜煙就往屋裏逃。
“我操你別跑!髒成這樣你不許亂跑!”沈放大驚失色地追過去,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將那隨意竄逃的小畜生緝拿歸案。
淩君則關了門,見他身上又是灰又是黑爪印的,就說:“你要不先去洗個澡吧,順便把……這隻狗——這是狗吧,也洗一下。”
沈放也覺得自己急需要洗澡,身上都髒死了。他邊夾著嗚嗚叫的小狗往衛生間走邊跟淩君則解釋:“我今天下班從車底下撿到的這隻狗,當時黑暗裏就兩團綠光嚇我一大跳。也不知道哪裏跑來的,我抓了它老半天,整個人都快鑽車底了。這貨膽子特小,又特別能叫,坐車裏叫了一路,叫得我心慌氣短的……”
淩君則跟他一起進了衛生間,將他脫下來的衣服褲子摸了一遍全丟洗衣機了。
“我看它長得像我們以前小時候在莧菓宅經常見到的那種小土狗。”
“現在這種不叫土狗了,叫中華田園犬。”
“……有區別嗎?”
沈放邊搓頭發邊道:“這是尊稱懂嗎?尊稱!”
淩君則隔著淋浴間的玻璃門看見那小狗嚇得瑟瑟發抖,渾身濕漉漉的怪可憐的,就問:“你是打算暫時收留它還是就這麽養著它?”
“其實我也沒想好,一時衝動就帶回來了。你說要是個京巴博美啥的還能找個人領養,就一中華田園犬誰要啊,別今天送出去三個月後就成某道盤中餐了,這不造孽嗎?”沈放將頭上的泡沫衝掉,快速在身上打了圈肥皂,“所以……要不咱們就養著吧?”
老實說他心裏十分忐忑,畢竟現在是兩個人過日子了,不能光他一個人說了算,媳婦兒的意見才是最主要的!
淩君則抱著胳膊靠在水池邊,聞言點了點頭:“那就養著吧。”
沈放高興得差點抱著小狗轉圈圈,等他把小狗也洗幹淨了,淩君則拿著一塊大毛巾已經在外麵等候多時了。淋浴間門一開,淩君則一把擒住向外竄的小土狗,將它用毛巾整個包起來揉搓。
小畜生又是一陣嚎,要多慘有多慘。
奈何它這次碰上的是淩君則這個不為所動的主:“你穿好衣服去外麵熱下菜,我給它把毛吹幹了就來。”
沈放甫一接觸到冷空氣就直挺挺打了個哆嗦,飛快穿上了淩君則給他拿來的幹淨衣物,接著俯身在對方嘴角親了口:“我家媳婦真能幹啊!”
沈放剛洗完澡,渾身香噴噴甜膩膩的,像塊可口的大蛋糕。
“去吧。”淩君則用沒拿電吹風的那隻手輕拍了下他的屁股。
等給蔫了吧唧的小土狗吹完了風,沈放那邊也熱好菜了。
淩君則將小狗抱到餐廳,放到地上,但是小狗似乎對陌生環境心存恐懼,夾著尾巴不停發抖。
“給它弄點吃的吧,我感覺它餓了。”沈放扒拉著白米飯,吃得香甜。
不是他自賣自誇,他家君則的手藝絕對比得上五星級酒店大廚啊,以前他每頓頂多吃一碗飯,現在常常要再添半碗,這小半個月吃下來都把他吃胖了。
淩君則拿了個一次性杯子盛了點水,再將一張舊報紙對折攤在地上:“給它吃什麽?”
“骨頭?”沈放沒養過狗,老實說也不是很清楚,就記得以前胡嘉樂家似乎養過,就是給吃一些殘羹剩飯和肉骨頭之類的。
淩君則搖頭:“好像不能喂骨頭,不然先給它吃點飯看它吃不吃吧,明天我再去超市裏買點狗糧。”
沈放聞言去電飯煲裏挖了一大勺白飯丟在報紙上,兩人聚精會神盯著那黃不拉嘰的小土狗,見它小心翼翼地靠近食水,先是淺嚐一口,覺得沒問題,馬上張嘴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都鬆了口氣。
淩君則道:“看樣子餓了不少時日。”
兩人吃過飯逗了會兒狗——實際上就是沈放不時拿會發聲的東西吸引狗的注意,狗在一邊驚懼地盯著沈放,淩君則看他的電視新聞。十點半左右,將狗單獨留在外麵沙發上,他們倆便回屋睡覺了。
沈放本來都把眼睛閉上了,突然想到件事,拍了拍一旁的淩君則:“你說咱倆上班忙,都沒時間遛狗,有時候回來都大半夜了,是不是不太適合養寵物?”
“你才想到啊?”
沈放有些慚愧:“那不是看它太可憐了都沒空想別的嗎。”現在冷靜下來了想得就多了。
淩君則翻了個身,在他耳邊蹭了蹭:“明天我把它帶去片玉社吧,那裏每天都有人能陪它玩,還能讓它看家護院。你要是想它了,也方便去看它。”
沈放大喜過望:“小則則,你怎麽這麽聰明呢!我眼光怎麽這麽好呢!”說完抱著人黑燈瞎火地就一頓猛親。
親完了他又說:“總要給它取個名字吧,叫啥?狗蛋,二丫,旺財?”
淩君則半晌無話,沈放以為他睡著了,搖了搖他。
“你好歹是個靠創意賺錢的,怎麽想出來的名字如此俗不可耐?”
沈放笑著辯解:“我的腦細胞都在想創意的時候用完了,這種小事就不要啟用我的創意細胞了,再用就過度了。要不阿黃,小黃,黃黃,都行啊!”
淩君則:“……”
沈放:“怎麽樣啊?選一個。”
淩君則重重歎了口氣:“就阿黃吧。”
從此,片玉社多了一名叫作“阿黃”的成員,淩君則去辦狗證的時候還特意讓人在品種那欄裏寫了“中華田園犬”而不是“土狗”,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