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吃街離開,兩人步行回了礦場,巨大的卡車壓著路麵而過,掀起一陣撲麵而來的塵灰飛揚。

餘笙捂著鼻子,整個身體縮在顧江海身後,企圖讓他偉岸健碩的身體擋住那些飛揚的灰土。

他沒有打算帶著她深入礦場,裏麵機器打壓石頭的噪音太大,隨時都會有大卡車來往,掀起的塵暴太大。

徑直走向了車場,他拉開車門,讓她先上了車。他在車外站了一會兒,手機貼在耳邊,餘笙猜測他在和那位經理打電話。幾分鍾後,她看見礦場經理朝這邊跑過來,兩人站在車外,車窗緊閉,餘笙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顧江海將手中的打包盒遞給他,隨後就看見礦場經理有些惶恐的接過,大概沒想到他這個老板這樣平易近人。

顧江海上車,餘笙傾身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們回酒店嗎?”

餘笙有些困,捂著嘴打哈欠,顧江海想伸手摸她的臉,又想起了他剛才一路拿著打包盒,手上有油,鬆開的手又重新放回了方向盤上。

“嗯,先回去洗個澡。”

一身風塵油煙,還是要回去洗一下,顧江海低頭聞了聞衣服上的味道,厭惡的皺眉。餘笙腦袋偏在副駕駛的椅背上,身體跟著車子駛過不平穩的路東搖西擺著。

側頭看著餘笙睡了,顧江海將車子停在路邊,探身到後座,伸長了手臂拿到了後座上的小外套,車裏開了空調,他怕她受涼。出來的時候順手拿了她的小外套。他事事做的不經意,卻又極其貼心溫情。

餘笙睡覺還算安分,不會亂動,也不會胡亂說夢話。

他難得清淨,天色已經暗了,夜幕降臨,回到酒店的時候,天已經全部黑沉了下去。輕輕的關上車門,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酒店的泊車小弟拿了鑰匙將車開走,顧江海抱著餘笙進了酒店,穿過大堂進入電梯,直達頂樓。。刷卡進入房間,顧江海小心翼翼的將餘笙放進臥室的大**,餘笙沾了被子後,突然睜開眼睛。

眼前一陣朦朧,她看的有些不清晰,一瞬間覺得雲裏霧裏,軟軟的喊了聲:“老公。”

那是他第一次聽見她這樣叫他,她平時都是喊他哥哥。結婚這麽久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親密的喊過他。

手還放在她腰間,身體微微俯著,臉頰都快要緊緊的貼在一起,餘笙在他懷裏翻了個身,睡意繼續侵襲,她又睡著了。

顧江海有些無奈,抑製著身體裏奔騰的情緒消散,才放開懷抱,為她蓋上薄被。從她脖子下麵將手臂抽了出來,進浴室端了盆溫水出來,濕熱的毛巾擦了擦她汗濕的臉,緬甸的天氣不比國內,國內已經臨秋,風裏帶著寒意。這邊的風,是有些濕熱的。

安頓好餘笙,顧江海關了臥室的燈去了書房,說起來書房也不過隻是一個放了幾本雜誌和一張書桌的小隔間,顧江海拿出電腦,前幾天回國的林木生和何思勤已經正式開始了工作。段沐陽已經去了澳洲,這幾天都沒有再聯係他。倒是餘淮安,昨天打電話過來,問他有沒有和餘笙在一起?

這次從緬甸離開回國,他們的婚禮也該辦了。

筆記本電腦放在書桌上,他瀏覽著文檔,那些條條列列看的人有些頭痛,顧江海自知餘笙在身邊。他就沒有心情工作,隻想和她溫存,偏偏她睡得正香,完全沒有顧及他的需求。完全沒有心思再繼續看下去。

拿了手機撥通餘淮安的電話,如果記得沒錯,今天是那位設計師都慢慢的結婚典禮,餘笙來的時候有提過幾次,說是要為了之前的魯莽道歉,讓餘淮安去那邊婚禮上看看。

電話響了幾分鍾,餘淮安那邊才接了起來,周邊環境有些嘈雜,顧江海將手機往一邊挪了挪,皺眉看著手機,本想開擴音,又想到餘笙還在臥室睡覺,聲音太大,還是害怕吵到她。

“你在做什麽?”

餘淮安幾乎是用吼的,他說:“在婚禮上。”

手機那頭傳來背景音樂,嘈雜的很,聽聲音好像是在敬酒。

顧江海沒有多想,“我和阿笙的祝福帶到了嗎?”

餘淮安坐在主桌,端了酒杯喝了一口酒,沒有及時回話,顧江海耐心的等著,明亮燈光下,餘淮安喉結輕輕動了一下,含在口中的香檳滑進喉間,唇齒間溢著淡淡的酒香味。

“祝福和紅包已經帶到,回來記得給我支票。”

顧江海低笑,“婚禮準備的怎麽樣了?”

“一切就緒,就差一對新人。”

“礦場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先留在這邊看一下後續情況,預計下周回國。”

顧江海估算著自己未來幾天的行程,礦場的事情其實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問題,爆炸的傷員問題已經解決。在何思勤眼裏,錢不能解決的問題,被他輕易解決。

餘淮安笑了笑,說:“下周回來估計能趕上國內初雪。”顧江海怔愣了幾秒,隨後緩聲說:“淮安,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

那邊傳來人群的喧囂聲,餘淮安放下手機,是都慢慢同她新婚丈夫一起過來敬酒,餘淮安是老板,又是都慢慢喜歡的人,這樣的情況下見麵,不知道是尷尬還是什麽情緒。

“老板,謝謝你過來參加我的婚禮。”

她的手被站在她身邊的男人緊緊的握在手中,男人看著餘淮安的眼神裏帶著些敵意,大概是男人的第六感。

餘淮安站起身,將手機放在一邊,端著酒杯朝著新郎舉了舉。

“受人之托。”

都慢慢垂眸低笑,站在身邊的伴娘替她斟酒,“替我謝謝餘小姐和顧先生。”

兩人走了一步之後,都慢慢有提著裙子折了回來,俏皮的問餘淮安。

“老板,新婚能多給幾天帶薪假嗎?”

餘淮安點頭,說可以。

都慢慢神清氣爽的離開,看著她們離開,餘淮安才重新拿起了手機,這邊顧江海一直沒有掛斷,將手機平放在桌麵上,偶爾點擊亮屏看一眼。

“還在?”

餘淮安的聲音終於傳出來,顧江海拿起手機,淺聲回話。

“先前我說的話你聽見了?”

餘淮安起身離席,從宴會上離開,走出酒店的時候,泊車小弟已經將黑色的寶馬車開了過來,接了鑰匙,將手機開了擴音丟在副駕駛上。

“需要做什麽?”

“幫我跟礦場的生意,淮安,你是做翡翠的,我雖然對這些也有了解,卻不及你精通,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跟進近一年的翡翠。”

“讓我去緬甸?”

驅動車子,離開酒店,停在十字路口的時候,餘淮安再次有些糾結了。

方才看著那一對新人結婚,無端端的他想到了蘇蘇。

“這件事情我會幫你,等你回來再說。”

紅燈過,餘淮安打過方向盤,車子向右行駛,偏離了回餘家的方向。

同蘇蘇分手,並非他的本意。

蘇蘇因餘笙的關係接近他,他也是因為餘笙的關係才接受她。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蘇蘇一手操辦,她總是有許多浪漫的點子。他了,一邊享受著她給予的感情,卻有從來不肯付出自己的感情。

她大概覺得累了,所以提出分手。

他對她的感情來的後知後覺,竟然晚了那麽多年。

那時候的感情,她給,他受。他怎麽會想到,會有那麽一天,她收回了所有的感情。

餘淮安承認,他後悔了。

蘇蘇對他說:“淮安,我曾經愛過你。”

她說愛過他,這其中最讓人唏噓的就是這麽一個“過”字,將他們之間的感情全數化為了泡沫。

車子停在蘇蘇店外麵的街道上,餘淮安挺好車子下車,步行進入小巷,並沒有開門。

餘淮安沒由來一陣心慌。打電話給她,顯示已經關機。餘淮安又打給餘笙,電話響了一陣後,被顧江海接了起來,他壓低了嗓音,有些惱怒。

“她在睡覺。”

“蘇蘇不見了,我找不到她。”

顧江海聽著電話沒有說話,“你問問阿笙,蘇蘇有沒有和她聯係過?阿笙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語氣裏透露焦灼,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來回奔走,顧江海在餘淮安情緒奔潰之前掛了電話。

轉頭將手機放回床頭櫃上,餘笙已經醒了。

“好黑。”

“幾點了?”

顧江海將手機關了靜音,然後又折身走到臥室門口,將燈全部打開,餘笙揉了揉眼睛。

“有人打電話給我嗎?”

顧江海從衣櫃裏選出了絲綢的睡衣,拿過去遞給她。

“淮安找你。”

餘笙拿了睡衣,就著顧江海手臂的力度站起身,半跪在**,仰頭看著站在床邊的顧江海,大眼睛眨了眨。

“哥哥?”

他俯下身去抱起她,“餓了嗎?”

餘笙摸了摸肚子,然後搖頭,“暫時好像還沒有。”

大概是因為下午去過礦場的原因,一覺睡醒之後,餘笙覺得渾身不舒服,推開顧江海衝進了浴室,開始放水洗澡。

顧江海被關在浴室外麵,餘笙完全不給他任何非禮她的機會。

“阿笙,為夫等你出來。”

放好水,餘笙將自己整個人都沉進浴缸中。

她的思緒有些混亂,冰冷的水從頭頂灌入,整個人都冷的無比清醒。

蘇蘇離開前告訴她。

她說:“阿笙,我以前覺得愛情裏,隻要我不停的付出,會有那麽一天,他會真正發現,我愛他,不是因為他是你的哥哥。”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餘笙看不見她的表情,她猜想,她那時候一定很難過。

“阿笙,我和淮安,我愛過他,可是很遺憾,我隻能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