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淮安和蘇蘇的感情裏,餘笙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說起來不重要,卻又時時刻刻存在。

腦袋沉進溫溫的水中。餘笙有些黯然,細細說起來,到底還是她對不起他們。

她那時候一心想著撮合,卻忘了沒有感情的在一起會那樣痛苦。

餘笙變了,三年她是被城市譽為天才的商業投資專家。三年後,她是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顧江海的妻子。

她在浴室的時間太長。顧江海在外麵敲門,溫聲問她:“阿笙,你好了嗎?”

他語氣很輕,帶著詢問的試探。她想,如果她沉著性子不回話,他大概會踹開浴室的玻璃門然後衝進來。

從浴缸站起身,白皙的身體在燈光下白的亮起了光。身體上滑落水珠,她抽了架子上的浴巾裹住身體,旋開門鎖。顧江海站在門口,來來奔走,有些焦灼。

見到她開門,他大步走過去,不顧她沒有穿衣服,就將她抱入懷中。

“以後不許這樣了。”

他埋首在她脖頸間,沉重的嗓音裏帶著害怕,像是劫後餘生。

他在害怕什麽?害怕她一時想不開,然後在浴缸裏自殺?

餘笙覺得好笑,她是真的笑出聲。

顧江海推開她,雙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肩膀,黑眸沉沉的看著她。有些薄怒。

“笑什麽?”

攬著她走到沙發邊,她的衣服落在了沙發上,他將衣服遞給她,她倒是沒有忌諱他就在身邊,當著他的麵就將浴巾丟開了,白皙的身體一覽無遺,餘笙抬眼看了一眼顧江海,他眼神變化的明顯,有些猩紅,奔騰著欲念。

在他手伸過來抓她的前一秒,餘笙挪開了身體,躲過了他的狼爪。

“我們可說好了,你不許碰我。”

顧江海對於電話的事情耿耿於懷,餘笙何嚐又不是呢?

所以再來的第二天,她便強烈要求,逼得他承諾了在緬甸期間都不會碰她一根毫毛。以此來懲罰他。

顧江海垂眸,有些悲傷,突然發現,他更喜歡剛回來的時候,那個迷迷糊糊任他索取的餘笙。

如今她精神痊愈,關於以前的許多混亂記憶也已經理清楚,就又變得精明起來,時刻就想著算計他。

偏偏他又愛極了被她算計。

窗外已是夜色漸深,邊境地區,晚上總是過於嘈雜混亂,顧江海駁了餘笙想要出去的心思,叫了酒店餐廳的餐食到房間。

緬甸的餐食大多以酸辣為主,顧江海點餐的時候,已經盡可能的避免了那些酸味和辣味重的,餘笙歪著頭說想吃油炸的。

顧江海手指頓了頓,跳過了油炸那一欄,餘笙撲過來搶手機,顧江海側身躲開,將她禁錮在懷裏。

餘笙趴在他大腿上,腦袋朝下,他的手臂沉重的壓在她背上,餘笙蹬著腿。

“老公,老公,我想吃炸的,炸的。”

顧江海沒理她,自顧自的滑著點菜牌,餘笙停下揮動的手,憋著嘴,不高興的樣子。

挑來選去,最後還是遂了餘笙的意願,點了些炸玉米、炸蝦之類的上來。

“哥哥打電話是問蘇姐姐的事情吧?”

等候上菜的時間,餘笙的身體已經被翻轉過來,頭枕著顧江海的大腿,顧江海搭著二郎腿,身子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餘笙抬眼,仰頭望著他。

眼睛明亮,映照著天花上的燈光,幾乎要看進他心裏去。

他手指間把玩兒著她的長發,撩了一縷再指縫間。輕輕的點頭,算是回答。

餘笙收回眼神,手裏捏著他的襯衣衣擺。

輕輕翻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著。

“他現在找不到蘇姐姐一定急死了。”

顧江海輕笑,沒有搭話,餘笙也沉默了幾分鍾,室內有些安靜,唯有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落,餘笙又轉頭,抬眸,顧江海順勢低頭看她,英俊的眉眼含著濃濃笑意,他正低下頭吻她。

餘笙側頭躲過吻,吻落在她臉上。

顧江海捏著餘笙的鼻子,說:“真是折磨人。”

是啊,怎麽不折磨人,愛的人每天就在自己身邊,兩人每天都同床共枕,可是每天隻給摸不給深入,他又不是柳下惠。

“喂,你說他們還會在一起嗎?”

顧江海將餘笙抱起來,她跨坐在他腿上,額頭傾過來緊密的抵住,顧江海忍不住吻了吻她。

“緣分到了就會在一起,若果情深緣淺那就是遺憾。”

餘笙皺眉,半晌後說:“我都不喜歡。”

任由哪一個結局,他們都已經再無可能。

都說一開始愛上的那個人是輸家,可是後愛上的又何嚐是贏家?

愛情哪裏分輸贏?

顧江海還準備說些什麽,門鈴聲響起了。估計是叫的餐到了,餘笙從他腿上翻下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坐在沙發上,顧江海走到門口,將門打開,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

餘笙不懂緬甸語,隻能朝著服務生微笑,顧江海讓她去臥室拿他的錢包,餘笙從沙發上站起身,蹬蹬蹬的跑進臥室,拿了他放在床頭櫃上的黑色錢包,拿在手裏的時候,隻覺得很眼熟。

錢包遞給顧江海,他抽出幾張鈔票遞給服務生。

厚厚一疊有些多,餘笙咂舌,暗歎大老板就是闊綽,給小費都是上千的給。

服務生離開後,餘笙又拿著錢包左看右看。

顧江海將餐桌椅子拉開,牽著餘笙的手坐下,抬手拿了她正在觀摩的錢包放在桌子上。

“是你送給我的,十八歲生日那年。”

餘笙恍然大悟,開始在記憶裏搜尋那段日子。

被顧江海接回來接受心理幹預治療之後,餘笙確實恢複了很多,到現在,小半年有餘,她已經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

“想起來嗎?”

他斟了一碗湯給她,她垂眸,看著眼前還在蘊染著熱氣的湯,搖了搖頭。

太遙遠了。

她記不起來。

有些記憶零零碎碎,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她那時候年歲多少?

調羹碰撞瓷碗,聲音刺耳,顧江海坐在對麵,伸長了手臂握住餘笙的手。

“很多事情,你不必全部記得,我記得我可以講給你聽。”

他將她麵前的瓷碗端到麵前,修長的手指握著碗,輕輕地呼著氣,眼神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專注的落在瓷碗上麵。

餘笙有些發愣,覺得問題偏離的有些遠。

“你都記得嗎?”末了,她又加了一句,“關於我們的一切。”

他點頭說:“記得,關於你的一切。”

湯已經溫涼,他才遞回給她,餘笙伸手接過,抿著唇沒有說話,調羹舀著湯,有一口每一口的喝著。

湯有些酸味,咽下去的時候會感覺到一點的甘甜,餘笙不喜歡這個味道,喝了幾口之後,就放下勺子不再動了。

顧江海將炸玉米遞給她,玉米粒已經從玉米棒上分離,玉米粒放在白色的白瓷碗裏。

“記得那時候蘇姐姐對哥哥也這樣貼心。”

那時候,她還是健康的,那些家族恩怨,還沒有牽扯到她。

太過久遠的時光回憶的有些混亂不清,隔著一個三年的時間她時而清晰時而朦朧。

顧江海在剝蝦,指節分明的手指劃過炸的通紅蜷曲的蝦,手指輕輕一轉,蝦肉便已經完整的出來了。

小碟子裏已經滿滿的一疊,他自己一直沒有動筷子,卻一直貼心的照顧著她。

“阿笙,蘇蘇和淮安的事情,積怨已久,蘇蘇心裏對淮安有怨恨,淮安心裏有芥蒂,就算以後在一起,也難回到曾經。”

是啊,蘇蘇再也不可能毫無保留的付出了。

哥哥若是想要她全部的愛,已經要不回來了。

她嘴裏還含著玉米粒,含糊的點頭,含糊的說話,她說:“如果是你和我,大概又是另外一番境遇。”

他將蝦推到她身前,拿紙巾擦了擦手,動作緩慢而優雅。

“不會,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他不是餘淮安,餘笙也不是蘇蘇。

沒有如果,若是真的有如果,餘笙不會成為一個瘋子,也不會患有精神疾病。

這世上,最虛幻的就是假設和如果。

用完餐,顧江海又打電話給前台讓人過來收了餐具,餘笙吃多了蝦和玉米,肚子脹的有些不舒服,此刻正躺在沙發上,她閉著眼睛,抬手蓋著眼睛。

顧江海打完電話走過來,溫熱的掌心覆在她小腹上,眉頭皺的有些緊。

幾秒後,將她抱起來,順了順她的背,貼著她的耳邊輕聲問。

“不舒服?”

餘笙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歪了歪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將臉埋進他脖子裏,輕輕的點頭。

“好像有點脹氣,我需要躺一會兒。”

顧江海低歎,透露著一些無奈。手臂從她膝蓋下伸過去,將她抱起來。

“別睡,知道嗎?”

他將她放在陽台的小沙發上,夜深有些寂靜,他拿了毛毯蓋在她腿上,進進出出好幾趟,中途好像開了門,餘笙轉頭看了一眼,是服務生過來收餐具。

收拾完之後,他才走出來,深夜的風帶著些濕熱,餘笙額頭上出了些汗,小腹間的難受未減輕。

她腳觸到地麵,沒有看見拖鞋,然後想起來剛剛是顧江海抱著她出來,拖鞋可能還在房間裏麵。

沒有進去拿拖鞋,她赤著腳在陽台上反複的來回走,走了幾圈之後,脹氣微微有些緩解。

顧江海推開陽台的門,頭發有些濕漉漉,他洗過澡。

“有毛巾嗎?”她歪著頭,顧江海的眼神和重點卻沒有放在她的問話上,眼神落在她光著的腳丫子上,轉身進門。

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條毛巾和她的拖鞋。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替他擦頭發,沾了水的發絲有些軟軟的,她手指間裹著毛巾,擦了一會兒後,突然惡作劇一般將毛巾伸過去捂住他的眼睛。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將毛巾取走了。

“過幾天該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