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的那麽突然,就像是天空中的風雪,一夜之間,朝中就天翻地覆了。

先是慕容石棱醒了過來,重新掌握了政權,緊接著,大皇子被關入了刑部大牢,罪名是謀權篡位,第三件讓眾人震驚的事情就是李皇後被奪取了後宮大權,所有事情全部交由玉貴妃處理。

後宮一時人心惶惶,前朝眾人也十分不安,尤其是大皇子黨一派,幾乎已經陷入了慌亂。

這日大殿之上,慕容石棱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連日來的昏迷讓他消瘦了不少,卻也顯得更加狠戾了些,略帶渾濁的眼睛裏閃耀著讓人看不懂猜不透的精光,而在那大殿之中,七七八八的跪了一地的將領!

“都說日久見人心,朕這才稍稍身體不適,你們一個個就開始想著要各為其主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些將領們唯唯諾諾,卻也不敢辯駁,誰讓當時慕容風宴請他們的時候,他們根本也沒有拒絕,說起來也怪他們一時糊塗,不過與慕容風一夥之事,也算是慕容風強迫的,所以論說起來,他們並沒有罪。

於是那些將領之中有人告饒道:“陛下恕罪!臣等實在是冤枉。”

慕容石棱嗤之以鼻,“冤枉?誰冤枉了你?白紙黑字寫著你的名字,太子親自帶人人贓並獲,你還有臉喊冤枉?”

那人於是不做聲了,慕容石棱的目光轉了一圈,落在了鬱笠寒的臉上,目光之中顯然有些失望,“怎麽?鬱笠寒你也與他們一同參加了這謀反之事?”

鬱笠寒一愣,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從出事之後,他父親也一直稱病未曾上朝,而他則與楊成等人被一同關押了起來。

鬱笠寒想了一想,決定如實稟告,“陛下,末將不知陛下如何知道這聚會一事,不過我們這些參加聚會的將領大都不知道大皇子想要謀反,從北國邊境回來之後,我等一直在京城之中等候安排,不過太子殿下一直也未曾有相關的命令過來,所以我等也隻能耐心等候……”

鬱笠寒一五一十的將他們如何被邀請去接風宴,慕容風又如何讓魑魅等人殺雞儆猴,一五一十的說了個遍,等他說完,大殿之中是一片沉寂。

慕容石棱意外的沒有責備鬱笠寒,隻是讚賞道:“笠寒,說起來你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一直以來,你都是一個正直的孩子,朕相信你說的這些話,不過,朕也不能聽信你的一麵之詞,這樣吧,你們暫且先各自回去,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後,不得離開京城!”

那些將士們聞言不由熱淚盈眶,沒想到這鬱笠寒如此深得皇帝的喜愛,竟然三兩句話就讓陛下免了他們的罪。

“末將等多謝陛下!”

諸位將士們紛紛道謝,一個個迅速離開了大殿,鬱笠寒卻覺得哪裏怪怪的,看來,這件事他要去和師兄商量一下才是!

再說那些將士離開之後,慕容石棱十分讚許的看了看慕容城,“城兒這一次的表現十分出色,無論是朕重病期間的表現還是今日的表現,朕都十分的滿意。”

“多謝父皇誇讚!不過兒臣覺得自己現在還不夠成熟,若不是諸位大臣們齊心協力,這些時日兒臣一定焦頭爛額。”

“城兒你不用謙虛,說起來朕怎麽也沒想到風兒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來,這樣吧,這件事全權交給你處置如何?”

“多謝父皇信任,不過太子妃產期將至,加上沒有多久就要過年了,兒臣希望能多抽出些時間來陪伴她,更何況,皇兄這件事或許隻是一時糊塗,所以兒臣還是希望父皇能夠網開一麵。”

慕容石棱聞言道:“既然這樣,這些時日你就好好陪伴太子妃過個年吧,這件事朕親自處理。”

慕容城連忙謝恩,心中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偌大的丞相府中,此時也戒備森嚴,一頂頂軟轎從丞相府的側門或是後門悄然進入了府中,進府之後,很快就有小廝迎了上來,將那些軟轎帶到了內庭之中。

隨後,一個個官員從那軟轎之中下來直接進了內堂,而此時,鬱正砂正端坐在內堂之中,卻是一臉的氣定神閑!

等到眾人都坐定之後,鬱正砂才慢慢悠悠的開口道:“諸位大人,想來今日諸位來我府中的目的都是一致的吧?”

“丞相大人,您就別如此悠哉了吧,現在該怎麽辦?看陛下的意思,這是要徹底放棄大皇子了!你看我們是不是……”

鬱正砂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慌什麽?就算是陛下要動手,也沒有你們什麽事!這幾日都安分些,什麽事都別做,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多謝丞相大人提點,不過說起來,丞相大人之前不是支持太子的,為何突然又支持了大皇子呢?”

鬱正砂冷了麵容,“怎麽?老夫做事難道還要與你們稟告不成?”

“這個……不用,自然不用!”

先前問話的人頓時嚇得一身冷汗,被鬱正砂那雙冷眼一掃,他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一旁的一個官員及時為其解圍道:“丞相莫惱,我等也是心中沒底,先前我等一直擁護大皇子,如今這狀況實在是始料未及,不知道太子會不會乘此機會將我等一並鏟除了,還望丞相給個確切的說法。”

鬱正砂捋了捋胡子,一臉高深莫測,“諸位放心,大皇子不會就此敗落了,這些時日諸位放寬心,耐心等待就是!”

有了鬱正砂的保證,這些官員們才稍稍放心下來,不過也有人疑惑道:“丞相,你說陛下如何會突然醒來又怎麽會突然將大殿下給抓起來呢?”

鬱正砂睥睨的看了那人一眼,“這朝中的事情,莫不成還要老夫為你們一一解說不是?一個個都長些腦子,自然就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了。”

“是是是,丞相大人教訓的是,是我等愚鈍了。”

接下來,鬱正砂又給這些人吩咐了一些話後,才讓他們離開,鬱正砂起身走到門外,看那浩瀚的星空,自言自語道:“慕容風,但願你不要讓老夫失望!”

此時刑部大牢之中,慕容風麵無表情的坐在牢房裏,大約礙於他身份特殊,牢房之中布置的還算幹淨。

隨著腳步聲的臨近,有人走了進來,不多時,兩個獄卒帶著人過來了。

來人穿著一件偌大的黑色鬥篷,整張臉都隱藏在那鬥篷裏,不過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子無疑。

那兩個獄卒也不做聲,隻將那女子帶到了慕容風的牢房前,來人也沒有說話,直接從袖中拿出兩錠銀子來放到了那獄卒的手中。

獄卒得了銀子,這才壓低聲音道:“娘娘快些,一會兒就換班了。”

“多謝!”

慕容風抬頭,這才發現來看他的竟然是鬱輕璃,麵上不由一愣,怎麽是她?他還以為是母後或者鬱珍珍,結果,卻是這個與自己有名無實的鬱輕璃。

鬱輕璃走進了牢房之中,將帶來的食盒放到了牢房中的矮桌上,隨手脫下鬥篷放在一邊,隨後四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慕容風皺了眉頭,心中越發疑惑,她來做什麽?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別說這個一直以來對自己態度模糊不清,又與小皇叔曖昧不止的鬱輕璃了。

鬱輕璃給慕容風行了禮,“殿下受苦了,好在這裏布置的倒還算是幹淨。”

慕容風微微頷首,也沒有開口。

鬱輕璃將食盒中的飯菜端了出來,一一擺放,慕容風瞥了一眼,訝異不已,桌上擺放著水晶肘子,醬醋鴨,還有紅燒鰣魚,竟然都是他愛吃的菜,就連跟隨他多年的秋痕恐怕都不知道他的喜好。

他為人向來謹慎,尤其在吃食上,雖然喜歡酸甜口的東西,但是平時真正吃的時候卻不多,以至於很少有人知曉他的這點小愛好,可見,眼前的這個女子對自己倒是用心。

鬱輕璃隨後又拿出一壺酒來,酒壺尚且溫熱,可見是著實下了功夫的,慕容風的眼神越發複雜,從那隱約飄來的酒香可以斷定,這是自己最愛喝的桂花釀。

鬱輕璃將準備好的玉杯拿了出來,給自己和慕容風各自準備了一杯,這才在矮桌前坐了下來,見慕容風還在床頭坐著,不由笑道:“殿下怎麽還不過來,是嫌棄臣妾準備的不妥當麽?”

慕容風心中百感交集,他神情複雜的看她,那張向來清冷寡淡的臉上此時帶著些許寬慰的笑意,就像是那陽光下燦爛的春花,在這略顯陰暗的牢房之中,倒是讓人生出幾分向往來。

慕容風移步矮桌前,緩緩坐下,出口詢問道:“你如何會來?”

大約因為許久未曾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嘶啞低沉,少了幾分平日裏的溫潤。

鬱輕璃將酒杯端送到慕容風的手中,“殿下,喝杯酒潤潤喉嚨,這般低沉頹靡,可不是我所認識的大皇子。”

慕容風眼中依然帶著懷疑,心中卻莫名一暖,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